凡生

　　方凌关上电脑时已经快十点了

　　远程会议比他想的还要费事，方凌捏了捏眉心，分神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要放到他兄长家，肯定是已经把两个小家伙赶上床睡觉了的，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方凌还是不太放心地起身出去，准备到凡生的房间看看他是不是睡得安稳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凡生应当是睡下了，用房卡打开门后就把动作放的尽可能轻，以免不小心把人给吵醒，只是等他一路走到卧室，里边的小家伙却没有像方凌以为的那样躺在被窝里，因为没有拉起窗帘，街上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不少，而凡生就坐在床沿边上，一动不动地呆在黑暗里

　　方凌愣了几秒才想起把卧室的灯打开，醒着的凡生显然知道有人进来，在灯亮起的时候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安静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方凌

　　凡生身上穿着司机先生临时买回来的睡衣，双手始终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没动，因为够不到地面，他的小腿悬在半空，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乖巧，方凌沉默了一会，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

　　“睡不着吗？”

　　“不习惯。”

　　方凌就也在床边坐下了，轻车熟路地把小狼崽揽进怀里

　　“哪里不习惯？”

　　凡生闻言眨了眨眼睛，灰蓝色的眸子润着水似得干干净净的

　　“太宽了。”

　　方凌想不出这孩子以前都是睡在什么样的地方，才会因为酒店统一规格的床“太宽敞”而无法入睡，不过在感到难受的同时，方凌还有些庆幸于凡生的坦诚

　　他至少还能如实的，率直地阐述自己的所有感觉，没吃饱就是没吃饱，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凡生并不会出于逞强而把自己的弱点和不适隐瞒起来，也就不至于让方凌因为疏忽害他多吃苦头

　　既然凡生一个人呆在这里没法睡着，方凌自然是没怎么犹豫就把这只小狼崽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打通服务铃让酒店前台送半杯温牛奶上来，再顺手解开凡生的发绳

　　原先被绑住的银灰色头发散下来，因为长度堪堪落在了脖颈边上，使这个孩子显得格外柔软，方凌伸出手，慢慢捋顺那些缠绕到一起的发丝

　　他想尽量让凡生在亲近中产生安全感，而显然，小狼崽并没有对他的举动感到抵触

　　“你能喝牛奶吗？”

　　方凌替小家伙慢腾腾地捋了一会毛，一直到服务生把温牛奶送上来了，才突然想起有的孩子会有乳糖不耐受这么一回事，凡生坐在床上，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主人的问题

　　“怎么样算能喝？”

　　方凌反而被凡生问住了，他想了下出现不耐受时可能会有的反应，有意模糊掉范围地询问到

　　“你以前喝完.....会觉得不舒服吗？”

　　凡生看向那杯纯白的乳制品，先是否定地摇摇头，接着又轻声解释到

　　“没有喝过。”

　　他甚至连三餐都被控制过分量，更何况是用牛奶来补充营养，方凌心疼起来，他不敢直接让凡生喝完，因而只能先试着喂小狼崽喝几口，过上好一会了才用掌心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肚子

　　“有没有哪里难受？”

　　小狼崽被主人隔着衣服捂的暖烘烘的，他确认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便再次安静的摇了摇头，方凌终于放心，在边上看着凡生把剩下的小半杯牛奶都喝下去

　　他以前看顾自家侄女的时候，那丫头总是会在最后把沾到嘴角上的牛奶舔掉，小家伙的舌尖轻巧一转，看起来俏皮地不得了，方凌看凡生放下杯子后嘴唇上同样沾了白白的一小层，也就觉得小孩子吃东西都是一个样，只要监护人稍微不留神，就会这边弄出一点那边弄出一点的

　　凡生顺着视线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抬起手，拿手背擦了擦嘴角，这其实只是个平淡无奇的动作，但由凡生做出来，却让方凌忽然想起白天的时候，这孩子在受伤后用手抹掉脸上的血迹

　　方凌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他把凡生抱进浴室，帮他把手洗干净，又监督着小狼崽洗漱完毕后，就将他仔细塞进被子里，自己则一起躺到边上，有规律地缓慢地轻拍起对方的后背

　　或许是还没长开，小家伙的骨架很纤细，摸起来的感觉格外瘦弱，方凌心软的不得了，把哄他入睡的动作放的越发温柔

　　凡生从来都缺少别人的照顾，刚刚又喝了牛奶下去，此时在主人的安抚下，这种安逸很快就如数转变成了睡意，他倦倦地闭着眼睛，在方凌怀里小声嘟囔

　　“主人...”

　　因为已经犯起了迷糊，凡生说起话来就难得像是寻常小孩那样轻轻软软的，他努力半睁开眼睛

　　“我会睡着的，不需要护卫吗？”

　　方凌手下一顿，没有忍住地摸了摸小狼崽耳朵上的绒毛，凡生在半睡半醒间觉得有些痒，就下意识往他身边凑过来，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下，方凌低声呢喃

　　“不需要你守着，好好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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