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文

　　被徐赫天找到的时候，是盛夏。
　　干完了一天的活，陈庄主请了戏班子犒劳庄子里所有长工。
　　戏班子在空地上搭起个简易却精致戏台，戏台旁边点上三盏明亮的油灯。在油灯黄澄澄摇曳曳的灯光中，旦丑净末一一登场，咿咿呀呀地唱。

　　今天的剧目是《暗夜来客》。
　　讲得是个草莽英雄，午夜暗杀各路奸佞恶徒，为民除害的故事。

　　常守心边看边想，不知道这故事是不是和他有关。说有关吧？暗夜来客这这名号的确和他挺像；说没关系吧，他杀的不是奸佞恶徒，更多的是像陈将军这样想在世道上立足脚跟的普通人。

　　难得消遣，每个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空地上放了十多条木板凳，分成三排放着。每条板凳上能坐两三个人。
　　常守心坐在左边外排最后一个，身边同伴是个二十来岁的纺织女工红娘。她从小在庄子里长大，爹娘就是庄子的长工，她也理所当然成了长工。
　　“这位侠客虽然做得是暗杀，但也是为英雄啊！杀了那么多坏人，连名姓都不留。”红娘边感叹着边往常守心身边靠靠。
　　端正年轻的脸庞上泛起一丝不平常的红晕。

　　常守心摸摸鼻子。
　　“或许是他嫌麻烦，懒得留。”
　　“我看才不是呢！这世道谁不想成名呢！这位英雄一定是有大胸襟大气魄，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
　　常守心歪头思考。
　　“他做的也不一定是好事……杀得那些人也不一定是坏人。杀人终究还是不对的……”
　　“常守心，你怎么老和我唱反调！”
　　红娘嗔怒。
　　常守心闭嘴。

　　戏在唱，晚风起。
　　常守心面色忽凝抬头，细听。
　　有煞气暗来。

　　破空声被演员的唱词掩盖。
　　从常守心背后斜飞过来，恰好对准他的心脏。
　　他能躲开，但如果他躲开，暗器就会同他擦过，扎进他斜前方人的心脏里。
　　斜前方坐着的是陈庄主的妻子、他来时找的那个姑娘。夫人怀里还抱着他的小女儿。

　　常守心没躲。
　　聚气在手掌，抬手生接住那柄涂了黑漆，不过手掌长的锋利飞刀。他的手掌也没事，不过被两边开刃的飞刀擦破点皮。

　　他躲过红娘目光细看飞刀，正反两面分别印着两行字。
　　一面面是“山泉青石树下”；反面是“速来相见”。
　　字迹俊逸清癯。

　　常守心认得。
　　师弟的字。

　　山庄四周煞气愈胜。
　　常守心听力超乎常人。
　　似有铮铮兵戈声。
　　一队人马。

　　他奇怪。
　　山庄被围了？
　　一个山庄，有什么好围的？

　　目光回到飞刀上。
　　常守心沉思。
　　师弟刻得飞刀。
　　五年不见，大概是天意。

　　他悄然退席，收好飞刀，寻去那山泉青石树下。
　　山上有山泉有青石又有树的地方很多。
　　但师弟指的明显只有一处。

　　后山有块巨大青石，传闻是前朝有位释道高僧前来传法。这块灵心青石从千里之外飞来，甘为他讲法法台。
　　石边长了棵苍天的古木，树冠如盖，郁郁葱葱。青石很高，常守心身高六尺上下，青石石面到他腰部。
　　清泉边上四下无人，常守心止语静候。

　　忽有刀尖从后而来，抵上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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