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18
屋外雨声连绵,屋内静如孤坟。
玄空屏息凝神,锦帝也不敢有动,甚至抬着手连茶壶都放不下。
两人全身只有两双招子跟着常守心转。
常守心不像是来刺杀的,倒像是来叙旧的,他在房里逛了圈,没找到多余的凳子,就走到棋桌边上,卸下腰间张三血的快刀……
锦帝还以为常守心要出手,瞠目到吸口凉气。玄空比锦帝有定力,面上如如不动,暗中握住九龙锡杖的手紧握,伺机拦击。
然而常守心并未有出手的意思。他将大刀钉稳在青石瓷砖缝隙中,给自己撘了个凳,好坐在刀柄把手顶端的圆面上,同锦帝平视。
今晚常守心的心情不是很好,他难得想喝酒。恹恹地扫了圈台面,没有酒只有茶,就又往腰间摸出还是从张三血那里顺来的酒。
抄了锦帝面前的酒杯给自己满上,一饮而尽。
诡异而漫长的沉默中,锦帝和玄空才听得这位神秘来客说出第一句话:“不要喊人,外面的人都被我打晕了。不要让更多的人来,三个头颅已经够了,我不需要收集更多的。”
这约莫是锦帝登基后亲耳听到最嚣张的话。
可他不生气。
他会相人,更爱才。
常守心年纪轻轻,只是坐在这里,就神魂凝聚,一身罡气竟然不比修金刚法专练罡气的少林老主持差。
锦帝心中起了个大胆想法。
他从旁的茶具篓里又寻出个青玉茶杯,给自己满上。要取他性命的刺客在前,这九五之尊竟然话起家长:“这位小兄弟,看你眉眼间满是愁绪,是不是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朕和这位玄空法师都比你虚长几岁,说来听听,或有助益。”
常守心抬眸,他的确有些话想问锦帝:“我师父下山的时候,和我说天下归属不过是一场权利游戏。陛下你是当今这场权利游戏玩得最好的胜利者,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玩这个游戏,为什么这个游戏让那么多人着迷?”
常守心说话间尽显颓丧。
锦帝看人心眼如明镜,常守心这番话出,就知道这位修者虽然身怀绝技,可心性单纯;更知道,他这恐怕是为了师弟徐赫天问的,眉宇间的忧愁也是为了他师弟生的。
锦帝不疾不徐地饮进杯中茶:“尊上所谓人世间权利纷争是局游戏并无错。只是你的问题有些偏颇。游戏中人并不都是痴迷。迷了表示他并不会玩这盘游戏,还有人是顺应天道。”
常守心问:“谁是顺应天道?”
锦帝笑道:“朕。”
常守心不说话,不表同意也不表赞同。
锦帝也不在意,自顾自又道:“所谓天道,是天时地利人和。朕现于战乱年代是天时;生于帝王家是地利;有众多忠心耿耿的属部拥护是人和。称帝只是顺势而为,这不是迷,是顺道。顺道,也就代表理所当然轻而易举的获得。”
“那些求而不得的人才是迷。因为他们天不顺地不应人不和,偏偏想要他们没条件得到的东西,这就有了执,有执就有苦与痛,容易入魔。”
常守心恍然听着:“那些天不顺地不应人不和的人怎么办?”
“哈哈哈,朕所谓的‘天不顺地不应人不和’在于同他们不顺的境况。但人不可能在每件事上都‘天不顺地不应人不和’。大哥文不成武不就,然而耳目及聪,对舞乐的见解都颇有意趣。这就是他的道。如若让朕去钻研舞乐,那就是‘天不顺地不应人不和’了。”
锦帝说到此,忍不住自嘲一笑:“可惜大哥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这就是执了。”
常守心没办法接话,锦帝却好像打开了心里话的闸门,止不住倾泻的势头:“所谓天道在世间法,不过是各司其职各得其所。可惜当今人礼太过规太紧矩太死,无以各司其职;执太深念太重沉疴旧观锁身,无以各居其所。此等逆道流弊,何以改之,还要三思啊……”
锦帝有个坏毛病,一旦陷入沉思,就再不管外境如何,旁人唤都唤不醒。
他说的那些话,常守心似懂非懂。主要是世间法他实在是一窍不通。
可他能看见锦帝的气。从论道那刹起,常守心就见锦帝身上金光乍射,扭成飞龙直冲云霄,福及万里。
常守心想,这大概就是他能成帝王的道……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