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文

　　靡丽的声线混着夜色低低传来。
　　“师兄，好久不见。”

　　背后是师弟。
　　常守心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
　　他师弟寒毒都已拔尽，五年不见，师弟周身气息不见升阳，反倒愈发阴邪。

　　常守心不动。
　　徐赫天嗤笑着扔掉刀子将人掰过来。
　　五年不见，师兄一点没变。
　　依旧康健俊朗。时间在他眉宇之间留下的只有大浪淘沙后的沉静和泰然。
　　少年时收摄不住的阳气暖意，如今都被一丝不漏内敛起来，更加温和不伤人。

　　“师兄，立了这么大功劳，你怎么能走？”
　　徐赫天抵住常守心胸膛，凑上前问。
　　凤眼斜长，微眯着笑。往日孱弱少年，如今已成风流公子。一静一动都是挑逗。
　　可惜常守心要不是气太沉太稳，就是个木头脑袋石头心，稳稳当当立着，丝毫不受影响。
　　粗布青年实话道：“我没立什么功，只有杀人的罪。受不起那些奖赏。”

　　徐赫天笑脸忽变狰狞，揍得更近。修长手指反手成爪，捏住常守心衣襟。
　　“既然都是罪，你有怎得安心在这里做长工！”
　　十年里，和他一起趟了那么多脏水。做了多少龌龊事，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凭什么师兄你还能如此安心！

　　这样的问题，五年前常守心会惶惑。五年后就只有悲怜。思考的时间多了，他似乎有点想明白，师弟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心直肠快，思虑简单。
　　常守心想法很简单。做错事会有报应，他明白，也坦然。报应来了他就受着。如果现在有债主来问他索命，他也不会挣扎。如果还没来，就好好活着。这事情没什么好纠结多想的……
　　师弟就会多想。
　　多想就多累多苦。多苦就变得更冷。

　　常守心想，师弟思虑太过，实在不适合那么复杂的环境，既然又重逢。不如重新修行。
　　师父说过，成为师兄弟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命格相连，只要一人得道，就能共同成就。
　　“师弟，和我回山上吧，我们一起修行……”

　　徐赫天哈哈大笑：“师兄你怎么那么天真！回上山？现在回山上？那我们十年的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
　　“十年本就没什么心血。师父说过天下纷扰不过是个游戏，看个站队结果。既然游戏已经结束，结果也看到了，为什么还不回山上呢？”
　　留在这里，又是重复的站队，折腾；再站队，再折腾，周而复始，像个挣脱不开的轮回，为什么还要待着不走？

　　常守心想不通，他也没有把握说服师弟。
　　于是他选择沉默。
　　宽肩窄腰的精壮剑客在寒凉的夜色中垂眸。

　　徐赫天在师兄的沉默中瞬息爆发。
　　他狂怒地低吼，伸手扼住常守心的脖颈，将他重重推到巨石之上。
　　常守心反应顺序，捉住徐赫天的手腕。

　　入手依旧入往昔那般枯瘦孱弱，脉象稀薄微不可见。
　　常守心怔住，这才想起，师弟早已经不能修行。
　　如今的他伤不了自己。反倒是自己手上用力稍重，就可能让师弟受伤。

　　徐赫天忽又呵呵笑起来。
　　他埋首与常守心胸前，低低沉吟：“师兄，为什么手下留情呢？为什么不把我的手腕折断呢？我可是真的想要掐断你的脖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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