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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冀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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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三叔


      文三叔,大名叫文德和,上有大哥文德江二哥文德海,还有个妹妹文德念,因为排行老三,所以村里人都叫他三叔或三爷。

      文家在黄土岗村也是大户,村子南头大部分住的都姓文。文三叔大哥文德江有三个儿子,老大在成家口,老三在邯城工作,老二在九城铁路工作,老二每天早出晚归,平时还有休息日,照顾老人和家倒也方便,老人就没让老二到外地工作。

      文三叔二哥文德海,也有三个儿子,不过全在村里务农,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仨儿子家里由于人口都多,日子过得都较清贫。

      文三叔只生养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叫文兰,二女儿叫文英。

      在文英两岁时,老伴感冒发高烧,文三叔到城里抓药,回来时遇到大雨把药淋湿了,回来也没晒干,就直接煮了给老伴喝了,结果老伴喝完药之后,造成上吐下泻,半夜病反而更加重了,当文三叔用小拉车拉着已昏迷不醒的老伴到城里找大夫治病的路上,老伴就断气了。

      文三叔好后悔啊,觉得对不起老伴,就一直未再娶,一把屎一把尿,即当爹又当妈,把姐妹俩拉扯大了。

      由于文三叔一个人没老伴,家里也需要人照顾,大队就让他到饲养室喂牲口,既轻松活也不累。

      大女儿文兰没怎么上学,在大队扫盲班学了几天,认得几个字,从小就担负起了做饭、洗衣、照顾文三叔的重任,倒是二女儿文英一直读到高小,毕业后分配到了蒙宝工作。

      文三叔年轻时也吃了不少苦,为了养家糊口,曾跟着东北征军当民工、修碉堡,到过津门,到过直保,由于想家里的孩子便半道跑了,走了好几天,一路打听着才找到了家,后来就一直在家务农。

      文三叔先后学会了木匠、打渔、打猎。由于村边有条河,经常打些鱼给老人孩子吃,在自留地再种些蔬菜,也没使俩闺女挨饿。

      破四舅时,到城墙拆了好多旧城砖盖了三间新房。大钢时给大队钢队挑水做饭。

      有回文三叔不小心,把一锅热水踢撒了烫了腿,当众人把他拉起来时,腿上都起了大水泡,当时也没在乎,卷起裤腿继续干活,膝盖以下水泡流着脓水儿慢慢好了,而大腿根部水泡,由于裤子盖着不透风,好几个月才好,但留下了毛病,一到下雨阴天的就痒,得拼命的挠,挠出血就舒服了。

      四不青时,文三叔由于家里没拖累,成分清白,大闺女文兰就在家做饭看家,二闺女上学,他当上了生产队小队长,领着大伙儿下地干活,当时黄土岗村还有稻地,文三叔插秧可是把好手,由于年轻力壮,挑起二百来斤前后两个装满秧苗筐的担子,走在跐溜滑的田埂上,也是健步如飞。

      文三叔种麦子,种棒子,也是田间里手。种棒子时,前面的人刨好坑儿,后面的文三叔,从捎马子里抓出一把棒子粒,非常准确的每个坑扔三个粒,两脚一推一踩,正好将坑抹平踩实,不多不少,有的人往坑内扔棒子粒,不是仍多了就是扔少了,扔少了还得再扔,扔多了还得哈腰捡起来,一会儿工夫,有的人就累的腰酸背痛的,少有像文三叔这样扔正好的。

      特别是后秋种麦子时侯,文三叔都是掌楼的,前面两人拉楼,文三叔握着楼把,边推边晃悠,使楼里的麦种子均匀播撒进地沟里。特别六月天,大正午顶着日头耪地搂锄杠,到地头抽了袋烟,后面的人才跟上来。

      秋收割麦子时,文三叔便把家里的破棉袄带着,到地头披上破棉袄,大家一字排开,只见三叔大喊一声:“开镰!”便一低头镰刀“刷刷”一楼一把,打要子扎要子,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累的后面的人直喊:“三叔(三爷)你慢点,着什么急啊。”三叔也不理他们,到地头抽了袋烟,又拿起镰刀往回割接应大家。就这样,大伙儿对文三叔都非常尊敬服气。

      有一年夏天,军马河下雨发大水,那时,还没有拦河大坝,洪水便直接进了村,有的人家是土坯房,被水一泡就塌了,多亏文三叔家是新盖的砖房,水都到了窗台上了,几件打土豪斗地主时分的桌椅和大柜都漂了起来,文三叔忙叫大闺女文兰,二闺女文英俩孩子趴到大柜顶上,自己便出去救人去了。

      等晚上文三叔回来时,看见俩孩子都趴在大柜顶上睡着了,小腿和脚都泡在水里,泡的腿脚都肿了。

      大闺女文兰就是这时落下了病根,中年后开始关节疼,文英到没落下什么毛病。

      文三叔叫醒姐俩,摘下房顶挂着的竹篮子,取出一个棒子面饼子掰开,一人一半叫她俩吃了,然后再到大柜顶上躺着睡。

      由于外面还下着小雨,文三叔便披上化肥袋子爬上房顶,看房顶的棒栈子漏没漏雨,如果漏了,还得找东西盖上,这几天多亏了这半篮子饼子,要不还坚持不了洪水退去。

      洪水退后,文三叔看着屋里炕也塌了,墙上的叉灰泥也掉了,地下半尺多厚的淤泥,走在上面呱唧呱唧的脚都拔不出来。

      雨过天晴,爷仨拿着铁锨、簸箕连铲带挫的,终于把屋内的淤泥清理干净了,反正外面有的是淤泥,文三叔便拿起瓦刀,重新砌起了炕和锅台,又抹了墙,把桌椅大柜又重新擦拭干净,摆放到了原位。

      姐俩也算是大姑娘了,把泡湿的被褥又重新洗了晒干,大女儿文兰早就会做针线活,姐俩就把被褥又做好了,文三叔去树林子找了些干树枝,把炕也烧干了铺上炕席,起码可以做饭睡觉了。

      早上,文三叔敲钟把队里几个壮劳力集合起来,领着他们去一队社员家,(大队下设一小队二小队,文三叔是一队社员)挨家挨户看看,统计了一下受损情况,房塌了的赶紧安排重新盖房。

      那时侯,大伙儿都是自愿帮工,一招呼全都来了,大家各尽所能,一天能盖好几户房子。(那时用的全是木头和土坯,没有钢筋水泥)。

      几天后,困难家庭都得到了安置,文三叔又领着大伙儿,到地里把冲倒了的庄稼补苗扶正。

      后秋,地里的庄稼都收拾干净了,由于发过大水,没打多少粮食分给大家,大队决定,把各队粮库放开,除了留出种子外,把存粮按工分,都提前分给了大家,别让大家冬天挨饿。

      秋后,大队按照公社县里的要求,每家壮劳力都要和其他村劳力一起,义务到村边军马河修防洪大坝,县里统一管饭,自带小推车和铺盖。

      大伙儿一听管三顿饭,都踊跃报名,可大队要求必须是壮劳力,老弱小孩不要,好多人就被排除了在外。

      第二天一早,文三叔领着一队的壮劳力,到了河边一看,其它村子修大坝的队员都到了,黑压压一片,有上千人。

      只见河边红旗招展,彩旗飘飘,一队队小推车和铺盖卷,排列整齐的放在河边。各村劳力,各拿铁锨站在车旁,等着领导讲话。文三叔赶紧叫大伙儿,按预定位置站好。

      这时,只见河边临时修建高台上,一个手拿白色扩音喇叭,个头不高,穿着夹克衫,脚蹬雨鞋的中年人,开始对大家说话:“我是双塔县长丁大近,夏天军马河发了大水,节节高公社大部分村子受了灾,特别黄土岗村受灾严重,是重灾区;朱家村,祘原村,埝头村等也不同程度受了灾,上级首长非常关心大家的生活,还给各村发放了慰问金,但要求我们动员全公社力量,把军马河加宽加深,修建防护大坝,避免再发大水时,社员们无家可归财产受损。”

      丁县长拿出一纸条又说:“听说这次发大水,有的村还死了人,在此呢,我对失去亲人的家庭表示沉痛哀悼,”说着,对大伙儿鞠了一躬。

      丁县长又说:“但是,洪水虽然毁坏了我们的家园,但经过上级指导各村集体组织自救,很快恢复了生产,我们对你们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丁县长挥了一下手。

      大家都盼着赶紧讲完好吃早饭,因为好几个村的劳力,都是推着小车起五更从好几里地之外急急的赶来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丁县长又说:“好了,下面请各大队负责人,领着自己的人员,到食堂指定地点吃饭,吃完饭,到指定地点干活,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后祝大堤会战取得圆满成功。”

      “哗哗。”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终于听到吃饭的话了。也没有人听各大队书记的指挥,更没人管秩序了,把铁锹往小车上一扔,乱哄哄的就朝村边的食堂跑去。

      文三叔领的劳力,因为站在最边上,等到他们找到指定食堂时,已有好几个人,蹲在地上,手拿大白面馒头,喝着白菜豆腐汤,吃的不亦乐乎。

      老六:“你们跑得快啊?吃了几个了?”文三叔对邻村的一个年轻人问道。“呵呵,三叔,好几个月了,肚子早就饿憋了,四五个馒头,都干进肚里了,”老六边往嘴里塞馒头边说。

      “慢点吃,别撑着,吃多了,一会儿干不了活。”三叔边说边往盛着馒头的大笸箩筐走过去。

      吃完饭,文三叔便带领大伙,找到小车,开始挖土装车,俩人一辆车,把车装满沙土之后,一人推一人拉,由于是沙土地,车轱辘都陷进地里去了,需要俩人合作,一人拉一人推,连推带拉,终于把一车土推到了二里地之外的大堤上,虽然不远,但这活儿可是不轻快,你来我往,慢慢地上压出了车辙,推起来就轻松多了。

      到了中午,由于大家齐心奋战,标着膀子干,虽然干了半天,但大堤也成了型,一条长约十了里地,高半米,宽约十米的大土龙,呈现在众人面前,一眼望不到头。

      到中午吃饭时,大伙可没早晨那冲劲了,慢慢腾腾往食堂走,到了食堂,拿着馒头就往嘴里塞,可端起碗想喝口菜汤时,竟发现端碗的手抖得找不着嘴了。

      狼吞虎咽的吃完饭,大伙儿都七歪八躺的倒地上了,有的还打起了呼噜,看样子是真累了。

      “起来起来,干活了,”随着大队书记的连喊带踢,大伙儿极不情愿地又向小车走去。

      书记拍拍三叔说:“三叔,你怎么样?”三叔拍拍胸脯说:“我没事,书记!我看倒是这些小年轻,还真赶不上我们这些老骨头。”

      “是啊!他们那吃过这苦啊?”书记发着感慨。

      随着大坝的逐渐加高,河被挖深了挖宽了,大伙儿夜里也不像开始那几天晚上,倒在窝棚里就呼噜声四起了,有的还有几个人,夜里一起到河里洗洗澡游游泳。看样子大伙儿也慢慢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劳动方式。

      经过大伙儿三个多月的艰苦奋战,终于在入冬前,把大堤修好了,而且还在大堤两侧栽上了一人多高的柳树桩子,河边栽上了密植的柳树条子。一条土龙连绵十多里煞是壮观。

      站在大堤上,文三叔望着宽阔的河面,眼前一行行一排排的柳树桩子,煞是壮观。文三叔心想,以后再发大水就不怕了。

      又几年过去了,文三叔年岁也大了,便不干了小队长,被队长安排到饲养室喂牲口。

      此时文兰已是大姑娘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媒人们便都上门了,经原来的老大队书记桑海介绍,八月节那天,文兰和城南头壮村的鸣凤嘉认识了。

      由于二闺女文英已毕业,分配到了宝蒙工作,家里就剩文三叔文兰父女俩,腊月俩人就结了婚,鸣凤嘉已在东北有了工作,而且冬天是工作最忙的时候,婚后一个多月,就回林场上班去了,而文兰由于要照顾文三叔,便住在了娘家,偶尔去婆家看望公婆。

      两年后,二闺女文英也在蒙宝实习毕业了,并与同一工厂的荣秋结了婚,组成了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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