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

　　黄泥川到县城三十来里地，道路要是好的话，就凭这匹马的脚力，估计用不了半个钟头就能到县城。

　　可这道路不好走啊，路面坑坑洼洼的，跑了一阵子这匹马就慢了下来。

　　这马一慢下来，文穆杨感觉受不了了，先是屁股疼，慢慢大腿内侧也开始疼了。

　　文穆杨细皮嫩肉的，以前又没骑过马，他那懂得骑马的技巧啊，国学龄感觉文穆杨在身后来回咕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国学龄一拉缰绳把马停住：“穆杨，搂着我的后腰，双腿夹紧马肚子，屁股向后使劲，坐到马屁股上，对，就这样。”

　　国学龄一拍马脖子：“驾。”

　　枣红马又撒欢的跑了起来，这回文穆杨舒服多了，眼看要到县城了，路上的出租车也多了起来。

　　文穆杨对国学龄喊：“爸，慢点走，咱们俩打个出租车吧，这骑马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正说着呢，一辆出租车迎面驶了过来，文穆杨一看车号牌，“嗖”的就从马上跳了下来，扬起手就招呼出租车：“停，停车。”

　　出租车靠了边，文穆杨走向近前：“石师傅，咱们俩真是有缘啊，这个时候了你这是上哪里呀，怎么没有客人呀？”

　　石木奎一看是文穆杨，赶紧下了车：“哎呦，又是你呀，怪不得你说咱们俩有缘呢，你这是要往回走呀？那我不去我姥爷家了，咱们一起回去吧，等有工夫了我再去。”

　　文穆杨摆摆手：“什么事还有比看老人事大，你应该先去看老人，但你要是只想看你姥爷那你就别去了，因为你姥爷还没回去呢。”

　　石木奎一愣：“你看见我姥爷了？在哪看见的？在亚磨盘山上吗？”

　　文穆杨拍拍石木奎：“老人家很好，精神着呢，哎对了，这匹马你认得吧，是你姨弟的，在黄泥川路口等活儿呢。”

　　石木奎一看枣红马，枣红马还给石木奎打了个响鼻，石木奎拍拍枣红马：“这枣红马你们买啦？”

　　文穆杨一笑：“没有，是跟你姨弟租的，你有什么东西要捎的就绑马身上，让它给你带过去得了。”

　　石木奎摆摆手：“拉倒吧，我可不相信它，这么远的路，它不知道跑哪去了呢。”

　　文穆杨向枣红马一招手：“枣红马过来，亮亮前蹄。”

　　枣红马向前走了两步，就把前蹄子翻了起来，石木奎一看：“小伙子，你可真厉害，你把它训练好了，不会吧，这才两天呀？”

　　文穆杨一拍马脖子：“原路回去吧，别乱跑啊。”

　　枣红马真的转过身要走，石木奎赶紧喊：“别走，别让它走，我有东西让它捎回去。”

　　文穆杨一拍手，枣红马懂人情的站住了，石木奎打开后备箱，拿出几盒点心和米面猪肉。
　　文穆杨帮着装入两个袋子，往枣红马背上一搭，文穆杨问石师傅：“不用写个条子吗，你姨弟知道给谁不？”

　　“不用，见了东西他就知道了。”

　　文穆杨一拍马屁股：“枣红马，慢慢的跑，别把东西跑掉了。”

　　枣红马真听话，慢慢跑着回去了，看着枣红马跑远了，石师傅向文穆杨伸出大拇指：“你真厉害，佩服佩服。”

　　文穆杨给岳父打开车门：“国经理请。”

　　开车往回走，文穆杨和国学龄坐在了后排，因为多了一个经理级人物，石师傅不怎么跟文穆杨说话了，文穆杨首先开口：“爸，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当那个副经理吗？”

　　国学龄摇摇头：“你应该有你的目的，所以我也不问，在家咱俩是父子，在外咱俩是上下级，你说什么我就执行什么。”

　　文穆杨笑了：“爸，我怎么听着您这话里有情绪呀？还对那个副经理念念不忘呢？告诉您吧，就是岳母的那个部长慢慢的也得退出来，到最后要全部跟国书记的公司脱钩，只留那点儿股金在里就行了，这段时间大概需要十年左右，您也不要着急。”

　　国学龄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文穆杨一笑：“爸，我先说几条您琢磨琢磨。”

　　国学龄又要拿本记，文穆杨摆摆手：“爸，你是经理不是秘书，别动不动就掏出本来，那显得您这个经理没水平，呵呵。”

　　国学龄尴尬的一笑：“让你小子笑话了，这么多年习惯了。”

　　文穆杨没笑：“爸，当着外人面前不要公布咱们的关系，这很重要，千万记住了。”国学龄点点头。

　　文穆杨又说：“爸，这第一条，亚磨盘就那么巴掌大点的地方，山上的资源是有限的，早晚有枯竭的时候，这个您能明白吧？”

　　国学龄点点头：“有些能再生，有些就永远没有了。”

　　“是的，所以您从明珠回来后，要和国书记商量这个问题，能再生的要有序采摘，不要大的小的好的坏的一起采摘，要先采摘好的大的，而且不要一股脑的什么都采摘，要分层次，就是一段时间采摘木耳和刺棱牙，下一段时间采摘蘑菇和猴菇，不要一下子全都采光了。”

　　国学龄拍拍文穆杨：“穆杨啊，这都是些农业知识，你是从哪学来的？怎么比小队长都明白？”国学龄意思是这些寨民都知道。

　　文穆杨没感觉不好意思：“爸，既然他们都明白，那我就说他们不明白的，不能再生的他们明白吗？”

　　国学龄一笑：“他们明不明白我不知道，但是你妈肯定明白，因为那些不能再生的你妈早有准备，都在咱们家山后自留地种着呢，都是你妈自己培育的，山上是没有了。”

　　文穆杨伸出大拇指：“爸，岳母真伟大，她是造福了后代呀，要不以后这些东西孩子们只能看照片了，但是爸，要岳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全部交给国书记，叫他发动全体寨民都培育。”

　　国学龄看着女婿没说话，他知道文穆杨会给他个解释，文穆杨拍拍老丈人：“爸，你和妈妈是不是舍不得？你想想，你和妈偷摸种那么一点点，吃苦受累先不说，关键是它成不了规模呀，要是全寨民都种植呢，那就有了规模，五年，十年之后呢，正是山上资源枯竭的时候，它们该丰收了，公司就不会出现青黄不接，我想咱们都不希望公司倒闭寨民们抓耳挠腮吧？”

　　国学龄点点头：“我回来就跟你妈说，她会想得开的，尤其是你这好女婿说的话，她听了肯定会同意的。”

　　文穆杨一笑：“爸，那我再说第二条，第二条就是人工养殖技术，养殖技术我不懂，但意思你要跟国书记说明白，这条也是保障公司正常运转的一个条件，效果我就不多说了。”

　　国学龄点点头：“那个茶树怎么养殖呀，就那么十几棵，用不了几年就采摘光了？”

　　文穆杨指指大山：“爸，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条，咱们寨子就那么几十棵，别的村子没有吗？全公社范围没有吗？”

　　国学龄摇摇头：“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就是有，味道可定也赶不上咱们寨子那几棵树，因为他们的水质不行。”

　　文穆杨一拍手：“这样更好，物以稀为贵，告诉国书记要慢慢采摘，要限量，千万别给整绝根喽，说不定以后能卖出天价呢，爸，另外一条就是扩张，就是尽早下手，不要局限于公社，要放眼于全县甚至全省，凡是有名的山珍野味和土特产，尽早的和他们签订收购合同，下手晚了就丧失了机会，机会没有了再找就难了。”

　　国学龄都听入迷了，文穆杨说什么他就点头，司机石师傅咳嗽了一声，文穆杨向外一看，到了中途吃饭的地方了，文穆杨拍拍石师傅：“师傅你饿吗？要是不饿咱们就继续走，到了雾城我请你吃大餐。”

　　石师傅摆摆手：“那咱们就继续走，我们干这行的都习惯了，我是怕你们俩饿了。”

　　文穆杨向前一指：“石师傅，那咱们就向目的地继续进发，争取早点到雾城，不过要注意安全。”

　　石师傅笑笑没说话，文穆杨又对岳父说：“爸，下面这条您自己知道就行了，暂时别跟外人说，到了明珠您要拿出经理的派头来，不管见到谁，就说你有钱，有很多钱，在广川还有大公司，当然了，见到大领导就要谨慎点说，尤其是见了同行，要云里雾里的说。”

　　国学龄一拍文穆杨：“你小子是叫我蒙人呀，有骆驼不说牛呗？”

　　文穆杨一笑：“差不多，意思就是让他们抹不着您头脑，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您再找我。”

　　国学龄也是一笑：“实在解决不了的就向你请示呗，说的那么含蓄干嘛，直接说就得了，还转个弯子。”

　　文穆杨看向窗外，指着车后的道路：“爸，等咱们有钱了，你就把公司的资金抽出来修路，寨民们进出太不方便了，咱们要为家乡奔小康做出贡献，您到时候可别舍不得呦？”

　　国学龄给了文穆杨一巴掌：“你岳父就那么财迷呀？我可是老党员，为家乡奔小康做贡献是党员的责任，还用你教育我呀？”

　　“爸，您想哪去了，我哪敢教育您呢，我只是怕您到时候钱多了不知道怎么花。”文穆杨赶紧解释说。

　　国学龄也看着车外说：“寨民们有的连寨子都没出去过，就是因为路不好走呀，现在还行了，要是原先遇到个连阴天，十天半个月都出不了家门，你说寨民们苦不苦吧。”

　　石师傅一按车喇叭，文穆杨向外一看，高楼林立路上的车多了起来，马上就要进城了，文穆杨拍拍石师傅肩膀：“石师傅，找个大点儿的有特色的馆子，我请你和经理吃大餐。”

　　石师傅回头看了文穆杨一眼：“小伙子，我虽然没有文化，但你一路上说的，我也扫听了几句，你是个好人啊，再有你和我姥爷的关系，大餐我就不吃了，你们是直接到机场还是到哪里？”

　　国学龄也过意不去的说：“石师傅，这都下午了，怎么能不吃饭呢，还是一起吃点吧？我们俩也得吃饭了。”

　　石师傅摆摆手：“行啦，你们俩都别客气了，只有你们大老板能把这路修修，那我们广大人民群众都会感谢你们的。”

　　既然石师傅不吃饭，文穆杨向岳父伸出手，意思是给车钱，国学龄数了几张老头票：“石师傅，不知道够不够，你先拿着。”

　　石师傅一摆手：“按说我不该要钱，但你们肯定还得给，那我就象征性的拿俩张得了，感谢你们别忘了修路。”

　　文穆杨一把抓过钱：“石师傅，找个大的百货商店，我们两个先去逛逛，然后你就去忙你的吧。”

　　石师傅把车开到了国营百货商店前，文穆杨下了车先给岳父开门下车，然后把钱扔给苏师傅：“石师傅，什么都别说了，有缘咱们还会见面的，慢走啊。”

　　石师傅还真没客气，开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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