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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表字
戚姝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望两眼身后。
连珠叹口气,伸手在她背后一敲,“好了,别看了,你不是要出来晒太阳吗?”
戚姝拍开她的手,继续往后瞟,“我这样不还是在晒太阳。”
骆靖之跟在后面,像是突然感受到什么,抬眼看过去。戚姝慌忙错开视线,手指攥住连珠的胳膊,“走啦走啦,别说话了。”
连珠无奈地摇摇头,她是有多无聊才会看两个小孩子斗气啊,还无聊地插一脚进去。
一群人绕来绕去倒是到了学堂附近,戚姝看着学堂的大门才想起先前还打算给骆靖之求个表字的。她按住眉心,心中叹气,这场噩梦可真是把她的脑子都做傻了。
戚姝转过身,对连珠道:“我要进去和沈老头聊聊天,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吧。记得找个阴凉的地方呆着,别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太阳底下,都要被晒得发光了。”
最后一句话,戚姝故意提高了声音,就是想让最后的骆靖之听见。早上戚姝可是睡到很晚,这小子居然就真的在院门口的太阳底下站着等。
连珠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轻笑两声,“行了,我知道了。倒是小姐你,这么久没去学堂上课,当心沈夫子不放过你。”
“哼,我才不怕沈老头。我……”
“是吗?”
戚姝声音一滞,僵着脖子回头,见着身后白须白发的老者,马上变成一副乖巧的模样。好一个单纯懵懂的孩童。
“夫子,你怎么出来了?”
“哼。”沈夫子双手背后,走到她面前,“怎么?不叫老头了?”
戚姝眨巴眨巴大眼睛,“哪有什么老头?夫子可是丰神俊朗啊。哎呦!”
戚姝捂住脑袋,被他敲得哀叫一声。沈夫子不吃她那一套,转身往回走,戚姝就跟在后面一直哎呦哎呦地叫唤,边跑边叫。
沈夫子走到静室,戚姝依旧不放过他。
“哎呦哎哟,哎呦呦,痛啊,哎呦~”
戚姝故意凑到他耳边,放大了音量,继续叫。沈夫子只觉得额角直跳,恨不得将眼前的书桌给掀了,好在他修养好,硬是忍住了。
“够了没有?”
戚姝接收到他喷火的双眼,淡定地放下手,坐正,“够了。”
沈夫子又哼了一声,不理会她,伸手研磨。戚姝忙上前接手,一下一下地恰到好处。
沈夫子面色这才缓和些,又哼了一声,将面前的宣纸展平,铺好。戚姝轻笑一声,手上停下,坐在一旁看他画画。
寥寥数笔,一枝梅花便在纸上悄然绽放。树枝从纸的一角探进来,半遮半掩,在另一侧留出大片的空白。
沈夫子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皱眉沉吟一会儿,提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玉手微抬,捻下一朵梅花。
戚姝心下赞叹,沈夫子不愧是退休的大学士,几笔之间便能见出其身后的功底。不过好端端的,怎地画个仕女出来?倒是很像新党的作风,夫子是在预示戚家投奔新党吗?
“如何?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戚姝继续装傻充愣,“这姐姐长得可真好看,下次我也学着她这样拈花。”说着,右手轻抬,学着画中人的模样。
沈夫子叹口气,将宣纸卷起来,递给她,“罢了罢了,你这蠢东西。将画交给你兄长去。”
戚姝接了画,却仍坐在远处不动。
沈夫子摸了摸胡子,摇头笑道:“我就知道你来学堂是有事,说吧,又有什么鬼主意?”
戚姝不满地嘟起嘴,“不是鬼主意,这次是正事。”
“好,是正事,说吧。”
戚姝这才一笑,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姝儿想请夫子赐个表字。”
沈夫子一挑眉,心中开怀,“怎地?姝儿也想要表字?”
“不不不。”戚姝连连摆手,“不是我,是我身边那个护院,他叫骆靖之。”
沈夫子脸色一沉,没了方才的笑意,“哦,这样啊。那姝儿不想要个表字吗?”
戚姝明锐地感觉到他的不悦,却不知缘由。沈夫子不是个计较人身份地位的人,所以断不会因为骆靖之地位低就不喜。而且看沈夫子模样,明显更想给她赐字。
戚姝心下一紧,看来夫子是真的维护新党一派了。可是她到底还是不太愿意如此,新党并非她所支持的。与沈夫子对立,也太过难以接受。
“姝儿要表字也无甚用处。”
沈夫子眼睛微阖,“像你母亲,都是不错的人,比之男子也不差。”
“是啊,古就有巾帼不让须眉一说,只是这表字也无所谓了。”
沈夫子叹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罢了罢了,你还小,这种事要慢慢学。那个小娃的表字我会想,不过表字要和人相似,我想见见他。”
戚姝听他答应了,马上又笑起来,“那好啊,他不是在我那里守门,就是在护院那里训练,夫子想什么时候看,去便是了。”
沈夫子点点头,又用手指点点卷起来的画,“别忘了给你兄长。”
“知道啦,我先走了,夫子再见。”
戚姝站起身,跟阵风一样,呼啦一下就跑得不见了踪影。沈夫子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又提起笔。
“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立功勋。”
·
戚姝握着画卷,往学堂中走。她慢慢在小径上踱步,叹口气,又将画展开。方才一番话,戚姝已经确定沈夫子是站定新党的。而他身为老师,自然会对自家兄长日后的思想起到很大的影响,她到底该不该干扰兄长日后的仕途呢?
这也不怨戚姝纠结,前世戚姝出手干预,最后虽然没让他丧命,却也断送了他的仕途。这一世,她不知该作何选择。
纠结半晌,戚姝叹口气,将画重新卷好,往学堂去。这次便让兄长自己选择吧。
推开学堂正门,果见戚华正坐在学堂中读书。
“哥哥。”
戚华闻声回头,看到戚姝,马上放下书卷,站起身。
“怎么跑这么急?都出了一头的汗。”
他伸手拿出帕子,将戚姝额上的汗都擦净。动作很轻,看得出他的细心。
戚姝抚开他的手,将画卷递过去,“这是沈老头让我给你的。”
戚华接过画卷,皱眉训斥妹妹,“沈夫子是大学士,你当尊重他,莫再说这些无理的话了。”
戚姝一吐舌,显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将画交出去便完成了任务。她冲戚华挥挥手,“哥哥慢慢看书,我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戚华叹口气,坐回到书桌前,展开画卷。半晌他叹口气,重新拿起书,心思却不在上面。
戚姝跑到外面,左右看看寻找骆靖之他们。
“小姐,这里。”
一方手帕越过花园的树枝,摇晃着招呼她。
戚姝两步绕过小花坛,跑到亭子里,果然见他们都半倚半靠地坐在亭子里。只是好笑的是,骆靖之一人坐一边,其余的侍女坐一边。
连珠见戚姝来了,抢先告状,“小姐,这可不是我们欺负他,是他自己的问题。如若不这样,他就不肯坐。”
戚姝抬抬手,止住她的话。心中不由扶额,新党提出的破除男女大防可真是个好主意。
前世戚姝遇到骆靖之的时候,新党所产生的影响已经开始深入人心,男女大防也已经破掉了。故而戚姝还真没想到这幼时的骆靖之这么小心翼翼的。
看来,还是早些让他读书的好,最近新党盛行,读书才能洗掉他往日的思想。
戚姝拎着裙摆走到亭子里,“你要分开坐就分开坐呗,我们这些女子都比你强,怎地搞得好像我们是洪水猛兽似的。”
骆靖之有些不好意思,他如此戒备也算是母亲给他带来的不安。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不是白说的。楼夫人长得貌美,又有病弱之美,平日里觊觎的人不少。这些人另骆靖之十分不喜,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格,甚少接触独身女子,只是有些矫枉过正。
戚姝将面前的果子推给他,靠在栏杆上道:“我拿你当朋友的,你这样,我都没得玩了。吃果子,吃完就是朋友了。”
骆靖之拈了个果子放到嘴里,笑道:“小姐的果子有点腻,要喝茶吗?”
戚姝眼睛一亮,猛地坐直了身子,却又矜持地微微点头,“好呀,不如喝花茶,你会沏茶吗?”
“会的。”
骆靖之站起身,往拐角处的小厨房走,那里有备着热水喝茶叶。
连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笑着推了戚姝一把,“恭喜小姐有玩伴了,日后莫说我再管着你了。”
戚姝有些莫名,“你管着我,和他是我玩伴有什么关系吗?”
连珠凑到其他婢女身边,笑成一团,任戚姝怎么问都不肯说,只是笑,最后被她缠得不行了,将她推开。
“等到日后,你便知道了。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
戚姝莫名其妙,背后一凉。她浑身一抖,退后两步,还是要离这帮疯疯癫癫的女子远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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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夫子所写的古诗出自杜甫《老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