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她不想养狗

　　江宁把狗崽塞进书包带进了学校，走在大路上的时候，她其实还有些心虚。去废旧仓库更是偷偷摸摸去的。

　　狗崽被晃了一路，脸色不是很好看。它半趴着，身周气压很低。
　　章余从来没觉得自己见不得人，直到江宁强行按着他的头，把他塞进了书包里。

　　江宁陪笑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学校不让带宠物的。”

　　狗崽头都没抬，尾巴一晃晃的。
　　你说，你接着说。
　　反正老子不听。

　　“……”江宁咳嗽的两声，“这里环境……也还行吧。”

　　灰尘漫天，蜘蛛网结了几层，破烂的运动器材杂七杂八的堆着。漏气的篮球瘪瘪的在躺在一个破了的木框里。门后放着几把看起来还能继续用的扫把。

　　废仓库不知道多久没人来了，空气沉闷，军绿色的垫子烂了几个大洞，垒的很高，刚好挡住了窗户。天窗倒没被挡住，仓库里暗是暗，勉强能看的清。

　　“那你自个在这玩。”江宁听到预备铃的声音了，她把书包背上，“我走啦？”

　　哈士奇抬了抬眼皮，狗头朝上，看向江宁。

　　江宁没看出依依不舍，她看出了嫌弃，还有“还不快滚”。

　　江宁准备圆润的滚了：“等放学我过来接你。”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是跑。
　　江宁牌旋风小马达，贼快。

　　章余也知道她要迟到了，他看向半掩着的仓库门。他要是想离开的话，现在江宁肯定管不到他。
　　还是先不走……等他养好腿。
　　他目光沉沉的想起了刚被江宁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的那段日子，章余是真想杀了她的。
　　现在想想，让她去死，是不是太便宜江宁了。

　　章余无意义的笑了声，很快狗崽的耳朵竖了起来。
　　有动静，就在废仓库里！

　　哈士奇敏锐的朝自己身后看过去，它盯了会儿。
　　看不出原样的塑料挡板，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仓库的一角塞的满满的。不可能藏的了人，也许是有别的什么东西。

　　章余收回视线，舔了舔刚刚被弄脏的爪子，直到舔的雪白后，才慢腾腾的站了起来。
　　他大概知道这里是哪里了，河西平宏，一个十八线小城市。

　　在狗崽离开后，一条红色的绳颤巍巍的掀开了压在它身上的木板。
　　啪啪啪，零零碎碎的东西被推到一边。一个红色的小鼓慢慢爬了出来，它只有成人巴掌大。红色的漆边鲜艳，像是刚漆上的，没有一点划痕。然而鼓面白里泛黄，看起来很是诡异。
　　它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没错，就是站了起来。

　　小鼓人有着跟鼓身相比过于纤细的四肢。
　　它有腿，甚至还有手。

　　红鼓上缀着红色穗儿，均匀的系着五缕。小鼓很精致，像是闺阁少女的心爱之物。
　　红穗编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条红绳，最下面的两条红绳艰难的撑起了沉重的鼓身，两侧的红绳充当着胳膊的角色，仔细看看，还能看见小鼓人有着一样长短的五根手指。

　　它摇摇晃晃的走着，纤细的腿打着弯儿，直挺挺的走出了废仓库。
　　去的地方，正是教学楼。

　　*

　　江宁在上课，她已经习惯了上面的吊扇鬼，还有时不时来偷窥的老校长。

　　倪白请了一上午的假，下午来的时候，神情还很紧张。不过，就算是她有些不自然，依然是个大美人。
　　隔壁班的男生都过来送温暖，她桌上的水杯永远装着满满的热水。

　　不是江宁突然对倪白感兴趣了。
　　吊扇鬼，就在江宁头顶上。倪白时不时看江宁头顶的时候，江宁也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倪白肯定不是看自己，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还有……看着一直冷漠沉肃的寇梁悄悄红起来的耳尖儿，可能有人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

　　寇梁喜欢倪白，江宁喜欢寇梁，这也就是江宁去嘲讽倪白的原因。
　　多么狗血……哦，不，是美好的青春恋情。

　　还好倪白不喜欢江宁，不然，这会变成多么绝美的三角恋。呸呸！
　　她在想什么！

　　江宁真不想坐这里了。她觉得自己好大一个电灯泡。
　　倪白虽然对寇梁没意思，但是没一会儿看过来一眼，再看过来一眼。
　　是个正常人也不会觉得倪白在看江宁。

　　班里传倪白和寇梁很久了，听说他俩从小学就是同学。男帅女靓，而且一个班里第一，一个班里第二。不是你压我，就是我压你。
　　配一脸。

　　江宁默默竖起课本挡住自己的脸。
　　老天，这让她一个单身狗情何以堪。

　　正在激情讲课的秃头班主任看见把脸挡的结结实实的江宁：“江宁！”

　　江宁：“……在。”

　　班主任冷着脸，手里捏着粉笔：“我讲到哪了？”

　　刚还沉浸在倪白寇梁绝美的爱情中的江宁犹豫了会儿：“选b？”

　　噗嗤。
　　同学们很不给江宁面子直接笑出了声。

　　看着班主任脸色慢慢的变黑的江宁感觉自己一腔热血要凉透了。

　　班主任强忍下来，看向寇梁，各科老师的大宝贝，和颜悦色道：“寇梁，你来给你的同桌说说。”

　　寇梁站了起来：“选c？”

　　和颜悦色的班主任直接捏断了粉笔，他愤怒的把粉笔头扔到桌子上：“这是判断题！”

　　江宁笑点低，低着头，肩膀抖动。

　　寇梁也的确出神了，他垂了下睫毛，侧颜特别能抗，帅的不讲道理：“抱歉。”

　　但是人在中年的班主任不会因为寇梁的脸就怜惜他，他把课本摔到桌子上，指着门外：“你们俩，出去！”

　　江宁全程低着头，寇梁面色淡然，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被罚站。
　　走廊上只有一处地方有阴影，寇梁一直挺绅士，把凉快的地方让给江宁：“我站这里。”

　　江宁也没客气：“谢谢。”

　　寇梁嗯了声，上半身靠着墙。他抬头看向天空，半眯着眼，鼻梁挺翘，黑色蓬松的头发，蓝白的校服，青春正好。

　　江宁欣赏这一幕，就算是她是大二的老学姐，看着这么好看的学弟，还是想多看两眼。
　　养养眼，这腿，这腰。

　　正在看天空的寇梁忽然低下头，看着刚到他肩膀的江宁：”怎么了？”

　　“……没什么。”江宁扯出来个笑，内心在哭泣。
　　她有这么明显吗？

　　寇梁挑了下眉，女孩表情淡淡的，应该是不常笑的原因，笑容有些僵硬。他才发现，一向阴沉的江宁，也有张清秀的脸。
　　就是不太健康，有种异样的病态美。

　　寇梁收回视线：“你不用内疚。不是你连累我的，我也没听课。这不怪你。”

　　其实也没内疚的江宁：“……嗯？”她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就在转弯的地方！
　　她的确是看到了什么，一个红色的一闪而逝的影子。

　　要是没见鬼的江宁可能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可现在天天和鬼吹一个吊扇的江宁不觉得这是幻觉。

　　“什么？”寇梁顺着江宁的视线看了过去，转角处静悄悄的，空无一物。正是上课的时候，走廊上不会有人。

　　江宁皱了下眉，站直了些：“应该是我看错了。”
　　难道又有什么鬼？
　　这可真是个性感的学校。

　　寇梁还看着楼梯，然后他看见了一片藏青色的衣角，他往上看了看。

　　是一名穿着中山装的长相很慈祥的老人，他双手背后面，见寇梁看着他，还对他和蔼的笑了笑。

　　寇梁不认得这个老人，他隐隐约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可能是学校的老师，寇梁回了个三好学生的微笑。
　　即使他还在罚站，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脸上没一点尴尬。

　　江宁还在想事情，眼睛往上瞟的时候，发现了一双六七十年代的黑白布鞋。
　　还有老人和蔼可亲带着循循善诱的声音：“这是你同桌？”

　　寇梁没想隐瞒：“是。”

　　老人还是笑眯眯的：“怎么就被罚站了？因为早恋吗？”

　　早恋！我敲敲！
　　江宁一回头看见了寇梁稍带纠结的脸。

　　寇梁不觉得自己暗恋一个人是见不得光的是，再说老人的声音很温和，这是位慈祥的长辈：“不是早恋。”

　　江宁松了口气，却又听到寇梁说：“不过我的确喜欢……”

　　江宁敏捷的拉着寇梁的胳膊捂上了他的嘴。寇梁每想到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江宁力气这么大，他被拽的一个趔趄，要不是手疾眼快的抓住了窗户边，他真的要摔了。

　　老校长的脸慢慢扭曲，五官错位并且有浑浊的黑红的血液滴落，他的脑袋开花，用他近视到六百度的眼使劲往前凑：“喜欢什么？”

　　冰冷，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有尸体特有的腐臭味，阴冷诡异。

　　江宁死死的捂住寇梁的嘴，从后尾骨窜上的寒意让她动作缓慢，似乎被掐住了喉咙，呼吸都变得艰难：“他喜欢学习！他特别喜欢学习。”

　　寇梁也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他瞳孔一缩，觉得有丝丝冷气顺着他的毛孔直入肺腑。他拍拍江宁手，示意她放开。

　　老校长用它的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寇梁，它已经没有唇部，只有一个黑糊糊的，摔的稀烂的洞，声音嘶哑：“……喜欢学习？”

　　寇梁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挡到江宁面前。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看江宁反应这么迅速，他还是决定照江宁的话说下去：“是。”

　　老校长得到了确切的回复，又恢复到之前和蔼可亲的模样。他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好像冷静了下来。

　　就当寇梁神经放松下来的时候，老人的脑袋转了三百六十度，一颗摔的稀巴烂的脑袋直对着寇梁，它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你骗我！”它的手指残缺，有的关节甚至露出森森白骨，瞬间闪现到寇梁面前，阴冷道，“早恋必须死。”

　　寇梁下意识往后仰，同时双手握拳砸了出去。老校长已经变成了一团狰狞的黑雾，黑雾翻滚着他扭曲的脸，寇梁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反而被拖往栏杆处，半个身子都被压了下去。

　　这可是四楼！江宁几乎是瞬间上前拉住了寇梁的手。寇梁很重，不止是他的体重，还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着他往下坠。

　　江宁觉得自己胳膊都要断了，她最多还能坚持两秒钟。
　　寇梁脸上依旧没有惊慌，冷静像不是他要去死一样，他语速很快：“你放开我。”再拉下去，他们会一起掉下去的。

　　江宁真要哭了：“我也想啊！可我放不开啊。”她的手跟粘了502一样，死死的跟寇梁的手糊到了一起。
　　看来，老校长也想把她一块送下去。

　　被放不开的寇梁：“……”

　　江宁身子一滑，半个人都挂到了栏杆外面。就当江宁觉得自己也要完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了一声狗叫声。
　　就是狗叫声，软绵绵的……狗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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