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还算数吗

　　餐厅在一座购物商厦的六楼，是一家电影主题餐厅。门口是一辆黄包车，车头是黑色的金属，车座是红色，和主题餐厅墙面上穿着旗袍的女明星遥相呼应。好多女生都围在那里，等着坐上黄包车拍照。

　　“秦松玥，你要不要也去拍一张？”纪远方是发现秦松玥驻足看着那边拍照的女生，以为她可能也想拍。换作以前，纪远方对于这种行为，最多看一眼，觉得很无聊，然后快步离开。

　　秦松玥浅浅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淡淡道：“走吧。”
　　纪远方也不多说什么，秦松玥刚才那一瞬间的落寞，让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跟着秦松玥进了餐厅。

　　服务员带他们去了一个靠窗的角落。旁边是老的留声机，墙上贴着各种电影画报。整个餐厅装修十分别致，不同的角落，是不同的是电影时代，电影主题。服务员大概以为他们是情侣，带他们去的，是《霸王别姬》的主题角落。

　　墙上是“程蝶衣”的剧照，五彩缤纷的凤冠，浓墨重彩的妆容，眉眼娇娇，柔情似水 ，这样好看的“蝶衣”，这样好看的“虞姬”。秦松玥完全被墙上的海报吸引了，拖着腮，安静地看着，安静地想着。

　　她记得“不疯魔，不成活”的蝶衣，在命运的惊涛骇浪中，人不过是一只不起眼的小帆，即使是蝶衣这样独特的人，终逃不过命运的羁绊。唱了女娇娥，演了真虞姬，爱了假霸王。

　　彩云易散琉璃脆。

　　秦松玥转着手里的彩色琉璃杯，安静不出声。
　　“想什么呢？”纪远方见她出神，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秦松玥素素淡淡地出声：“电影。”
　　“什么电影？”
　　秦松玥抬了抬下巴，“他的电影。”
　　纪远方本来背对着那海报，好奇地转身，看到了一张京剧的脸谱。他没看过《霸王别姬》，自然不知道这是谁，但是旁边的台词，倒吸引了他的目光。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纪远方经常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放着《霸王别姬》，一放就是一晚上。

　　这样的餐厅，彩色一般，大多数来这里的人，不过是猎奇。
　　餐厅一处一直暗着的地方，忽地打起了灯光。原来，那里是一个舞台，还搭得像模像样的。上来了几个人，穿着这戏剧的服饰。
　　原来，这是这家餐厅的特色之一，五分钟的话剧表演。请的都是戏剧学院的学生，演技还有些生涩，但好在演的都是经典的戏剧，情节引人。

　　演出结束，上来了一个穿着白衬衫，打着领结的人，笑容夸张。
　　“各位，今天是小店一周年店庆。也是小店老板和老板娘结婚五周年的日子。在这个双节同庆的喜庆日子里，小店临时决定来做个双人小游戏，顺利通过所有游戏的朋友，次单全免，还有一份小店特意准备的小礼物，礼物虽小，也是感谢大家对本小店的支持。”

　　主持人话音刚落，台下立马有人呼应，“基友行不行啊？”
　　台下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可以。这是双人游戏，不限男女。”
　　于是，台下陆陆续续有人举手报名。

　　“那为了让游戏更有看点，我们最后两位，由我来随机抽取，大家同不同意？”
　　“可以可以。”
　　“那抽到的同学，还请捧个场。”
　　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数都是年轻惹男女，大家倒也放得开，都说，必须好好配合。
　　“好了，现在端起大家的被子，看一下杯底的数字。请5号和20号，站起来一下。”
　　全场肃静，没有人站起来。
　　主持人很是尴尬……
　　“没有人吗？”主持人又扫视了一遍全场，“大家都看过了吗？”
　　又是短暂的沉默……

　　秦松玥没有看杯底，纪远方也没有看。
　　纪远方其实想看，但是见秦松玥没有动作，所以他也不看。
　　两个人，手握着杯子，用力压着杯子，仿佛那杯底有洪水猛兽。

　　“再问一次，没有我们就……再抽一组数字……三、二、一……”
　　“那我们换个方式。成语接龙，接不上的同学，自带一个同伴上来如何？”
　　没有反对意见。
　　“那从这位同学开始。今天是我们老板和老板娘的结婚纪念日，那就从百年好合开始。”
　　“合久必分。”一个男生接过话筒，说完，全场哄堂大笑。这，老板和老板娘听了估计得气死。
　　“分庭抗礼。”
　　“礼尚往来。”
　　“来日方长。”
　　“长厢厮守。”
　　……
　　轮到秦松玥的时候，是一个“夫”字，“夫复何求。”
　　轮到纪远方。
　　纪远方不答。
　　“纪远方轮到你了。”
　　纪远方依旧在众目睽睽之下，安静地看着秦松玥涨红的脸，不说话。
　　“纪远方！”秦松玥猜到纪远方的计略，在桌子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纪远方含笑不语。

　　“好！那就这位同学了！”
　　秦松玥无疑就是纪远方的搭档了。
　　五对人马上台，有男有女，很是热闹。
　　待所有人员上台，站成一排后，主持人先活跃了一下氛围，挑了纪远方他们采访。之所以挑他们是因为——
　　“我先来采访一下这两位穿着情侣装的同学。”
　　秦松玥：“……”
　　主持人对情侣装可能有点误会。明明一个是牛仔裙，另一个是白T恤加卫裤，哪里就情侣装了……

　　“怎么称呼？”主持人将话筒伸到秦松玥面前。
　　“秦……”
　　“我不是问你哦。我是问你怎么称呼你的男朋友哦。”
　　秦松玥哑口无言，但是纪远方委屈巴巴地给了她一个眼神。
　　他不要面子的啊。当着这么多人面，被秦松玥否认的话，这耻辱，他估计能一个暑假躲在家里不出门了。
　　隔了三秒，在纪远方可怜的眼神中，秦松玥终于还是不忍心，声音细细地：“远方。”

　　她总是纪远方纪远方地叫，这短短两个字，让纪远方出了一下神。
　　“那……远方呢？怎么称呼女朋友？”
　　纪远方轻咳了一下，掩饰不住笑意：“玥玥。”
　　秦松玥也愣了一下，有点陌生，又有点温暖，像爸爸叫她时的感觉。
　　“不错，月和远方，很有诗意。两位平时有做运动吗？”
　　做运动？做什么运动？主持人话要说清楚。
　　果然，场下就有人开始吹口哨起哄。
　　秦松玥没听出来，老老实实地答：“有，跑步。”

　　纪远方从上而下，目光深深地望着呆呆的秦松玥，忍不住动作轻柔地摸摸她的头。

　　“那相信，第一个游戏对你们来说，很简单。那我们第一个游戏，很简单，仰卧起坐。要求就是，必须坐起来，鼻子碰鼻子才能算一个哦。来，把垫子拿上来。”

　　餐厅的服务员将几个瑜伽垫拿上来，铺好。
　　几对人商量好谁躺下，谁按着腿以后，等着主持人宣布开始。

　　纪远方自然是躺下做仰卧起坐的那个人，早就手枕在后脑勺后面，等着开始。
　　秦松玥紧张地用力地按着纪远方的腿。
　　主持人一声“开始”，五组人员分分开始。
　　有一组是两个男士，一到鼻碰鼻，就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做不下去。
　　另外三组是情侣，对彼此间的亲密接触也已经习以为常，完全没有不适。
　　至于纪远方和秦松玥——
　　纪远方每做一个，一双桃花眼，目光如炬，准确找到秦松玥的眼睛，和她对视着，探索着她眼底的情愫。
　　秦松玥无处可躲，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灿若星辰。

　　纪远方的鼻尖轻轻地碰上她的，秦松玥大概是太紧张了，粉嫩的鼻尖上，已经渗出晶莹的汗珠，凉凉的。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秦松玥的心也跳得快极了。
　　他要窒息了。
　　她也要晕厥了。

　　“秦松玥，放松点，我的腿被你按疼了。”
　　到中间的时候，纪远方终于人忍不住提醒她，声音掠过她的耳朵，声音袅袅。
　　秦松玥慌乱地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呵，纪远方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还能再做一分钟，不，十分钟。

　　“停！”
　　时间到了。
　　第一轮，纪远方和秦松玥胜出。

　　纪远方有点累，躺在瑜伽垫上，大口地喘着气，伸出一只手来，撒着娇：“老婆，拉我。”
　　秦松玥：“……”
　　全场的人，都起哄着看着他们。
　　“小姑娘，别害臊，快拉。”
　　秦松玥无奈地握上纪远方的手，一个用力，纪远方已经坐起来了，把她拥在了怀抱里。
　　“报警了，撒狗粮了。”

　　旁边的情侣，看了都觉得被虐了。
　　“老公，你看看人家——”
　　秦松玥悄悄掐了一把纪远方，小声说：“你再闹，我走了。”
　　“好好好，我不闹了。”

　　第二场游戏是你画我猜，这种考验默契的游戏，被那对“基友”赢得了比赛。

　　“接下来，比赛将进入紧张的第三阶段，我们将决出冠军，送出礼物。那么，我们第三个游戏就是——接吻十分钟！”

　　全场立马响起乱糟糟的拍手声，口哨声。

　　除了那对“基友”，脸色大变的还有秦松玥，她正打算弃权的时候——

　　主持人相当皮地说：“别当真，逗大家玩的。好了，我们第三个游戏是，一个人蒙上眼睛，另一个人调配一份黑暗饮料，对方猜出配方，就算赢得比赛。”

　　黑暗饮料……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纪远方后悔了，刚才这么捉弄秦松玥，从秦松玥的眼神里，他感觉，自己即将喝下的恐怕不是黑暗饮料，而是会一杯封喉的……有毒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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