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还算数吗

　　第二天，早上一考完科目二，纪远方就着急着去车站等秦松玥。

　　沈晓雯昨晚说得很清楚，秦松玥要晚上才能回来。可是，纪远方总是抱着一丝侥幸，万一，万一，万一秦松玥提前回来了呢？
　　他完全等不到晚上了，他要秦松玥一下车，第一时间就看见他。

　　等人是一件无聊又考验人耐心的事情。平时看电视玩游戏，一不注意，一小时就过去了。等人恰恰相反，明明觉得过了很久了，可一看时间，才过去了十分钟。
　　所以说，古人说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绝对不是说纪远方。
　　纪远方恨不得分分秒秒都跟着秦松玥。

　　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巴一辆接一辆地来，又一辆接一辆地走，然而，秦松玥当然没有出现。

　　还好，车站外面有一排座位，纪远方随便找了一个，散漫地坐下。
　　还没歇息几分钟，来了个小屁孩，手里捧着个大水杯。

　　“哥哥，这个座位是我的。”

　　纪远方实在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对纪远辰已经用尽他的爱心和耐心了，对其他小孩，不欺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你的？写名字了吗？你买的吗？纪远方挑挑眉，本来打算无耻下去的。

　　但，那小孩就这么执着地站在一边，脏兮兮的脸，可怜巴巴的眼睛。
　　算了算了，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纪远方轻咳了一下，假装起来活动一下，小孩就趁机坐上了座位。

　　肚子饿得咕咕叫，纪远方才想起来，早上着急着去考试，忘记吃早饭了。
　　于是，他去附近的超市，买了几串关东煮，因为超市实在没什么可买的，泡面还得泡，多费劲儿。
　　他纪大少爷什么时候自己动手泡过泡面？

　　被小孩“抢”了座位后，纪远方只好坐在角落里一个放消防栓的铁箱上。
　　吃得正起劲儿，面前突然多了张脸。

　　那小孩，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眨着大眼睛，就是静静地看着他，盯着他的食物。
　　纪远方：“……”今天怎么了？跟小孩杠上了？
　　纪远方总算善心大发，于心不忍，“你想吃吗？”
　　小孩安静地点点头。
　　纪远方扯了扯嘴角，非常“不情愿”地把剩下的都给了小孩。

　　纪远方还没吃饱，想再去买几串，一摸口袋……

　　他大爷啊，钱包什么时候没了？

　　小孩此时已经坐回座位，津津有味地吃着关东煮。

　　纪远方十分懊悔，看了一眼，别过头去，把最后一口关东煮，吞了下去。

　　所以说，做什么好人……

　　*

　　直到晚上六点的时候，秦松玥才回到了s市。
　　她刚下大巴，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朝着她走来，步伐生风。

　　因为，每回来一趟大巴，纪远方就跑过去看看，是不是秦松玥的车。
　　总算等到了她回来。
　　抿着唇，没有立马应声。
　　心里那个委屈啊。

　　“纪远方，你来这里干什么？”虽然秦松玥猜测，他可能是在等她，但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纪远方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她跟别的男生出去看电影的事儿。
　　也忘记了，他给她发了这么多短信，她在半小时前才回了个“六点到，有事吗”。
　　她对他，总是淡淡的，可他怎么就跟中了邪一样地喜欢她。

　　他一个箭步上前，双臂用力地将秦松玥拥入怀抱中。
　　再也不能让她这么走了。

　　秦松玥毫无防备，有点笨拙，有点诧异。

　　“纪远方，你放手。别人都看着呢。”秦松玥拍拍他的背。

　　车站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都好奇地看着这里。
　　年轻人闹恋爱，总是那么有……激情。
　　真让人羡慕呢！

　　纪远方死活不放手，他就是要这么抱着她，再不放开。

　　“纪远方，我们先回去。我从老家带了肉丸子，要冻冰箱里。”秦松玥再次拍拍他的背。

　　纪远方这才放开了她，毫不犹豫，接过秦松玥手里两大包东西，跟着她坐公交，回她宿舍。

　　公交车上，两人突然都不说话。

　　秦松玥看得出，他好像在闹小脾气，觉得他真是……很幼稚了，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难得主动安慰他：“老家没信号，路上也没信号，所以没回你短信，抱歉。”

　　纪远方早就不生气了，可是，他十分享受秦松玥这种对他“低声下气”的时候，本来还想大爷似的继续端着。

　　结果，公交车一个颠簸，秦松玥的头撞到了前面的座位。
　　“疼不疼？”纪远方当时那个心疼啊，立马伸手替秦松玥揉揉额头。
　　“疼。”秦松玥还在求和阶段，卖惨这种技能，她生来就有。
　　秦松玥难得示弱，纪远方就更端不住了，趁机把人往怀里揽。
　　“纪远方，你别……”秦松玥挣扎了一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哼哼。
　　“别出声。信不信我亲你？”
　　秦松玥：“……”

　　等到了宿舍，纪远方放下东西，还想稍作逗留。
　　“纪远方，我出了一身汗。”秦松玥的意思，她想洗个澡，纪远方在很不方便。
　　纪远方看着秦松玥低着头，垂着眼，脸上泛红，好像明白了什么……

　　风扇呼呼地吹着，吹动着她的裙摆。
　　纪远方也热得出了一身汗。
　　喉结微微滚动。
　　“那……我明天去便利店找你。”
　　秦松玥拿起桌上的凉白开，喝了一口，轻声“嗯”了一声。

　　纪远方起身的时候，一不下心，头撞上了上铺。
　　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撞头。
　　秦松玥强忍着笑意。

　　纪远方揉着额头，准备出门的时候，又不舍地折回身来。
　　另一只手，突然拉了拉秦松玥的手：“秦松玥，我等不到你答应了，反正……反正……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说完，飞快地在秦松玥脸上轻啄了一下。
　　她的脸蛋可真嫩，真香，真滑。

　　亲完，完全不给秦松玥反驳的机会，就满足地跑下楼。
　　外面，月光撒了满地。
　　纪远方心情飞扬，任凭风穿过身体，一身轻快。

　　*

　　陆杨的车，一直停在秦松玥宿舍的不远处。
　　他看着纪远方上楼，差点跟上去，还好，纪远方很快就下来了。
　　他也就明白了，女儿陆蔓蔓最近为什么总是情绪不佳了。
　　想想，自己是真老了。孩子们都开始谈恋爱了。

　　纪远方走后，秦松玥收拾了一下，按照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找到了陆杨的车，坐进副驾驶座。

　　陆杨打开车窗，点了根烟，见秦松玥来了，刚想掐灭烟，秦松玥说没关系。

　　陆杨心事重重抽着烟，秦松玥在一旁，扯着裙子，手足无措。

　　也有好奇打探的眼光，看着黑色轿车里的一男一女。

　　“爸爸。”
　　隔了许久，秦松玥还是没忍住，叫了一声。

　　陆杨扔了烟蒂，拿起车子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干涩的喉咙才得到了一些缓解，温和地问：“高考还顺利吗？”

　　秦松玥目视前方，淡淡地答：“不知道，明天才出成绩。”

　　“嗯，爸爸相信你。你比蔓蔓聪明。”

　　秦松玥皱了一下眉头，她并不喜欢陆杨提起陆蔓蔓。
　　又是一阵沉默。
　　陆杨终于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玥玥，恨爸爸吗？”
　　秦松玥说不上来，她没什么感觉。

　　是秦梅林告诉她的，她不姓秦，姓陆。

　　*

　　当初关心怡未婚先孕，又想留下孩子，才嫁给了秦梅林。
　　结婚是秦梅林提出来的，领完证的那天，秦梅林还担心关心怡后悔：“心怡，你要是后悔了，我们可以马上离婚，你不要有顾虑。我没什么文化，赚的不多，怕亏待你了。”
　　年轻的关心怡摇摇头，抚着小腹：“秦大哥，你别这么说。是我太自私，连累了你。”
　　“什么话，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

　　秦松玥从小是跟秦梅林长大的，她也一直不知道，陆蔓蔓的父亲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直到秦梅林告诉了她。
　　她当时震惊了一下，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她不会和陆杨生活。
　　她只是知道了一个事实而已。

　　陆蔓蔓不知道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妹。
　　薛宁不知道陆杨还有个私生女。

　　陆杨一直都知道。
　　他那时候多贪心，什么都想要。
　　他求过关心怡：“心怡，你等我，等我功成名就，我肯定跟薛宁离婚，你给我一点时间。”
　　关心怡是那样倔强的女人，竟然怀着他的孩子，跟别人结婚了。
　　更让陆杨悔恨的是，她得了那样的病，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他亏欠她的，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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