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奶奶

　　
　　　
　　
　　陪伴奶奶 文/凌扬
　　
　　
　　
　　
　　
　　如果人生有一百件事要完成的话，那么前面九十九件事，我都是与奶奶一起完成的，剩下的第一百件事，我也希望与奶奶一起完成，那就是永远陪伴奶奶。
　　虽然我也希望成名成家，我也希望一掷千金，我也希望笑傲商界，可是我更知道，如果没有了奶奶，我将一事无成，是奶奶的自小熏陶，让我在潜移默化中学到了人生该做的与不该做的。
　　奶奶没有可观的钱财供我游玩，没有大量的书藉供我吸取营养，没有强大的权力供我到处炫耀，但她有一颗善良的心供我学习，她的心灵就是一座图书馆，我在其中能学到我应该学到的东西，而不比别人少。
　　奶奶不在乎我能不能成名成家，不在乎我能否出人头地，只在乎我是不是一个好人。她认为，人，只要是一个好人，便是对社会的最好回报。
　　可是奶奶走了，走的时候，风带走了玫瑰，雨打落了海棠，雷击碎了百灵，云遮住了月亮。
　　今宵，长夜不得眠，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
　　奶奶，奶奶！这个我一直叫着的名字，便这样要从我的口中消失了吗？便这样要从我的心灵抹走了吗？而不遗一丝的痕迹？
　　风转南转北，有再回来的日子；雨化云化雪，有再回来的日子；奶奶，您的下一个轮回，会再是我的奶奶吗？
　　我希望我永远永远是你的孙儿，可是我再不会犯今生对你的错事了！
　　我的整个人生的起始，是从您的背上开始的，因为我所能记得的最早的记忆就在您的背上，那时我是这样的拼命的哭着，而您却是如此耐心而关爱地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屁股，以让我安静下来，并舒服地睡着。
　　可是我是一个爱哭的孩子，只顾哭。那时我一定是很烦您的了，奶奶，是吗？
　　渐大了，便与你一起到山岗上放牛，看漫天的云海沉浮，看满山的绿树婆娑，看盈田的稻禾流翠，看遍地的甘蔗扬帆，说孙悟空的神通，说猪八戒的狡猾，说唐三藏的忠直，说沙和尚的憨顺。
　　那时的风景是多么的迷人呀，奶奶，是吗？您还记得有一次，我爬上了树，只为能望到风景里爷爷的身影的事吗？您在树下一边说小心小心，一边又问我爷爷怎么了？是在与人谈话，还是在埋头锄地？
　　奶奶，我很羡慕您呀！您与爷爷的爱情是如此的平实，平实得让所有的现代人感到可耻。
　　奶奶，如果我能娶到妻子的，那么我一定找一定像您一样的。
　　我只记得每次放学后，我便会在家中放下书包，然后加速向您家冲来，虽然只有几十米的路程，可是我常觉得有唐僧到天竺那么远的路，未到您家的门口，我已是放尽喉咙大叫：奶奶！
　　奶奶您这时就会很响亮地应答我。有时也不无责怪地说我把您吓着了。我说，奶奶，我怕您不在了？奶奶您那时就会说，呸！快吐口水再说过，谁不在了？
　　奶奶，如今您不在了？真的？假的？我已一次又一次吐完口水，又一次一次重述着，可是我怎么总没有见着您走在我面前，拿着食物对我说，吃吧，不然你爷爷会把它也吃了。
　　奶奶，您知道吗？那时我是多么的内疚！我曾多少次偷偷溜上了您家的楼层，翻那放在盒子里的饼干，翻那放在缸子里的油角，翻那放在袋子里的米通，然后又偷偷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走出您的家，或走在阳台上把那翻找到的食物抛到地面上，走出您家后才把之捡起来吃。
　　这些事，您是一定知道的！您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天下没有那么有智慧的老鼠。但您每次总是微笑着说，你上楼干啥？
　　奶奶，我想您一定在小时候也做过我所做的事，所以您才如此宽容，您才那么有预谋的不把食物话在我够不上的地方。有时，您对我说，想吃就说，不要那样。我只好尴尬地说，那样刺激。
　　您家的门角常摆着几条甘蔗，我知道那是特为我所准备的，准备爱谗的我放学时塞进嘴里的，因此我都养成了习惯，到您家，我便有意无意地看门角。奶奶，现在，我还是那习惯，改不了。
　　还记得那次您哄我吃杀虫饼的事吗？那杀虫饼好难吃的，可是您说这是您花了一天工夫做的，要我赏面，把它吃了，糊涂如我，就信了。奇怪的是，自吃了那次杀虫饼后，我的肚子里的虫再没有烦我了。
　　我自小多病，您就会叫我摘些竹叶来，站在一旁，您就把一些叫什么符的烧了，放进一杯水里，用手指搅匀，然后一边用竹叶在我身上扫，扫得我怪痒痒的，又一边口里叽叽咕咕的说些不知是什么话，弄得我很想笑，却看着您一本正经的神态，又怎么也笑不出来。到最后，您叫我把那符水喝了，我坚决不喝，您无可奈何，便用手指蘸点符水涂在我嘴边了事。
　　奶奶，我知道我的病一直是您所烦心的事，每次看到您，您总是问我，好点了吗？
　　好点了吗？好点了吗？您这一句话就一直陪着我读完了高中。
　　您听一些人说，只要采些桉叶、松针、艾叶还有一些树仔头来熬汁，每天让我洗抹一次，我的病便会好的了。于是你试了，也亲自帮我洗抹，我说我已这么大个人了，我自己来吧，您不让，说我洗得不彻底。
　　您又听别人说，只要用蒜子、老姜与粗盐炒热，放在一个布包里，热热的敷在患处，便能把我的病治好了，您又试，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治愈我的病的机会。
　　奶奶，在心里我是多么的感激您，您知道吗？在多次进出医院后，这个病，连我也有点放弃了，可是您还依然是这样的不屈不舍，我感到很对不起您呀。
　　然而当您有病时，我又为您做了些什么呢？
　　您对我说，为什么我的脚趾空通通的，我说您去找医生吧；您对我说，为什么我的背很痛，我说您去找医生吧；您对我说，为什么我的胸口很痛，我说您去找医生吧。
　　我这么敷衍的话，一定很伤您的心的。奶奶，但愿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知道，这样的话对于一个病者来说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你是真的生病了，而且很不轻，是肺癌，晚期。当听到这症时，我如晴天霹雳，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们一直隐瞒着您，可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看着您渐瘦渐弱的身体，我唯有说些门外的话，说那株您亲手栽的米仔兰，现在已有三米多高了，种的时候才只有一棵草那么矮。您说，是呀，眨眼已是那么多年了。
　　您担心您不在后，爷爷不懂得煮饭，于是开始调教他，我说爷爷会到我们家吃饭的，您不用担心，您说，那会搞着你们的。您关心别人更胜于关心自己。您甚至还问我的病好点了吗？而不关心您的病好点了吗？
　　那一晚，我看见有一只好大好大的蝴蝶飞在我的床上，是真的，不是梦，我伸出去手摸，却又不见了。睁开眼，听到爷爷在叫爸爸，知道情况不妙。
　　奶奶，您就在那一夜驾鹤而去了吗？
　　奶奶，你现在还好吗？还想我吗？您曾经对我说，您去的时候就会把我的病也带走了，奶奶，我在心里是多么的感谢您啊。
　　冷风入我怀，孤鸿号外野。
　　奶奶，如果人生有一百件事要完成的话，那么前面九十九件事，我都是与您一起完成的，剩下的第一百件事，我也希望与您一起完成，那就是永远永远陪伴您。
　　不让您孤单，不让您寂寞。
　　永远陪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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