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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
翌日天色晴朗，因着连日雪气而阴霭的天儿也露出喜人的光斓。
半夏记得昨儿沈妍的吩咐，一早打着送药的幌子出门去了。
沈妍昨日回来，将以往瞧其他医术抄录的手札一一取来，仔细翻看。
她到底是要做两手准备，若只是普通手段，也便不谈，可要是那极恶的下作法子，倒是有些棘手。
也幸亏她幼时曾在平城，幸得翻阅一本《山草简录》。
那书中奇方怪术简直闻所未闻，那书中最提一半蛊半毒之法。
名曰绮梦醉，解毒之法，中毒症状一一罗列。
名字虽美，可手法甚毒。
取南湘毒草最者十种，以幼童心头血浸泡三年，用紫砂药罐放于阴冷潮湿之地，密存三年。
取出之后以细线小虫制蛊。
沈妍当时读到此书，对其中阴毒手法心生怵然，立即烧了那本书。
还曾想，这些手法虽阴毒，可制作所需很难寻到，应当失传了。
现在却在自家姐姐身上看到这种害人之物。
她尚且是因为偶然才得知这法子，那些不曾读到此书的大夫如何能救呢？
沈妍突然将手中书搁下，其他大夫……
她昨日是听了喜信去的，阿姐虽说粗通医术，但实际上就是辨认出药草，晓得些方子，要论实际水平，比半夏还不如。
昨日想必是有大夫的。
这毒是什么诊不出来实属正常，可如何看不出阿姐身体孱弱呢？
想着沈妍都觉齿冷。
那下毒之人必是刘家后宅之人，都是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柔弱女子，何来此恶毒心肠？
沈妍想不通，也看不进去，只把书册丢开，待半夏回来。
半夏神色匆匆，一路从刘家赶回。
幸而徐氏并不在厅堂，半夏挑帘进了沈妍屋中。
沈妍一见她，立即问道“:阿姐昨日服了药有何种症状？”细白的手指紧握而不自知。
半夏立即道“:大小姐一点儿反应也无。”
沈妍一下子坐回小凳上，半晌，低叹一声。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那副解毒药无用，便是因为那蛊毒太烈，这普通药于它根本无用，所以引不起半分反应。
半夏迟疑的问了一句，“大小姐身边的锦云问奴，大小姐的身孕……？”
沈妍嗤笑一声，“身孕？若能保住阿姐便是万幸了。”
她那没出世的侄子何辜啊！
阿姐知道了，该如何难过。
半夏神色也显露出沉痛。
毕竟一个孩子还未出世，就人为的剥夺了他的性命，实在是很让人痛心的事情。
沈妍闭了闭眼，对半夏道，“:我等下给你开个方子，你拿去给刘掌柜，有的便拿回来，没有就请他想想办法，多多留意。最好尽快能拿到。”
半夏点头，她知道此事耽搁不得，等沈妍写完方子，立即往百草杏去了。
清荣县主回府后见母亲气色愈发好起来，更是欢喜，那许姑姑见沈妍确实有些本事，也就去了轻视。
那安平郡主从清荣那知晓了沈妍，见许姑姑竟也认可，便只对清荣说，多提点这女先生。
半夏走后不久，齐夫人却叫人来请，说是最近身上不大好，请沈妍去瞧瞧。
若是别人沈妍大可推诿，可齐夫人对她不错，倒不好做。
只得与齐夫人派来的越歌往齐府去了。
齐府许是因着进了深冬，反倒更喜那些个绿意。
一盆盆奇花异草摆放在厅堂回廊。
于这肃冷里呈添出勃勃生机。
能在这深冬培育这许多绿植，且株株珍奇，是普通富贵之家不能奢望的事，更稀奇的是，大多数都是药花，人工难以培育。
到底家底煊赫，背景深厚。
可沈妍此刻顾不上这些，她只想着给齐夫人瞧完病，回家料理半夏拿回来的药。
那越歌见沈妍半眼不瞧那些花草，有些着急，这样下去夫人吩咐的事办不成了。
咬咬牙，扬起笑脸儿，“:沈先生，说来也奇，自家里有了这些个花，奴不仅觉着好看，竟觉得府里更干净。”
沈妍听了此话也只一笑，脚步不停，往前走去。毕竟齐府她不是第一次来，如何去齐夫人那，她最清楚不过。
越歌在后面无奈跺跺脚，真不是她办不成事儿，完全就是这小姑奶奶不接话。
还是叫夫人烦心去吧。
转过小圆门，再走两步便是齐夫人住的洗月居了。
门外丫鬟仆妇见她来了，赶紧打帘儿。
越歌领着沈妍进来，略略朝齐夫人摇摇头。
齐夫人秀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懊恼。
沈妍没见这齐夫人的眉眼官司，她轻轻坐在那绣凳上。
将旁边仆妇递来的茶水搁置一边，抬眼瞧齐夫人，“:听越歌姑娘说，夫人身体不适，您先与我说说症状，我再与夫人请脉。”
齐夫人身穿腾黄小衫，石榴红撒花裙，虽是极鲜明的颜色，但齐夫人容貌端丽，倒别有一种清新。
瞧着齐夫人脸上颜色，十分红润，倒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果然齐夫人露出笑容，“:我哪里有什么病。这不是怕请你不来。”
沈妍不知道齐夫人见她，除了治病之外还有什么事，也就不言语，只听齐夫人下文。
齐夫人轻轻一笑，“:你这见天儿忙，我想叫你来府上一聚，倒耽搁你许多大事。今儿叫你来，是我得了几株铁皮石斛，都养的水灵极了。可这东西搁在我这儿，也不过是盆花儿，看看也就罢了。到你那却是有大用。”
“夫人您一片好意，我本不该推却。但此物珍贵，我确实不能收。”沈妍常年与医书为伍，又性格安静，几乎没有小娘子与她交好。
齐夫人说起来比她大，身份比她贵重，但为人坦荡，事事照顾她，难得两个人有了交情。
见齐夫人还要再说，沈妍又道“:夫人，你且听我说，这花娇贵，这样的天儿，离了齐府，活不过几天的。”
齐夫人这下没话说了，俏丽的脸含嗔，“:成天夫人夫人，我是有多老？叫一句明姝姐姐还要给你嘴里灌蜜？”
沈妍被她说的无奈，只好柔声道“:明姝姐姐。”
见她秀美融滟的脸上颇是妥协，颜明姝噗嗤一笑，拉着她的手，道“:实话跟你说，这花也不全是我要送你，要送你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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