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拆姻缘

　　陈婉姝犹犹豫豫地跟着往外走，边走边悄摸摸往李嬷嬷身边凑。

　　“嬷嬷……”陈婉姝小声喊。

　　李嬷嬷满脸疑惑又惊讶地看向她，顿了顿才压低声音应道：“大小姐有何事吩咐？”

　　陈婉姝又凑近了些，想想还是忍不住说道：“我看祖母似乎精神有些不好，听人说上了年纪的人要常常活动，不能整日闷在屋子里。如今天气暖和了，花园里景也好，平日里有时间，嬷嬷不若劝着祖母常往园子里走走，松泛筋骨。”

　　说着又补充道：“就是饭后走走消食也好，都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呢。”

　　李嬷嬷头一回听这话觉得俏皮，忍不住笑了一声。

　　陈老夫人听着了，回头看了一眼。

　　陈婉姝忙住了嘴，与李嬷嬷相视一眼，吐了吐舌头，刚做完这个动作就后悔了。

　　不淑女，不淑女。

　　李嬷嬷正瞧见她这个活泼的动作和随后的一脸后悔，心中忍不住想，大小姐正该是这样子才像个小姑娘。

　　出门要乘坐的马车都已经在大门外候着，陈婉姝目送陈老夫人上了车后，才在素蕊的搀扶下小心踏着登车凳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而这边车上，暗红色布绒挡风帘刚一放下，李嬷嬷便手脚麻利地将车窗的小帘子拉开。

　　光线投进来，马车里重又恢复了明亮。

　　陈老夫人手中不慌不忙地捻着佛珠，双目半合着缓缓望了李嬷嬷一眼。

　　车夫吆喝了一声，开始赶车，李嬷嬷倒不急着开口，先扶了扶她因马车开始行进而微微向前倾的身子。

　　车子行稳了，她才松手，语气欣慰无比地说道：“大小姐瞧着一向冷淡淡的，其实这心里还是装着您的，您猜方才大小姐与老奴说了些什么？”

　　陈老夫人手中的佛珠似乎顿了一瞬，似是应付着接口：“说什么了，叫你这般高兴？”

　　李嬷嬷献宝一样将陈婉姝跟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学了一遍，末了又说道：“老奴觉着大小姐说得十分有理，往日大夫也说让您每日多多走动，最近瞧着脸色是不大好，吃食上也不如以前有胃口了。”

　　陈老夫人应是听进了话，手里的佛珠停了，不知是在想什么。

　　良久，马车出城行进了官道，路上车马丛丛，两边泥尘飞扬，李嬷嬷稍稍遮了遮帘子，忽就听得老夫人呢喃一般道：“也不知她还怨不怨……”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李嬷嬷听得懂。

　　怨什么？自然是怨当初她执意把初生的陈婉姝接回了祖宅，没了生身母亲还罢，又彻底离了生身父亲。

　　这事，陈婉姝自小就是知道的，也没人打算瞒着，幼时童言无忌也是当面咬牙气恨过祖母的，祖孙俩不亲近未必没有这个原因。

　　想到这，李嬷嬷无声地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花朝节，顾名思义，便是春暖大地，百花初开的节日。

　　这一天，不管是高官贵胄还是平头百姓，也不分男女老幼，都会走出家门出外踏青、赏花游玩，女子和孩童们还会提前备些彩纸粘在或夹在花枝上，为春色添彩添趣。

　　郃州城风景最美、花树最多的地方当属郊外的鸳鸯山，遂一直是郃州百姓花朝节最受欢迎的去处。

　　鸳鸯山，山如其名，为两座小山相互依傍，形如两只交颈而卧的鸳鸯。更值得乐道的是，两山之间的缓坡中有一座香火旺盛的月老庙，庙前有一棵十分罕见的柏抱槐。

　　所谓柏抱槐，乃是柏树之中破空生出一棵槐树来，两种不同的树种合二为一，柏中有槐，槐依柏生，竟也长得高大茂密，令人叹为惊奇。

　　不知何时开始，这棵神奇的柏抱槐又被寄予了男女姻缘的美好寓意。

　　游鸳鸯山、拜月老庙再在柏抱槐的树枝上挂上红绸带，已成为了年轻男女们祈愿美好姻缘的必行之事，而每年的花朝节这一天尤甚。

　　其实往年花朝节陈老夫人都是带着陈婉姝往城东的安福寺去上香赏花，这回来鸳鸯山还是因为几日前李嬷嬷提了一嘴，说陈婉姝明年就要及笄，该是求取好姻缘的时候了。

　　为此，张嬷嬷和素蕊除了准备一应香烛纸钱之外还特意多备了挂树的红绸。

　　远远未到鸳鸯山山脚，前方已是人山人海，马车过不去只能换乘小轿。

　　李嬷嬷下马车就近雇了两乘干净的软轿，让陈老夫人和陈婉姝各坐一乘，两主三仆继续向山中行进。

　　山脚下除了来游玩的百姓，还有许多小商小贩，卖吃食、卖脂粉、卖香烛纸蜡、卖红绸彩带、卖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吃喝玩乐样样都有，热闹非凡。

　　陈宛姝悄悄扒着轿子的小窗往外看，看这个稀奇、那个也稀奇。

　　鸳鸯山不高，山道也较平缓，轿子直接上了山。

　　山中百花齐放，桃花、梨花、海棠、迎春、玉兰，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野花野树，一片缤纷绚烂。

　　上山下了轿，陈婉姝就戴上了素蕊递过来的帷帽，轻纱遮面，清风拂过时，月华裙光华流转，俏生生一个小美人。

　　山中花林里，年轻男女们皆是精心打扮，三两相伴着在林中穿梭，一边往花枝上粘彩纸一边嬉笑怒骂，若有互不相识的男子与女子彼此多看了一眼，必要引得同伴们调侃起来。

　　再往前走，还看到一些头戴大帽或网巾的书生秀才在草地上铺了毡毯，三五围坐在一起煮茶吟诗，清风拂面，花香扑鼻，也是一桩雅事。

　　可惜没有相机，要不然陈婉姝一定要把这些和谐有趣的画面都记录下来。

　　她们这一行来得还算早，月老庙前还不太拥挤。庙里的袅袅香火旺盛不绝，庙外的柏抱槐上红绸累累，到处都是热热闹闹。

　　陈婉姝一行没在其他地方多有逗留，直接进了庙。

　　陈婉姝跟着陈老夫人一起拜过月老，又在功德箱里捐过香火钱。

　　陈老夫人虽然信佛，但佛教秉持等觉，正觉，无上觉，宗教平等，没有对立，又有五十三个共法之说，所以拜一拜月老也无不可。

　　出了庙，陈老夫人面上显出些倦色，好在山上还有许多商贩们搭建的暖棚可租来歇脚，李嬷嬷陪着她去休息。

　　陈婉姝自然也是要跟着，估计按着陈老夫人喜静不喜闹的性子，歇一会就该回府了。

　　陈婉姝倒是有些羡慕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们了，没那么多规矩和约束，可以自由地游玩。

　　租好了暖棚，李嬷嬷和张嬷嬷、素蕊三人先进去略略收拾了一番，又在茶几上摆了几样随带着的糕点。

　　陈婉姝待陈老夫人先坐好后，刚敛了衣裙也要坐时，却听陈老夫人开口：“若是不累就去外面走走，不必陪我坐着。”

　　陈婉姝闻言，低了一半的身子瞬时直了直。

　　李嬷嬷见此忍不住笑了：“老夫人有老奴陪着就行，大小姐自去玩吧，只是千万要记得别走太远，让张嬷嬷和素蕊都跟紧些。”

　　陈婉姝倒是有些犹豫了，她自己去玩，却把长辈丢在这里，心里颇有点不好意思。

　　“时辰还早，姝儿还是先陪着祖母吧，待祖母歇了乏再一同到那边花林里走走。”

　　陈老夫人没等她话音落下，就直接摆了摆手：“行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必真在这陪着我无趣，时辰也不早了，你去玩罢咱们就回府。”

　　陈婉姝也不再说什么，道了别就带着张嬷嬷和素蕊出了暖棚。

　　张嬷嬷记着要去柏抱槐下去许愿，所以便引着陈婉姝往那边走。

　　一路边走边看，遇上疏落的花枝就停下，往那纸条上沾些彩纸或系上彩带，倒也挺有趣。

　　到了树边，张嬷嬷从篮子里把提前备好的红绸带拿出来，各用铜板系住带子一头。

　　柏抱槐的树干周围砌了一圈及膝高的石台。

　　陈婉姝拿了绸带被素蕊扶着登上石台，伸手向上压了低处的一根槐树枝下来，再把红绸系在树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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