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道系公主

　　在李青珞脚步一动欲上前质问时，谢煜猛地拉住了她。

　　“冷静。”他低声道：“人不是他杀的，你心里清楚。”

　　李青珞咬了咬舌尖，脚后跟在地上狠狠碾了一下，似乎要把自己钉在地上一样。

　　来俊臣多看了她一眼，问：“县主脸色不太好？”

　　谢煜等了半天没等到身边人开口，一偏头却发现她面色比方才还要苍白几分。她一只手不知何时悄悄拉住了他袖子，死死地抓紧了，连指节处也开始泛白。谢煜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将她挡在身侧，用余光瞥了眼身边按剑的侍卫，眯起眼扯出一个假笑，“来少卿似乎不喜欢别人插手？”

　　“谢道长误会了，来某巴不得现在就结了案上报圣人，好给荣国夫人一个交代，正苦恼没有头绪，现在有高手相助我求之不得，怎会不乐意？只不过我方才带人来巡视的时候，乔郎中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来俊臣若无其事地拿帕子擦了擦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左脸颊的一侧没擦干净，幽幽火光下就像一个玉面修罗，他也察觉到了两人探究的目光，指了指脸上的血，“这个？方才检查的时候没注意，蹭到了——对了，你们这时候过来，是否也查到了线索？可知是谁居然这么大本事，能悄无声息地潜进我精心布下的防守？”

　　谢煜模棱两可道：“并非普通人。”

　　来俊臣似乎一下子便明白了他弦外之音，且一点都不惊讶，挑了挑眉，“果然如此，那我这防守真是形如虚设。”

　　李青珞这时候恢复了面色，走上前：“少卿可否让我们检查一下，顺便派人去通知圣人？”

　　“既然是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大概只能做一些收工的活儿了，县主自便就是。”

　　李青珞自然知道再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忍着恶心将现场环视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倒是谢煜走到了门边，摸了一把便走了回来，然后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李青珞一出来便问：“如何，有什么发现？”

　　谢煜摊开右掌，一抹齑粉随风而散，“果然被人动了手脚。”

　　李青珞脸上闪过怒意和不甘，最后统统揉碎了变成隐忍和无可奈何，她头一偏，似是赌气道：“知道了又如何？反正他没下手杀人，那乔郎中死在自己亏欠的人手上，总比不明不白死在别人手上好，而且他至少留了‘半个全尸’，他家人回去祭奠好歹也有个对象，不用对着一个空壳棺材……”

　　她说了一半，忽地住嘴了，瞥了眼谢煜。

　　谢煜忙收回目光，装作在举目望月的样子，“你方才说了什么？”

　　李青珞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大约说了一句话，但声音太小了，才刚从唇齿间出来，便随风飘散而去。她眼眶好似在一瞬间红了起来，看上去像是在寻求安慰的小孩一般。

　　谢煜无端想起方才她抓着自己袖口的、泛白的手指，想要安慰无从下手，只好捏了捏她包子一样的发髻，“县主小妹妹，闹着要出来当侠女的是你，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也是你，现在你要哭回去哭行不？谢某只管降妖除魔，不管给小孩擦鼻涕。”

　　“……”

　　李青珞怒瞪他半晌，无奈地发现对方正问心无愧地与她对视，根本没有“自责感”这种东西。

　　“那好，只管降妖除魔，只知天文地理的谢道长，”气极攻心之下，李青珞仿佛突然开了窍，之前被她忽略的关键点全在这节骨眼上被想了起来，吐珠子一样吐出一连串的问题，“你不是说不识风花雪月吗？为何对绿珠的事如此了然于心？今日在大殿里你不是对我说要静观其变吗？为何深更半夜的自己先跑了出来，还十分自信地未雨绸缪了一番？”

　　谢煜乐了，“小县主，我有说过一定要带着你一起办事吗？再说，我没告诉你，你不也自己偷偷摸摸地跑出来了吗？这是老道长交给我的任务，我自然得将其放在第一位，而后再谈风花雪月的事不迟——”

　　他双手一背，继续道：“你们天子家的事我没这个能耐去管，所以方才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得太多。再者，任务完成，我明日就得回山了。”

　　隔了三丈远，李青珞只看到他半张脸埋没在阴影里，显出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感。她这十四年春秋，在正清观唯两名师兄和老道长值得她尊重，在皇宫唯家人能放心去亲近，此外对其他人，要么赔上一副假笑，要么干脆惜字如金，很少能有人要她觉得一时自在。

　　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知与不知也。

　　李青珞淡淡地“哦”了一声，对他刚才那番略显冷漠的话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扬起下巴，喊了声“来人”，瞬间便有几名侍卫聚在她身侧，为她提灯，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谢煜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盯着她背影的目光也慢慢变得沉静，脚下一动，正欲飞身离开，突然看到那个小身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些侍卫大喊着“县主没事吧”“县主摔疼了没有”……

　　谢煜：“……”

　　他遥遥看了一眼，心里暗道：真是令人不省心，平地也能摔一跤。

　　“平地摔跤”的李青珞正扶着一名侍卫的臂膀，脑中翻江倒海一般疼了起来，这疼痛起先源于她的脚踝，然后瞬间如一股火沿着经脉蔓延到了四肢、脊骨和心口，最后到了大脑，慢慢麻痹了这些部位。她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如何一步步发生了变化，但实则只是电光石火间的事，在外人看来，她只是突然跪在了地上。

　　李青珞浑身僵硬，直挺挺地往地上坠。

　　一阵风从面前扫过，她摔进了一人怀里，然后又被抱了起来。

　　那人声音万分熟悉，前一刻还在嬉皮笑脸地跟自己讲话，现在换上了十分严厉的语气，“还不带路？不想让你们县主活了？”

　　李青珞努力撑开眼皮，“你……”

　　“你什么你？闭嘴！”她的额头被拍了一下，“不可妄动，不可妄语，更不可妄想。你现在连三关都受损了，还想废话什么？赶着去投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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