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昀晚道

　　“不过来都来了，总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这背后的歹人。”胡斐话锋一转，“天意让你们留在这里，不如我们就把这三月村背后的势力给一锅端了？”

　　乌晚有些犹豫不决，遗憾是有的，可他们一旦脱离了苦主的请托，基本上都是收工回去的，现在胡斐这么一说，她也不想就这么撒手不管，她看了看谢昀，谢昀微微颔首，倒是给了个回答。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乌晚很肯定地答应了。

　　胡斐自然高兴，有乌晚相助，他成功的可能性自然是大了许多，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自然是要抓紧时间去查的。”

　　谢昀走上前来，无奈摊手，“可我们现在就像无头的苍蝇，摸来摸去都无法深入敌后，又谈何抓紧时间呢？”

　　胡斐老成地一甩狐狸尾巴，嚷道：“你这小书生，无头苍蝇那是以前，现在可不有我了吗？”

　　“可你之前呆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查出什么呀？”谢昀暗暗嘟囔一句。

　　胡斐闻言不悦，满脸写着不高兴地朝着乌晚抱怨：“你们家这小书生怎么这么不尊重长辈啊？”

　　谢昀不言不语地往乌晚身后缩了缩，乌晚老母亲心态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这老狐狸不也为老不尊吗？”

　　“哼！”两边异口同声的冷哼声同时响起。

　　...

　　“嘿，不是，这就是你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划？”两人带一狐一鬼地就这么把脑袋聚集在一起，在房间里的圆桌子上讨论得热火朝天，神神秘秘地听完胡斐说了这么一大通，乌晚拿着看傻子的眼光瞪着他。

　　谢昀和尤前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二位大罗神仙吵架，可是千万不能掺和进去。

　　胡斐听着这埋汰，心中不悦，嚷道：“这计划怎么了？村子里本乡的村民一个个嘴巴严实，真想一一击破，那要费多少时日了，倒不如，我们从那刚刚死了孩子的外乡人入手。”

　　尤前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嘴：“可是他们在三月村压根没什么根底，能知道些什么啊？更何况，也不是我们问了，人家就会如实交代啊！”

　　“说你这小胖子脑袋不灵光就是不灵光，谁说外来就不知道事儿了？再者说，咱们一只狐狸，一个女鬼还怕从凡人身上讨不到什么秘密来？”

　　谢昀倒是对他这话同意的很，说道：“白天的时候，我同乌晚跟着那一伙人去祠堂找线索，那几个外乡人嘴里念念叨叨，恐怕是也知晓了挺多传闻，死马且作活马医，试试就试试吧！”他偏头看向乌晚。

　　乌晚想了想，到底是同意了。

　　几个便约好了明早天一亮，就出发。

　　说完了正事，他几个大眼瞪小眼的，乌晚心中疑惑，说了句：“怎么？胡家少爷和尤家少爷这是没地儿睡去？非要跟我们挤一个屋子？”

　　尤前哆哆嗦嗦，指着窗外乌黑的天，说道：“我这不是给吓怕了吗，再说了，人狐狸兄也说了，院子里不干净，我这哪敢一个人回去睡？”

　　乌晚瞪了胡斐一眼，他就作没事人一样回道：“他可没说错，再说了，我虽然是只千年老狐狸，我还是怕脏东西呀！”说着，还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乌晚无奈又好气地点了点头，也算是默许他们留在这里了。

　　谢昀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那你们自己带上铺盖睡地下。”

　　“知道啦，小兄弟，自然我是不会和你抢这春宵帐暖的！”胡斐贱兮兮地回了这么一句。

　　没等谢昀反应过来解释，乌晚就痛踩了胡斐的大尾巴一脚，说道：“你啊，就和尤前老老实实地睡在这里，我不让你说话呢，你就千万别开口，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这漂亮尾巴可以留到明天早上。”

　　胡斐一愣，连忙拿手做了一个禁言闭嘴的手势。

　　本想今晚已经闹过一阵了，大家都以为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谢昀合上眼，屏气静心地想要进入梦乡，却总觉得脑海里有说不出来的景象狠狠地揪着他的思绪，梦境中似乎一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谢昀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开始挣扎，却好像怎么也无法挣脱这个梦魇。

　　“谢昀谢昀！你怎么又魇住了？”

　　谢昀再次睁开眼睛，乌晚焦急的神情映入眼帘，他有些茫然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怎么了？”谢昀借着乌晚的力，坐直了起来。

　　乌晚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还知道问啊，刚才我都给你吓死了。”

　　还没等谢昀回话，躺倒在地上的胡斐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你笑什么？”乌晚一看他那副狐狸嘚瑟样就不高兴。

　　胡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使劲地摇了摇头。

　　“行了，现在准你说话了！”乌晚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给了一个应允。

　　胡斐媚眼一弯，不正经的话就从嘴巴里钻出来了：“你一女鬼，不吓唬别人就不错了，还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吓住？笑话不笑话？”

　　“嘿！”乌晚眉毛一挑，“狐狸改不了不正经！”

　　谢昀慢慢缓过来，听了他们说了一顿，自然是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刚刚又不干净的东西找上门来了？”

　　“什么刚才呀，现在还在门口呢？”胡斐没什么所谓地指了指门外。

　　谢昀倒是给他的没心没肺吓唬住了，看了一眼他旁边睡得安慰非常的尤前，问道：“那他......”

　　“嗨，我是使了点法子，不然省的又让他吓得上蹿下跳。”胡斐得意洋洋。

　　“那...咱们......就不去管门外的...脏东西了吗？”

　　乌晚简单地说了一通，谢昀才算明白，外头的小鬼并不常见，都说人会由婴儿逐渐成熟长大，鬼也如此，小鬼一般都指小时死去被炼化起的，但今天将谢昀魇住的小鬼却是婴儿时期就死去，逐渐长大的。

　　“你们的意思是......？”谢昀有些迟疑自己的想法。

　　“这背后之人也太歹毒了，连小婴儿都不放过！”乌晚恨声道。

　　胡斐无奈摊手，“门外那小鬼，收服倒是不难，但小鬼估计也入不了轮回了。”

　　谢昀自然是不懂如何收服，但毕竟不入轮回，已是苦事了，他仍旧抱有希望地看向乌晚，乌晚无奈惋惜地摇了摇头。

　　“不过，被人炼成小鬼，倒不如咱们给他一个解脱。”胡斐心口一致，自然也是不希望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又是一场无眠。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尤前压根就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美滋滋地弄醒了谢昀，看他一副兴致不高，还奇怪了上。

　　“狐狸兄呢？”尤前摸了摸枕边人的位置，发现被褥早就凉了。

　　乌晚好笑，这只不过是一次同床共枕，他还担心上了，“人家自然是要赶在天亮前回自己的单间，怎么着，你这是担心上了？”

　　“晚大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对狐狸兄只是普通关心罢了。”尤前笑嘻嘻地迎上回话。

　　“行啦，别贫了，收拾收拾，咱们出门干正事去了。”乌晚利索地催着他们加快速度。

　　尤前动着手，又停了下来，问道：“那狐狸兄怎么跟我们去？他一个病恹恹的少爷，胡平叔不会猜疑吗？”

　　“猜疑？”乌晚威风堂堂，“难不成咱们还怕他？现在妖魔鬼怪都冲着我们来了，地府里可不兴什么兵来将才挡，我们都是先占得先机。”

　　尤前放下手上的东西，搞怪地伸手竖起大拇指，“到底还是晚姑娘，真是了不得。”

　　...

　　本以为胡斐平日里都是个不大出门的性子，这突然要跟着他们这一群外乡人出门逛逛，难免会让别的人起疑，谁知这只老狐狸本来防着的就是他们三个身份不明的，如今合起伙来，他也毫不在意流言蜚语，大摇大摆地叫了马车，咋咋呼呼地就出了门。

　　“我说你一老狐狸，可真是不管不顾。”乌晚看他现在一副招摇做派，总觉得不大放心。

　　胡斐在马车里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道：“怕什么，之前我是想从内部突破，不过现在看来，倒不如从外部攻克。”

　　谢昀拧着眉毛，一直没搭话。

　　乌晚推了推他，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大白天还魇住了？”

　　谢昀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回道：“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道今天到底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别担心，天也不会佑丧尽天良之人。”乌晚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觉得小书生远比她想象的多。

　　“嗯。”谢昀挤出了个微笑回以乌晚。

　　三月村本就是个不大的村落，哪里需要大动干戈的坐着马车赶过去，偏偏胡斐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非要大张旗鼓，再加上外乡人与本家人之间的关系本就有些龃龉，谁知道人家还愿不愿意坦诚相待。

　　那日在祠堂寻找丢失孩子的外乡人名唤陈讯，原先在乌晚、谢昀一行人赶来的之前，还有一桩事发生。村民胡老四在自己孩子满月之际行偷梁换柱的法子，被陈讯戳穿后，众人在村长府宅门口大闹了一通，为了平息此事，村长将胡老四家的地契尽数给了陈讯，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谁成想当夜祠堂共聚，竟然传来了胡老四一家惨死的消息。

　　消息传来的时候，谢昀他们刚刚抵达三月村，此后的事情，他们也都了解了。

　　陈讯的宅子位置算得上偏僻，离村子的中心还隔了个小小山坡，听村民说，大部分外乡人都隔离定居在那里，长此以往，他们也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个小村落模样。

　　问了几个路上村民，他们就直接寻到了陈讯的宅子。

　　“咚咚咚”

　　胡斐拿起门上的门环，轻轻地扣了扣，却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动静，胡斐不死心地又敲了两下。

　　“......”屋子里头又是一片寂静。

　　门口正好有村民经过，随口一提：“怎么？没人来开门吗？陈家刚死了儿子，婆娘又病了，瞅，门没锁，你们直接进去吧，陈讯估计不在家。”说完这些，那人又扛着锄头走开了。

　　听了这话，他们不由有些忧虑。

　　胡斐不管三七二十一，干脆一把推开门。

　　宅子内处处都透着冷清，阴冷之气从脚下的石板就迅速向上沁入身体。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氛围很熟悉？”谢昀脑子一激灵，反而更生处处警惕之心。

　　乌晚沉着心思回道：“这是死气，你不是之前随我去过地府吗？这便是你觉得熟悉的缘故。”

　　尤前迷迷瞪瞪的，不过他有这同财神爷的一缕联系，对这小小死气自然不会畏惧，谢昀早已被地府记挂上了名册，也是不惧，胡斐和乌晚，一个本就是山野精怪，一个本就是地府小小女鬼，自然皆是不惧。

　　胡斐若隐若现地显了细长的鼻子，朝这空气中竭力地嗅了嗅，说道：“怪事了，怎么偏偏这宅子里死气如此之重？”

　　尤前和谢昀正四处观察着院子里的景致，乌晚指了指那几间合上门的屋子，抿嘴示意大家都跟上来。

　　屋子门其实是半合上的，里面也是毫无动静。乌晚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屋子里也颇为简陋，一张床已算是贵重家当了。

　　那不算太厚的被褥下躺了个人，乌晚温声细语地唤了几声，那人好似有些动静，不过却又好似因为吃力，始终直不起来身子。

　　乌晚见状，猜是那人便是门口村民所说的陈家婆娘了。她小跑过去，从被窝里扶起那人。

　　“婶婶，你还好吗？”乌晚摸到那人的时候，就心叫不好，那人瘦骨嶙峋，面容憔悴。

　　那女子用着极其虚弱的声音回应道：“你...你是？”

　　乌晚避而不谈，又问道：“婶婶，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那婶子被人提起了伤心事，泪眼婆娑地说道起来：“娃死了，我还有什么活头了。”

　　乌晚就像被突如其来的一根针戳中，酸涩的感觉顺着那一个小孔迅速地朝外蔓延，她强忍住这份感觉，在背后伸出手摆了摆，谢昀立刻就领会了，带着另外两个退出了屋子。

　　“这陈讯去哪了？”尤前小跑到宅子外，张望一番，又跑了回来，纳闷地问着话。

　　胡斐也郁闷，这可不是跑空了吗。

　　“咱们还是再等等吧，乌晚现在不是正在屋子里安抚婶子吗？等婶子精神清明点，咱们不都能问出来了吗？”谢昀心中也是焦急，却还是要稳住众人的心情。

　　屋子里。

　　“婶婶，我们是外头过来谈丝绸生意的，只不过一来就撞见了不少怪事，包括那日去祠堂的后山找孩子，我也去了，随我一同前来的朋友有几个懂道行的，所以才想来帮着你们看看的。”乌晚三言二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通。

　　这有关神鬼精怪一事，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陈家婶子也并不是个完全不理解事理的，听乌晚这么一说，自然知道这些人是来帮自己的，现在她男人也不在，她自然也干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先年轻一点的胡家族人同他们这些外乡人的关系倒是还算不错，平时干活碰上面了，也是会热络打招呼的，平日里，婆娘之间也会在一起聊些有的没的。

　　陈家婶子恰好和那胡老四的婆娘差不离三日的生了孩子，两家人自然平时聊天会聊上，也会互相看看对方的孩子。

　　一来二去，左邻右舍也就调侃上了两家娃娃长得还真像，只不过这玩笑话众人也只当调侃，并没有当真。

　　村长每年都会给新出生的婴儿办上庆生宴，他们这些外乡人自然是享受不到的，那陈家婶子还羡慕了一番。

　　可事情就出在庆生宴的前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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