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虚的女儿

　　“你见过佐佐木异三郎了？”尽管土方没提，银时还是一句猜中主导整件事的人是佐佐木异三郎，除了他见回组还有谁敢正面跟冲田总悟交手？

　　土方把脸深深埋进掌心：“不，我们根本见不到人。将军签发的命令勒令我们各行其是，任何敢妄议总悟这件事的，斩。”

　　他真的很焦躁了，看得出来，来找银时前，土方尽了他权限内的一切努力。真选组四番队至今在警视厅总部外蹲守，其余人等则散开，一边继续查案，一边分出一半兵力进入江户的每一个角落打探消息。杳无音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似乎急湍暗流在黑暗海面下汹涌，海上航行的船只却毫无察觉。等隐匿的怪兽伸出一只触角时，船员才发觉已航行到万劫不复的死地。

　　他毕竟是效忠幕府的官员，当被效忠的对象打算欺骗他时，真选组并没有多少还手的余地。查不到是自然的，而土方十四郎被闻风丧胆的攘夷浪士称为鬼之副长，其凌厉果断不言而喻。有些东西平日被和平温柔的水波所掩盖，但当风暴来袭，像礁石般锐利的棱角立刻显露出来。趁近藤猩猩还没回来，他果断来拜访了万事屋。敌人以为他至少会等一等结果，但交锋的胜利者，往往擅长抢占先机。

　　权限内无效，那就该做点权限外的努力了。

　　土方并没寄希望于幕府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他其实不期待任何一种解释。有意义的只有结果——如果幕府不放冲田，他就要自己去抢。佐佐木异三郎说土方身上仍残留着匪气，其实一点儿没说错。这些乡巴佬武士不服管教，不认同伙伴莫名被处罚就亲自动手，不惜杀人见血。官阶也没能把他们驯化成顺民，这种劣根性，银时称之为气节。

　　银色天然卷喝了口茶，忘记了草莓牛奶：“那个抖S王子就任凭见回组把他给带走？一句话都不留下，这可不像那小子的作风。”

　　说起这事儿土方也感觉奇怪：“当时队员和见回组已经刀剑相向，总悟可能是避免争端。但谁也没想到他会乖乖跟佐佐木走，在场的一番队员向我汇报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时那小子就没说什么？”

　　“总悟说有误会，但佐佐木不承认，他也就没再争辩。”双方的交涉很短，土方记得一清二楚，但越短，他越觉得不对劲。冲田总悟不是话痨，但跟人嘴炮也能斗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抖S王子何时这么老实过？

　　“……老实得就好像他已经猜到这件事会发生一样。”

　　“……”银时死鱼眼看了他几秒，突然把杯子一放，“好吧！这样事情就很清楚了。”

　　“？！”

　　“那小子一定隐瞒了什么东西，叛逆期的小子啊，真是难搞。”银时一脸中年危机的老大叔模样，被神乐翻了个大白眼，“你跟那家伙同吃同住，不管隐瞒了什么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幕府不让你们插手，所以你打算自己着手调查这件事了？”

　　“啊。”土方声线沉稳，“我这次来就是委托你调查松平老大这件案子，只要真相水落石出，总悟自然能回来。报酬你尽管提，只要真选组的财产能满足的，我们都可以接受。顺便把佐伯奈美惠的案子交代清楚，上头给的压力挺大的。”

　　闻言，新八刚刚因真选组的决心而放松下来的神情顿时僵硬，银时倒是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看在大家都是街坊的份上，给你打个八五折，敬惠十亿日元劳务费不谢。”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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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第一大贸易吞吐港口长崎港，一艘舰船静静停泊于无边夜色中。

　　地面港口灯火通明，即便深夜工人也忙碌地进进出出，无人抬头往天空望上一眼。有什么好看的呢，今夜无风无月，黑夜深浓得宛如墨汁，无光的大海宛若虚空，唯有轻微的波涛声提示它依然存在。

　　塔吊上的探照灯只能照亮一小块空域，剩下的地方便完全属于夜色。长崎港原本只是几条木制码头，在极短的时间内汇聚了十数万人，变成为江户供血的最粗壮的主动脉，当地渔民也被浪潮裹挟，短短数月转业成专职水手和码头工人。但他们虽然抛弃了渔网，文化水平却不可能飞速得到相应提高，保密水平同样，谁要是想在江户眼皮子底下搞三搞四，这座庞大的蚂蚁窝是最理想的地点。

　　就像今夜。如果哪位富有情调的工人仰望星空，他将看到一艘巨大的战舰。

　　鬼兵队的旗舰和高杉晋助本人一样，华丽、强悍、神秘，富有威慑性。厚重的压迫感让它看上去像是阻拦惊涛骇浪的一堵墙，或者万仞高峰被劈砍下一个角，高耸的船桁向两侧笔直伸开，仿佛张开臂膀拥抱浩瀚的云海。云海之上，明月高悬，皎洁的光线不需要掌灯也能让甲板上的人看得分明，仅仅几间动力室还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彻夜工作，其余都像这云层上浪荡的波涛一样，在微风的吹拂下睡了。

　　中央舰桥指挥室，穿过全景玻璃天窗，月光如水银泻地。一片静寂中，玻璃前斜坐着一个孤零零的剪影，和周围黑色的器物影子融为一体。高杉晋助今天没弹三味线，好像也被这醉人的月色吸引似的，坐在窗户前不知道在思考还是发呆，鬼兵队总督一如既往穿着散漫单薄的宽松和服，月光里露出的小腿影子纤细得惊人，和他拎起刀犀利骇人的攻势毫不相符。

　　——以上为鬼兵队游击队长来岛又子视角。暗搓搓躲在通讯室拐角，狠狠吸了几口今日份的晋助大人后，来岛又子恋恋不舍地走进门口，通报联络员刚刚递交的最新情报：“晋助大人，大匠造失约了。”

　　“他们没有按照约定给我们‘红刹鬼’，情报称没有大匠造的人在港口集结。爆炸原料B已经按照计划安置于底部甲板准备投放，如果暴露在空气中过久，挥发性毒气可能会对我们自己造成危险。目前还没有江户方面传回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去问了，晋助大人，我们要不要等？”

　　黑暗中亮起两盏明黄的灯泡。眨了眨，随即动起来，一个粗嘎的嗓子毫无顾忌地问道：“大匠造的老窝被江户警察端了？”

　　——吓！

　　来岛又子吓了一大跳，猛地抚住胸口，质问：“你想吓死我吗西蒙？”

　　“哈？”

　　“你在场怎么不出声？！装神弄鬼的！”

　　“你自己眼神差怪我咯。”黄色的眼睛开始移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切入月光。他体格比鬼兵队三巨头中最高的武市变平太还高两头，魁梧如一名巨人，一把硕大的太刀扛在他肩上，硬朗的线条和泡面般蜷曲的长发影子重叠在一起，在斜影中招摇。西蒙宽阔的肩膀总是让和服显得小了几号，松垮垮敞着怀，露出钢铁般凶恶的肌肉，那双黄色眼睛的亮度远远超过了人眼所能反射的月光，每次对上都让来岛又子心中一阵没来由的恶寒。

　　她从不掩饰厌恶：“你半夜不睡觉凑在晋助大人身边干什么，我记得今晚不是你当班吧？滚回去准备突击行动，你怎么有脸一进建筑就迷路，每次都要晋助大人救你不成？”

　　“这又不是我的错。”西蒙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不用看，来岛又子也知道此刻他脸上一定是那种自己最讨厌的散漫表情。西蒙是三个月前在一次星际海盗剿灭行动中叛变主君加入鬼兵队的，与他相伴的还有另一名年纪稍大的泡面头，京乐春水。这两人武艺极其剽悍，几乎有万夫不当之勇，行事又一往无前，仅仅几次随队行动就在鬼兵队中闯下了偌大的声名，鬼兵队内部几位分队长挑战，居然不能胜。

　　西蒙使一把太刀，长度比寻常最悍勇的大太刀还长几寸，挥舞起来无人可近前，京乐春水使双刀，来犯之敌没看清他动作就被斩于马下，而他身上一丁点血都不沾。鬼兵队一次对长岛天人军火库的突袭，这两人挥刀在敌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几乎单枪匹马将天人整个防御纵深一拳打穿，山峰下血流漂橹，天人的尸体堆叠超越基地城墙，而鬼兵队的伤亡，只是冲锋中踩踏了脚趾而已。

　　那是酣畅淋漓的一场大胜，其震撼程度，在鬼兵队历史千百次战役中名列前茅，这两人自此蜚声内外，炙手可热直逼鬼兵队三巨头。高杉晋助亲自接见了他们，并按照鬼兵队累积军功的规则，直接拔擢到高级统帅部门。这前所未有，鬼兵队却无一人不服。即使来岛又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打不出那样的仗，她没有和西蒙切磋过，但仅仅站在他旁边，就足够忍受那股令人战栗的胆寒了。

　　“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那么大一堵墙，你瞎的看不见？”西蒙什么都好，就方向感差劲得很，打仗都一条路通到底，遇墙拆墙遇楼拆楼，简直不明白怎么拐弯似的。来岛又子不无嫉恨地说，自从这两人到来，鬼兵队铁三角就变成了五角星，总多出两个人在晋助大人身边晃悠。京乐春水还好，尤其这个西蒙，简直像脚底抹了胶水，最可恨晋助大人也不介意，还对他的刀法颇感兴趣。

　　河上万齐曾提醒来岛又子，这个西蒙绝非善类，叮嘱她在他跟前小心点儿。但来岛又子不在乎，她越看越气，她必须要发泄，否则她会憋爆炸的。

　　仿佛存心气死来岛似的，西蒙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咔嗤咔嗤”吃了起来：“左右我们也没事，在这里多待两天吧。估计江户那里出问题了。”

　　因为两人结束拌嘴，高杉终于说话了：“别忘了后天的拍卖会。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如果明日大匠造依旧不露面，这笔交易只能取消。”

　　“代价太大了。两千吨B原料怎么办，倒进海里吗？”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缺乏大匠造的接应，我们即使能把材料运进江户也无法分散到预定的地点。”

　　西蒙打了个响指：“把炸药从江户城头顶倒进去怎么样，我们合不成大匠造那样精细的配方，但大力出奇迹啊，两千吨，砸也把将军砸死了。”

　　高杉道：“杀死将军没有用，幕府腐烂的公卿还活着，随时可以再立一个。我要摧毁的是整个肮脏的社会，仅仅刺杀将军，鬼兵队在八年前早已成功了。”

　　西蒙把一大口苹果咽下肚，被高杉说服了，他总是提出一些奇形怪状的计划，然后轻易放弃掉，根本不在乎它们：“那我们就再等一天。啧，我得多买点儿苹果才行，听说江户水果很贵呢。”

　　来岛又子难以忍受他这种自作主张的态度：“晋助大人！取消交易的话，‘红刹鬼’怎么办？少了它，我们就失去了要挟江户城引天照院出动的一项重要筹码！您盼望这场战斗不是已经很久了吗？取消的话，之前漫长的准备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别着急，”西蒙闲闲地说，“战斗会有的，胧也会有的。该来的，一个都跑不掉。”

　　来岛又子愤愤地瞪他：“别说得很了解晋助大人一样，你根本不懂。你哪里参加筹备这件事了？别人费心的时候，你在吃苹果。你连什么是红刹鬼都不懂，吃吃吃，整天吃，我看你脑子里盛的都是馊苹果汁。”

　　“这也没办法。”西蒙又拿起一个苹果，说话间，他已经把果盘干掉了大半，“死神啊，最喜欢吃苹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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