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皆大欢喜

　　哗的一声，屋子里重新燃起了烛火。
　　照亮了夏侯渊一张冷峻得有些骇人的脸，以及傅景秋脸上来不及收回的错愕表情。

　　“夏侯渊，你、你怎么在这儿？”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儿来装神弄鬼地吓他，是还嫌他心里不够堵吗？

　　夏侯渊嗤的一声冷笑出声，“怎么？不装了？先前那温柔恭顺的小模样不是装得挺好吗？”
　　傅景秋瞪她一眼不说话，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把我留在宫里是何意？为了报那日在山上的一臂之仇吗？”

　　一臂之仇？
　　夏侯渊感觉自己的额角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明明来的路上已经决定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可说出口的话却是，“看来你没忘记咱们之间还有些帐没算啊？”

　　傅景秋见她终于恢复正常，心里那股自入宫以来一直憋着的别扭劲儿就散了不少，“我就知道，都已经是做女皇的人了，还这么小心眼。早知道就让你拧回去算了，也省的你惦记得夜里都睡不着，还要特地来这儿跑一趟。”
　　特地跑了一趟还被抓个正着的夏侯渊沉默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面无表情道，“其实是方才纵火的孽党没抓干净，跑了一个。”

　　傅景秋用一种“你继续编”的怀疑眼神撇了她一眼，“那刚才在大殿上你为何不说？”
　　夏侯渊煞有其事地回答，“这种事说出去，身为皇宫侍卫统领的韩川多没面子啊。”

　　傅景秋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现在你也看见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孽党。你若是要报仇，就动作利落点。“
　　说着就把胳膊往她面前一伸，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夏侯渊几乎给他气笑了，轻轻挥开他的胳膊道，“傅景秋，国丧过后，朕会立即派人护送你回陈国。在此期间，你就乖乖待在朕眼皮底下，这里不比山上书院，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听明白了吗？”
　　傅景秋听见这话微微蹙了眉，细细一想之后忍不住道，“你把五表姐怎么了？”

　　夏侯渊的下颌瞬间绷紧了，“这就是你不该问也不该管的。”

　　傅景秋撇了撇嘴，“不问就不问吧，那我可以睡了吗？”
　　夏侯渊冷哼一声，离开屋子前又嘱咐了一句，“也别和夏侯溪、夏侯浔他们走得太近。”

　　傅景秋在她走后，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还学着她的语气拿腔作调地重复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听见了吗？”
　　屋子里因着刚才这一闹显得有了些生气，不再那么阴森可怖了。傅景秋回到床榻上，放松了心神，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熟了。

　　玲珑阁外静静候着的韩川，见到夏侯渊出来，连忙跟了上去。
　　“陛下，您明明一早就在玲珑阁周围安排好了暗卫，让景秋小公子住在此处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为何刚才在里面不直接对他说明呢？”
　　夏侯渊停下脚步，冷冷地斜睨她一眼，“你没听见朕在里头说过的话吗？”

　　韩川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重复道，“别和夏侯溪、夏侯浔走得太近？”
　　夏侯渊：“不该问的别问。”
　　韩川：“……”

　　翌日清晨。
　　一夜好眠的傅景秋小公子用过早膳后，饶有兴致地转悠到了离玲珑阁不远的御花园。
　　在山上书院的时候，他习惯每日清晨到后山练习剑法，此时心念一动，就在御花园里拾起一根细枝“嗖嗖嗖”地隔空挥舞了起来。

　　枝头一朵盛放的重瓣海棠落下，在景秋眼前忽然就化作了夏侯渊那张可恶的脸。于是傅小公子毫不客气地将那花朵削了个片瓣不留，仿佛犹不解气一般还对着散落一地的花瓣狠狠踩了几脚，边踩边数落道，“叫你再得意，叫你再得意。”

　　远远看见这一幕的连阙，只觉得十分有趣，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问候道，“傅小公子这晨练的方法好生特别啊。”

　　傅景秋没想到自己方才泄愤的举动会给人看见，脸上微微一红道，“是啊，隆冬过后春将至，正是万物复苏发成出新的好时节，晨起之后多撒撒气亦是强身健体的修养之道。”

　　连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好当面戳穿他，“虽然闻所未闻，但听着的确像是有几分道理。”

　　傅景秋将手里的细枝背到身后，岔开话道，“连大人这么早入宫可是有要事待办？”

　　连阙温和一笑，“正要去南渊殿见陛下，傅小公子可要一同前往？”

　　傅景秋当即头皮一麻，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谁要去见……”

　　在连阙讶异的目光中，傅景秋只得硬生生地拗了过来，“谁说我不想去见陛下呢。”

　　连阙带着傅景秋走到南渊殿门口，令宫人通报的时候，得知夏侯渊一夜未归，此时不在寝殿内。

　　傅小公子如释重负，还不忘故作惋惜道，“连大人，既然陛下此时不在殿内，我们只能回去了。”

　　熟料，连阙好似真有急事要寻夏侯渊，闻言便举步往前继续走，“傅小公子请跟我来，我知道陛下昨夜在何处歇下了。”

　　傅景秋自然心不甘情不愿，可话已经说出口又不好收回，只得跟着连阙继续往前走，边走还边思索着推拒的由头。
　　憋了好半天，只想到一句，“连大人，陛下若是歇在哪位美人宫中，咱们这般贸贸然去打搅恐怕不太妥当吧。”

　　连阙停下步子，转过头盯着他好半晌才道，“陛下尚未选秀，即位以来宫里也未曾有过美人，便是从前在太女府里，也没听闻亲近过哪位美人。”
　　傅景秋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道，“不是歇在美人宫里，还能歇在何处？”
　　连阙笃定道，“自然是在勤政殿，批了一夜折子。”

　　谁？
　　夏侯渊？
　　在勤政殿批了一夜折子？

　　傅景秋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在他的印象里，夏侯渊这样的人若是当了女皇……
　　就该左拥右抱夜夜笙歌，豢养佞臣拿朝政当儿戏才是。

　　可跟着连阙轻车熟路般走进勤政殿，见到宫人抱着累叠的奏折习以为常地进进出出时，傅景秋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夏侯渊换了身龙袍，自殿里走出来时，眼下还有些青紫。
　　此时她未簪朝冠，披散着长发，倒不似昨日宫宴上那般看着就气势逼人。

　　夏侯渊觑了连阙一眼，淡淡道，“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连阙走到她面前，行过一礼后笑着道，“方才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碰上了，傅小公子便跟着一道过来了。”

　　夏侯渊这才看向连阙身后的傅景秋，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用过早膳了吗？”
　　连阙连忙回道，“臣入宫之前用过了。”

　　夏侯渊重又抬眸，回了连阙一个“朕问你了吗”的眼神。
　　连阙无辜地回望她，不是问候她还能问候谁？随即想起此时勤政殿内，还有一人，便替夏侯渊把话重新问了一遍，“傅小公子，陛下问你可曾用过早膳了？”

　　傅景秋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夏侯渊一眼，又别过了眼神，轻声回道，“用过了。”

　　夏侯渊冷哼一声，独自走到一旁摆好了清粥小菜的桌上，“在玲珑阁里住的还习惯吗？”
　　傅景秋琢磨不透夏侯渊此时的用意，只得抿了抿唇道，“……挺好的。”

　　生平第一次，连大丞相觉得自己在这勤政殿里，才是多余的一人。
　　看这两人的别扭劲儿，总觉得不像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倒像是……闹了矛盾谁也拉不下脸的俩幼稚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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