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小奶狗

　　“你没做梦。” 南休的声音沉稳而温和，“你听我解释——我们妖族的妖界和人界是不同的世界，但是呢，这两界每过一百年就会有些不稳定，这个时候就会有人或者妖不小心掉进另一个世界，所以我也不是故意跑到人界来的，我只是不小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世界那个世界，”蒋悠悠抬起扫帚掀翻它，“我又不是小朋友，你忽悠谁呢？！”

　　南休在床上打了个滚重新站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神情有些委屈：“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蒋悠悠：“……不要卖萌！我不管你是妖还是狗，总之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里滚出去！”

　　南休眨了眨眼睛：“你不要我了吗？”

　　蒋悠悠：“……滚！”

　　“可是你昨天还抱着我睡觉，捡我回来的那天，你还给我洗澡了……”

　　“靠！”蒋悠悠将扫帚戳过去，“你滚不滚，不滚我揍你了！”

　　南休被扫帚戳得一抖，终于一颠一颠地从床上爬下来，抖着小短腿慢悠悠往门口晃，继续委屈：“……没有你，我会死掉的……”

　　蒋悠悠毫不留情地板着脸：“我揍你了。”

　　南休哭唧唧：“你的土豆是被我吃掉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讨厌我……”

　　蒋悠悠：“……”

　　南休：“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变成之前的样子，绝对不说话，也绝对不动，你就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不好，滚！”

　　南休在门口磨蹭了半天，最终还是被蒋悠悠赶了出去。

　　看见那个小毛团出了门，蒋悠悠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扫帚放回原位，换了床单和被套，浑身乏力地躺上床。

　　她闭上眼睛，仍然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只要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她一开门看见躺在门口的毛团。

　　南休的毛色变得有些暗淡，眼睛紧闭，看起来奄奄一息。

　　它的外貌实在太具有欺骗性，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上当。

　　想起昨晚的遭遇，蒋悠悠还觉得心有余悸，于是她重新进门，收拾了一些衣物，准备回学校寝室住一段时间。

　　寝室里只有何微一个人，蒋悠悠放下东西，想了想，终究没忍住将南休的事情告诉了她。

　　何微是蒋悠悠大学关系最好的朋友，为人耿直讲义气，口头禅是“姐姐罩你”。

　　听完蒋悠悠的话，两人一起回出租屋看了一眼，却没在门口见到那只白毛妖怪。

　　蒋悠悠打开门进屋，看见白色毛团安安静静躺在枕边，恰是她昨天出门时放的那个位置。

　　何微看了半天，拍了拍她的肩，关切问道：“是不是因为奶奶去世，你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

　　“啊……”蒋悠悠爬上床，迟疑片刻，小心地捡起毛团，没发现什么端倪，于是她不禁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太劳累，出现了幻觉。

　　“要不你还是把这玩意儿扔了吧，然后回寝室住一段时间，有什么事也有姐罩着。”何微到旁边拿了根塑料袋撑开，放在蒋悠悠手边。

　　蒋悠悠将毛团塞进袋子，听取何微的意见，把毛团扔在小区垃圾桶里，打算回寝室住。

　　一个月后，蒋悠悠逐渐坚定地相信那日的事情只是个梦，为了不打扰室友，她终于再一次搬到了出租屋。

　　回去时经过小区垃圾桶，蒋悠悠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只看见旁边两只流浪猫，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彻底，余光瞥见一道白色的影子。

　　蒋悠悠心里猛地一跳，白色的影子已被她纳入视线——
　　是那个妖怪！

　　毛团仿佛心有所觉地停了下来，随后转过头，一瞬间眼里几乎放出光彩，立刻便要冲向她，却只跑了两步就停下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要不是因为这个小东西长得实在可爱，蒋悠悠觉得自己这会儿可能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的一只野猫忽然发狂似的扑向南休，扯下了一爪子白毛。

　　南休痛得滚在地上，眼泪都快出来了。

　　“靠！”
　　蒋悠悠忍不住飙了脏话，跑过去将南休从野猫爪子下面拯救出来，怒而骂道：“你不是妖怪吗，还能被野猫欺负了？！”

　　南休柔弱地窝在她怀里，方才掉毛的那片皮肤已经浸出了血。

　　旁边两只小野猫都如临大敌地弓起了脊背，毛发几乎竖起来。

　　“快走吧，”南休蹭了蹭她的手臂，“被野猫抓一下会很麻烦。”

　　蒋悠悠看着它，无可奈何地想：祖宗，你更麻烦。

　　她最终还是心软地将南休带了回去，取出医药箱帮它消毒，随口问：“你这个要不要去打个狂犬疫苗之类的啊？”

　　“不用，我能自愈。”南休安静地躺在她手边，“谢谢你，你真好。”

　　“得了吧。”
　　蒋悠悠撇撇嘴，帮它包扎好，叹了口气：“这次我可确定不是在做梦了。”

　　“恩。”南休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怕我吗？”

　　蒋悠悠没好气：“你说呢？”

　　“我只是想报答你。”一双大眼睛看向她，“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蒋悠悠不以为意，“就你这连猫都打不过的货，能用什么报答我？”

　　“我只是现在比较虚弱，等我妖力恢复，我会很厉害的。”南休伸出爪子软耷耷地放在她手臂上，“我还能变成人形，能帮你做很多事情，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

　　“等等，”蒋悠悠摆摆手，“契约又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约定。”南休眨眨眼睛，“只要签订了契约，我就是属于你的，可以由你任意驱使。”

　　“你们妖族都这么没骨气的吗？随随便便和人签订契约？”

　　“不随便。”南休的声音正经许多，“契约不仅是妖对人，也可以是妖对妖，而且一个妖怪一生只能有一次契约，签订契约以后，妖怪要对对方绝对忠诚，不能够伤害她、背叛她，如果她有危险，还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并到她身边。如果你和我签订契约，以后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就能立刻过去保护你。”

　　蒋悠悠扬了扬眉毛，怀疑道：“听起来全是对我有好处的，怎么，人类不受契约约束吗？”

　　“契约只能约束妖族，不能约束人类，所以我和你的契约是单方面的……”

　　“我不信。”蒋悠悠撇开它的爪子，“这世上还能有这么好的事？听起来就是个坑。”

　　“我说的是真的。”南休一时有些急，想要站起来，却被伤口拖累，腿还没打直便又倒了下去。

　　蒋悠悠斜眼，顺手扶了它一把。

　　南休继续解释：“我知道报恩这个说法不能说服你，那我告诉你另外一个原因。”它顿了顿，“因为我需要你。”

　　南休堪堪稳住身形，“我们妖族是不能够在人界久待的，因为会‘窒息’，你可以理解为这里的空气不适合我们存活，不过其实也不是空气，而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在我们妖界，这个东西被称为‘阿苏米’。你捡我回来的那天，其实我已经快要‘窒息’了，但是我发现你身上竟然会散发出‘阿苏米’，只要跟着你，我就能逐渐恢复我的妖力，而一旦离开你太久，我又会‘窒息’，所以……你能不能收留我？”

　　蒋悠悠依旧无法相信：“说得跟真的似的……”

　　南休真诚地望着她。

　　蒋悠悠避开它的目光，“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办？”

　　南休叹了口气：“我在妖界还有事情要做，所以我不能死在这里，为了活命，我只能……”

　　蒋悠悠：“只能怎样？”

　　南休：“偷偷跟着你。”

　　“呵，那你还在这儿假惺惺地征求我的意见？”
　　没等南休回话，她接着道：“我是不可能相信你的，更不可能和你结那个什么契约，如果情况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你就自己偷偷跟着我好了，不报警是我最后的善良，不过你要是图谋不轨，我就会立刻报警。”

　　南休犹豫了一会儿，跑到旁边叼了一把水果刀放在她手边，“好吧，既然你不愿意签订契约，那你取一小截我的尾巴吧，这样，你遇见危险的时候只要捏它一下，我就能立刻找到你。”

　　蒋悠悠皱着眉：“我不要。”

　　见她什么都不答应，南休一时有些发急：“这个不会伤害你的。”

　　“不是……”蒋悠悠揉了揉太阳穴，“你这个……也太血腥了点吧？”

　　“一截尾巴而已，过几天就长出来了……你要是下不去手，那我自己来吧。”
　　说着，它坐下来，将长长的尾巴甩到自己嘴边，两只前肢抱着，一张口就咬了下去。

　　“别……”
　　蒋悠悠没来得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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