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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少年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就进来了，她进来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小动作都收起来了，每个人都变得极严肃认真，坐姿也很端正，手上握着只笔写写画画，看起来都像是用功读书的样子，只有课本上刚被画上的小人出卖了一切。
班主任用粉笔擦金属那一面大力敲了敲讲台上的桌子，动作粗暴，震慑力明显。于是所有人都停下笔，班主任环视了全班同学一眼：“只要老师一离开教室，你们就要开始捣乱。到底能有什么事比中考还重要？课间十分钟讲不完，还要在课上讲？已经要中考了，有些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啰嗦，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离中考只有十天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志愿表发下去两天了，该商量的也已经商量了，明天上课就交，要不要选择择校，你们自己决定。”
小县城基础教育落后，一中是D城仅有的一所三级达标学校，到不了一中线，就得花六千块择校费买进一中读书。这笔钱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
原本还很跳脱的同学一想到这里，都渐渐严肃了起来。
这次班主任没再长篇大论，交待完事情就走了，大家认真反省了十秒钟，继续在那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过了一会儿，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所有人立刻风风火火地收拾书包，谁也不甘落后，一路小跑着出来。
学生时代总是喜欢成群结队地做伴，到小卖部买吃的都是呼啦呼啦一大群人，就算是上厕所也要拉个人陪。许宁和苏燕燕、张彤几个比较要好，放学后自然得一块回家。
学校后操场，左侧开了个后门，那边靠墙角的那块区域是学校划给初三六班用于停放自行车的地方。D城地方并不大，学生大多是走读生，平时就以自行车代步，一到放学时间，他们骑着自行车蜂拥而出，挤满了乡间的小路。
苏燕燕的自行车在班级里面是最醒目的，不仅因为它最新，还因为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总会撂着一叠爱慕者的情书，即便是中考在即也不例外。小伙伴们对此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苏燕燕将那些情书随随便便放进了书包，许宁也没多问，因为第二天苏燕燕肯定会将这些情书拿给她分享。
拜这位同桌所赐，许宁已经深谙中学生情书的各种套路。它们大多摘抄自报章杂志，文章读起来也是酸不拉叽的，许宁每次都看得很乐，偶尔还会指出其中的出处或者语法错误。
苏燕燕虽是许宁的同桌，但她和张彤的革.命友谊却更加深厚。说来惭愧，许宁平衡感很差，骑车怕摔怕疼，所以自行车学了几次都无疾而终。每次回家她都安坐在张彤自行车的后座，由个子不高的她蹬着车载她回家。
几个女生凑在一块叽叽喳喳，路过学校不远处的煎饼摊子时，张彤就率先嚷嚷着饿了。她这么一嚷，小伙伴们也都觉得饿了，于是煎饼摊子的老板听到了七嘴八舌的点单。
“老板，我要一块蚵仔煎。不要放香菜！”
“我也要一块，不要在锅里炸太久,炸老了不好吃。”
“我想吃马蹄炸。”油架上正好放着几个刚出炉的马蹄炸，即便只是小吃食，她们也在那边精挑细选，“不要这个，那个看起来不错。哎，等一下，我再看看别的……”
校园门口的蚵仔煎一个才五毛钱，里面自然不会有蚵仔，只有掺了香菜的萝卜丝。蚵仔煎外皮炸的金黄酥脆，里面的萝卜丝口感软而清甜。对于上了半天的课，放学时已经是饥肠辘辘的学生来说，这已经没什么好挑剔的了。尽管老师三令五申说街边小摊卫生差，很多人路过时还是难抵.诱.惑，经常买它来充饥。
老板是生意人，对于这种小挑剔的点单一律好脾气地应道:“吼啊。都是刚炸的，一样好吃的啦。”（吼啊，方言，好的）
大约过了五分钟，老板用特制的长筷子将蚵仔煎从油锅里面捞到油架上。大家纷纷打开书包，取出一块两块的零用钱递给老板。
找回来的零钱顺手塞进口袋里，许宁小小地咬了一口蚵仔煎，她一边呼烫，一边又被廉价的油脂香气所俘虏。这个平淡的傍晚，因为一个小小的蚵仔煎而变得分外地满足。
“嘘”，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几个穿着校服的同班男生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般从她们身旁经过，其中一个男生急急地刹车，而后足尖点地，以一种我觉得我很帅的姿势回头，目光直直看着苏燕燕。
苏燕燕却绷着一张脸，眼睛并不看他，她顺了顺并不凌乱的刘海：“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肚子垫了点东西以后，她们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与班里的男生始终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十五六岁的男孩正到了精力旺盛到无法发泄的年纪，几个男生凑在一块总是能搞出许许多多的花样，尤其是在那么漂亮的女同学面前。
“肥辉，我赶着回家吃饭，能不能不要这么慢？你今天是不是没吃饭？”
“肥辉，快一点啦，磨磨蹭蹭的，不要再看人家啦，人家不会理你的啦。马上要考试了，不要再做梦了。”
罗家辉是个温和的烂好人，就算被取了这样的绰号，也不曾激烈地反对过，久而久之，各种玩笑就越来越过火了。
“干嘛这么叫我？”这回罗家辉破天荒地大声抗议。他有些紧张地朝后面看了一眼，其实并没有人盯着他看，可是他的汗却已经下来了。
其他人还要再闹，宋致远忽然开口说话:“不是都饿了吗？那就不要磨磨蹭蹭的了，家里都做好饭了。”
“马上要毕业了，以后都见不着了。”以罗家辉的成绩肯定是上不了高中的，中专也没戏，毕业之后也许就不再会有交集了。他忽然感到无比失落。
罗家辉先是加快速度蹬了几下自行车，忽然又猛地刹车，自行车“吱”的一声停了下来，他单只脚撑着地面，“以后都不许这么叫我啊。”他顿了顿，像是鼓足勇气一般，“那个，我最近学了一样绝技，表演给你们看看。单手骑自行车，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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