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留在你身边

　　2009年6月15日。

　　清早，北中校门口聚集了众多考生和家长，今天是众多初三学生的中考，北城二环内的学校考场大多都设置在北城中学，整个学校被布置了一番，禁止闲杂人等出入，一派严肃之气扑面而来。

　　谭骁言下了公交，看着校门口聚集的人群，啧啧了两声走过来。他就带了两支笔过来，不像别的学生，一个小书包背着，里面装着水啊，书啊什么的。

　　一场考试而已，最重要不应该是笔吗？

　　初中班主任王老师在一旁发着准考证，见他过来，忙招了招手：“谭骁言，你过来。”

　　谭骁言闻言，挑了挑眉，走过去，喊了一声：“王老师。”

　　“你就空着手来考试？”王老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着急问道：“你的笔呢？”

　　“带了。”谭骁言有些不耐烦地从裤兜里掏出两支笔，在王老师面前晃了晃，又放了回去。

　　王老师圆眼一瞪：“你就带两支笔？橡皮呢？万一你涂机读卡涂错了怎么办？不改错啊？”

　　他这样说着，却看着谭骁言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是一股气上来，拧着他的耳朵道：“你个臭小子能不能给我好好重视这次考试？这是中考！”

　　谭骁言最怕王老师拧他耳朵，忙求饶：“诶诶诶，王老师您轻点，疼！”

　　其他学生都是围在王老师身边拿准考证的，看见谭骁言被拧耳朵，都捂着嘴偷笑。

　　“我给你说多少次了，不管什么考试你都给我重视点儿，你以为这还是学校的考试啊！”王老师松了手，却仍是瞪着他，“能在北中考试的都是全是前两百名的学生，个个实力都不差，你看看你这不在乎的态度，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嘶。”谭骁言揉着被拧疼的耳朵，听着王老师的话，仍旧是不在乎，却瞥见他神色不好，忙点了点头，故作知错的样子：“是，王老师您说得对。”

　　王老师瞪着他也是无济于事，谭骁言他教了三年，知道这小子的臭脾气，学习态度吊儿郎当的，却是个学习好苗子，成绩各科拔尖儿，特别是数学和物理。

　　北中作为省重点中学，录取名额为一千五百名，对于北城广大考生来说，仍然是个压力，多少没上线的，巴不得使劲儿砸钱进去换一个名额。

　　谭骁言他本就是北中初中部的学生，对于本部初中考生，北中有优待，降低二十分录取。王老师不担心谭骁言考不上北中，只是气这小子的态度。

　　毕竟今个儿早上看看这门口围着的学生和家长。

　　最后一次全市诊断考试全市前两百名的学生，自然都是些实力不凡的。

　　正叹着气，把谭骁言的准考证给他时，瞥见了旁的走过来两位老人和一位考生，王老师眯眼仔细看了看，又看见那三人在校门口停下，隔壁班的李老师立马就走了过去。

　　脑里想了想，他顿时想起来那是谁，远远地看着那几人。

　　谭骁言把准考证往裤兜里一塞就转头和同班同学聊天。说实话，他谭骁言对于中考也没什么可怕的，对于北中这个他待过三年的学校，他不在乎。

　　牛皮吹上天一点，他闭着眼都能考上北中的高中部，还不用北中降低二十分录取。

　　谭骁言所在的班是整个北中初中部数一数二的班，而他几乎包揽了三年里的第一名，就是在全市也是能排上个好名次的，所以这大话勉强是吹得上的。

　　“老王也下手太狠了。”谭骁言“啧”了一声，抱怨着。

　　他身旁的顾佳乐一听，一手搭在他肩上，嘲笑道：“要我说，老王就该给用力点，省得你不长记性。”

　　谭骁言瞥他一眼：“你丫才不长记性呢。”

　　“哟，上次考试，谁问我借笔来着？”顾佳乐反问着。

　　“要不是看你跟我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信不信，今个让你带着熊猫眼考试。”谭骁言嗤了一声，侧头瞥见老王朝着一个方向看去，悄悄对顾佳乐道：“你说老王看啥呢？”

　　顾佳乐也看了看老王，在谭骁言耳边道：“谁知道呢，我跟你说，老王紧张着呢，就看咱们这次考试的升学率了，他的奖金挂在咱们几个头上，别看他随便说说不紧张。”

　　“切，谁不知道啊。”谭骁言白了顾佳乐一眼，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上前走到老王身旁，问：“王老师你看啥呢？”

　　王老师侧头瞥他一眼，抬起手，象征性指了指远处的人，说：“看见那个老婆婆没有？那是前年北中退休下来的副校长闫校长。”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女生道：“那个女生是这几次全市考试的第一名。”

　　谭骁言顺着老王指的看过去，眯了眯眼也看不清楚那个女生，却是很想看清楚那女生长什么样，嘀咕了一声：“肯定长得不咋样。”

　　许是在心里觉得成绩好的女生都长得不好看，男生嘛，都会这样想。

　　过了一会儿，王老师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看着他：“快到时间进去了。”又是不放心，继续道：“话也不给你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谭骁言嘿嘿一笑，露出大白牙，说：“王老师你放心，这次我给你拿个全市中考状元回来。”

　　王老师也知道这小子说大话，一巴掌打在他肩上，“说这大话，你当别人听不见啊！”

　　谭骁言“嘿嘿”了两声，朝着老王身后的顾佳乐一笑，转头看向远处，目光落在那个女生身上。

　　清早的太阳不烈，微微的暖意洒在每个人身上，谭骁言只觉得那个女生周身闪着光，像是那种从漫画书走出来的女孩子。

　　气质出众，莫名吸引人。

　　进场铃声很快就响了起来，王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一个个随着考生人群进去，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却是紧紧握着。

　　每三年送学生来考试，他都会这样。

　　谭骁言和顾佳乐以及其他同学一起进去，各自找到自己的考场，顾佳乐在他后面一个考场，两人击了个掌，谭骁言才走进自己的考场。

　　被老师检查过的学生在找自己的位置，找到后便自己乖乖坐下，放好自己的东西。

　　虽然大家都是不认识的，却是忍不住到处看看，北中的每一个考场都卧虎藏龙，谁也不知道谁的成绩，但也不敢随便轻视。

　　谭骁言找到自己的位置，第一排第二列。在桌上放好自己仅有的两支笔，他拉开凳子坐下，只见面前经过一个女生，在他左手边的第一排第一列的位置坐下。

　　谭骁言摸着下巴看过去，那女生的马尾还轻轻晃着，发尾微微卷着，带着点女生该有的小娇气，目光慢慢转移到女生的侧颜。

　　皮肤挺白的，眼角微扬，从侧面可以看出女生的眼睫毛很长很卷，小鼻头挺俏。谭骁言舔了舔后槽牙，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侧面挺好看的。

　　他是地道的北城人，长在巷子胡同里，虽然长得一副看得过去的俊朗模样，却是个性格大大咧咧，说话直爽的小糙汉子，连带着看人的目光也不避讳。

　　那女生注意到他的目光，侧头看过来，正对上他的视线，微微挑眉，似乎想要说什么。

　　这一看，谭骁言才是看清楚这个女生长什么样，还真是眉清目秀的，看着挺乖顺模样的。

　　在漂亮女生面前，任何男生都想要做点什么，谭骁言这种小糙狗也不例外，他故意用嘴型说了一个“嗨”。

　　那女生淡然地看着他，随后垂下眼睑，回过头去。

　　靠，被无视了。

　　被无视的谭骁言咧着嘴，在考完语文之后直接去看女生的桌子上面的资料贴纸：

　　考生名字：杨安

　　考生准考证号：12009001

　　学校：北城九中

　　谭骁言微微弯了唇角，原来这女生初中是九中那个贵族私立学校的啊，那还不错嘛，能进北中进行中考。

　　再次看了看女生的名字，谭骁言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下午的数学考试，还是那个位置，谭骁言这次知道了女生的名字，等到她坐下，便喊道：“杨安同学，我没带橡皮，你能借我一块吗？”

　　杨安看了他一眼，有些惊奇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扫过他桌上的两支笔，说：“不好意思，我只有一块。”说着，像是怕他不信，还把透明笔袋里的橡皮拿出来给他看。

　　谭骁言笑了笑，拿过她手中的橡皮，“借我呗。”

　　杨安抿了抿唇，摊手：“还给我。”

　　“杨安同学，助人为乐嘛。”谭骁言继续不要脸地说着，又是瞥了一眼还在检查其他同学的监考老师。

　　杨安显然没有想到谭骁言会这样说，重重呼出一口气，说：“你先把这块橡皮给我，我会给你一块的。”

　　谭骁言勾唇，将手中橡皮还给她，只见她接过之后，纤细的手指使劲儿揪着橡皮，长条状的橡皮很快被她揪出一条缝，她再用力一扯。

　　扯成了两块。

　　谭骁言笑了一声，看着她拿了其中一块递给自己，咧嘴笑着：“多谢啊，杨安同学。”

　　杨安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下午的数学考试是谭骁言的最为擅长的一科，在试卷上奋笔疾书，“唰唰唰”地写下自己的答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旁边的女生，见着她也低头仔细算着，手中的笔不停歇。

　　只一眼，那试卷写得满当当的。

　　离开考场的时候，杨安经过谭骁言的桌子，低头看了看他桌上的贴纸，轻轻念了一声他的名字：“谭骁言。”

　　原来他叫谭骁言。

　　出来的时候，杨安多看了两眼他，看见他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弯起眼睛的时候，那泪痣就在卧蚕尾，别有一番味道。

　　谭骁言和顾佳乐勾肩搭背的走着，老王在门口等他们，见着他们出来，又瞥见了走在一旁的杨安，也没说什么，直到杨安和她的外婆走了，他才问：“你们谁和那个杨安一个考场的？”

　　谭骁言一听，凑过来，说：“我啊，怎么了？”说着，望了望杨安远去的背影，“是九中的。”

　　“她就是那个全市第一，谭骁言我上午不是指给你看过了吗？”

　　谭骁言愣住了，没想到杨安就是那个很牛的第一同学，扯着嘴角，满脸不信：“不会吧，她就是那个第一？”

　　王老师看他一眼：“看吧，人家那成绩，还不知道这次她中考能拿多少分，你呀，这下知道天外有天了吧！”

　　谭骁言舌头顶了顶腮帮子，与顾佳乐相视一眼，脸上再次挂上自己一贯不在乎的表情。

　　只是，这次心里多少有点在意那个杨安了。

　　第二天的考试，杨安特意去看了看自己所在考场的位置，却意外发现谭骁言也与自己同一个考场，而且是在自己座位后面。

　　这一次，坐在座位上的谭骁言盯着前面杨安的马尾许久，那微翘的发尾晃一晃的，晃得他心痒痒，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拍了一下杨安的肩膀：“嘿。”

　　杨安回过头看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谭骁言抿了抿唇，只觉得杨安长得好看，怎么柔声说话的声音也这么好听，晃了一下神，他立马摇了摇头，说：“你这个马尾晃一晃的，有点意思啊。”

　　杨安一愣，抬手顺了顺自己的马尾，不明白他的话，问：“什么？”

　　谭骁言本就是无聊才说出那么一句话，见杨安发愣问自己，那有些呆萌的样子逗乐他，轻笑了一声：“说你可爱。”

　　此话一出，旁的同学也朝他们看来。

　　杨安眨巴眨巴眼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谭骁言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我很可爱，谢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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