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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白涣扫了一眼虚掩的门缝,低声道:“还不快关上!”
贺兰后知后觉地上锁,忧心忡忡地回到白涣身边,“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皇子变成公主,就连她也半分想不到会发生此等事情。
“先洗澡,洗完再说。”
白涣站在窗边,思绪逐渐理顺。
既是被送出宫中躲避追杀,那自然是要做一些伪装,女装男,老装少不算少见,就连她这一路上也是将几个孩童混在一起混淆视线。
成安公主怕也是此等用意。
澡很快洗完,贺兰识趣地退下,只留下白涣和燕公主两人。
燕公主垂着头,整个人抱膝缩成一团,只露出一个脑袋。
“公主。”白涣没有跪下,而是主动坐到床边,拿起布巾帮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柔声道:“你不必害怕,把你送回宫之前,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而且你已经身在大齐,有我保护你,不会像之前一样被人追杀,在此地停留几日后,我便送你回京城见皇帝。”
“真的吗?”燕公主忽地抬起头,泛着泪珠的眼中是挥散不去的恐惧,“他们真的不会追来了吗?”
“不会的。”白涣摸了摸她的发顶。
燕公主的眼泪滚滚而下,她捂着嘴哭的无声无息,只有肩膀不住的颤抖,白涣没有说话,而是像小时候的母亲一样,将她抱在怀中,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温柔的抚慰。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燕公主从白涣的怀中钻出,揉揉眼睛和发红的鼻头,情绪明显平静了许多。
“白将军,母亲经常和我讲你的事。”燕公主羞涩的笑了笑,圆圆的大眼睛甚至都不敢直视白涣,“她说你是齐国的大功臣,平定内乱,镇守边关,还和我说了你夜袭敌营单枪匹马救齐帝的故事……”
白涣意识到,她把曾祖父和自己弄混了。
“成安公主和公主您说的是我曾祖父,不是我,我是他的曾孙女白涣。”
燕公主却固执地拽着她,“不会的,木槿说过,白将军救了千万人,你们救下我和奶娘的时候,我就知道,木槿他们肯定没骗我,你就是齐国的战神白将军!”
“木槿是?”
“是母亲的贴身婢女。”
“她现身在何处?”
燕公主眼尾垂了下来,眸中谈起定国侯时的亮光消失了。
“为了保护我被杀死了……”
“还有奶娘也是,天天陪我玩的福顺也是。他们一个一个都死了,每个人死之前都会对我说‘公主,藏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声,等我一会回来找你……’”
“可是他们最后没有一个人回来找我……”
所以她连哭的时候都不敢出声。
白涣眸光柔软,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公主。亲近之人死亡,被人追杀本不是她所该有的经历,而她区区五岁稚龄却硬生生地承受下这一切,还坚强地挺了过来。
“他们一定在您身边陪着您。”白涣说道:“大齐素有人死后会化为魂陪在留恋之人身边一说,他们定会看着您平安才愿意离去。”
燕公主瘪起嘴,“这是骗人的。”
白涣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笑道:“您既认我为白将军,那我又怎会骗您,且等着,我定会让您相信我说的。”
燕公主不再情绪激动,白涣在此时才问出想问的问题。
“您的母亲在哪?为何不和您一起?”
“不知道……”燕公主说道:“那些燕人宫女说父皇不喜欢母亲,不让她出来,所以才让我去找皇外祖母,来接她回来吧?”
“您是怎么出燕宫的?”
“我也不知道,母亲说要和我玩,把我藏到一个木桶里,我只要呆在里面不发出动静就算赢,我一直待在那里,最后是木槿、奶娘和福顺把我抱出来的。”
“燕宫……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好像没什么事……啊,母亲和我说过这个。”燕公主从衣服堆的夹层里掏出一封信,“如果皇外祖母问起,就把信给她,可白将军不是皇外祖母……”
火漆鲜红,上面写着“皇太后亲启”。
“你将这个收好,不要再拿出来给旁人看。”白涣替她将信藏好,“你先睡吧,晚上我带你看些有意思的东西。”
+
“将军……将军!!”
一个小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闹闹闹闹……闹鬼了!”
“闹什么鬼!”两个在门外看守的卫兵一把拦下那个小兵,“将军在此,说什么丧气话,小心把你丢给燕兵!”
那小兵面色铁青,指着城门的方向,抖若筛糠,话都说不清楚,“夫人……夫人回来了啊!刚刚我们在门口看见的!”
话音刚落,那两个守门的卫兵一僵,像是有人在他们头上倒了一桶冰,后背泛起森森寒意。
“胡胡胡胡说!”其中一个守卫看了看头顶明晃晃的太阳,鼓起勇气道:“将军亲口说夫人为了逃命弃他而去,却被燕兵杀死,要找也是找燕兵而不是找咱们!”
“外面在吵闹什么?”
门忽然被推开,走出一个容貌端正,身着上好锦缎长袍,腰间挂着昂贵玉饰的男子,只不过他双眉紧皱,面露不虞。
“大人,他们说……”那两个卫兵跪下,却迟迟不敢将话说出口。
“说什么了?”魏炎一脚踹翻他,“没用的东西,快说!”
“他说……他说夫人带着阴兵来找咱们了!”
“什……什么……你们胡说八道!”
魏炎当即晃了晃身子,只觉得头晕目眩,血色全失,整个人面色苍白。
回过神后,他手指颤抖着背到身后,但却故作镇定。
“她为逃命被燕军杀死,我们仁至义尽,怕什么!”
说完他又几脚将那些卫兵踹开,悄悄吩咐。
“快,将令狐大师请来!”
+
房屋内,窗门微掩,透过帐帘,能看到床上却有两个人影身体交缠,姿势暧昧。
还传来白涣和贺兰奇怪的声音。
“大人……您……不要按到这处。”
“为何?”
“那里的样子,总感觉很奇怪……”
刚从门口进来的靳柯顿时一惊,面色泛红,他尴尬的手脚都没处放,正准备离开,却不小心碰到椅子发出了动静。
帘子忽然被打开,里面的贺兰和白涣转过头看着靳柯。
他们两人衣服穿得好好的,跪在床上,探着手在床顶不知道做什么。
因为床比较挤,他们又凑在一起,所以床幔垂下来看着好像身体交缠的模样。
靳柯为刚才的浮想联翩而感到羞耻,但因为好奇,还是问道:“大人,贺兰姑娘,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
“不告诉你!”贺兰笑嘻嘻地做个鬼脸。“你听大人安排就好!”
“一个装饰而已。”白涣也没有解释,拍拍手起身对他说道:“今天你看着这个屋子,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是。”
说完,白涣和贺兰便洗了洗手离开房间。
屋内只剩下靳柯一人,他便走上前,撩起床帘,一探究竟。
却看到床顶有好多颜色的圆片,被贴成三个人的形状,看起来十分怪异。
大人在这里……就是做这种事了?可这又有何意义?
他摸着那光滑的触感,百思不得其解。
……
“公主,您该睡了。”
燕公主乖乖地朝着白涣走过去,脱掉鞋袜跳上床。
此时蜡烛还没熄,白涣坐在床边忽而开口:“神光兮颎颎,鬼火兮荧荧。公主,您知道此为何意吗?”
燕公主摇头。
“这意思是——神光明亮耀眼,鬼火幽暗微弱,经常有人说魂灵所在之处会有鬼火相随,鬼火荧荧很不常见,而且那些去世的人害怕吓到他们的亲友,并不现身,所以看到鬼火的人也不多。”
“那,奶娘他们跟着我的话,也可以见到他们吗?”
“原本看不到的,但是我今日同他们一说,他们愿意稍显身形,只不过人鬼殊途,他们不会说话,你也不可去触摸。”
“那……怎么才能看到?”
“您闭上眼睛。”
小公主连忙闭上眼睛。
白涣起身吹灭了蜡烛,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唯有床顶的夜光片,闪着莹莹的光芒。
“可以睁开了。”
燕公主一睁眼,眼前便出现了三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发着幽暗的光芒,但却在这黑暗中显得尤其明亮。
她几乎是瞬间屏住了呼吸,圆圆的眼瞳不受控制地放大。
这是……
仔细瞧着,虽然不大清晰,但那三个人影是一个宫女,一个妇人和一个太监的轮廓。
那些为了保护她的人……他们真的出现了!
“奶娘……木槿……福顺……”燕公主的眼眶湿润了,她伸着手想要去摸摸他们,但是想起白将军说的话,连忙将手收回,握起拳头咬着自己的手指,哽咽个不停。
“奶娘,我好想母亲,也好想你们……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我遇到了白将军,马上就可以见到皇帝舅舅和皇外祖母了……就没人敢欺负我和母亲了……”
“你们要是也可以一起来就好了……”
说着说着,她心中更为酸涩,透过眼泪,那些光芒仿佛在她眼前,又仿佛离她很远。
女儿家哭哭啼啼,说一句话流半晌眼泪,最后她呜咽着,只是抱着白涣不出声。
“白将军,谢谢你。”
燕公主擦干眼泪,埋头闷声在白涣胸前蹭蹭,萦绕在鼻端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皂角草木灰混合的气味,和母亲身上的冷氲香气不同,但此时却更令她觉得安心。
“今天他们和我讲了定国侯将军的事,我才知道母亲说的白将军不是你……”
“但是……”燕公主的声音娇气稚嫩,但却极为认真,“但我觉得你比那个白将军还要厉害,你才是我心中的白将军,也会成为更多人的白将军。”
白涣抚着公主后脑地手一顿,只觉得心中暖胀,她垂眸闭眼,敛下了那波柔光。
……
燕公主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后半夜才睡着,白涣为她盖好被子,又摸黑将那些夜光片全部拆了下来。
“没想到逗小孩还能涨威望啊……五个威望换来一百三,超值!”
仓鼠的喋喋不休白涣忽略不计。
入睡前查看她的威望,本来已经将近清零的数值慢慢回升,现在已经攒到了四百二十九,不用多少,又可以换个土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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