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林黛玉

　　“这就是，林府？”乔白微微歪头，看着上面写着林府二字的牌匾，心里有些嘀咕，不是说林如海是巡盐御史妈啊？难道这牌匾不写巡盐御史府？
　　不过转头一想，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还太短，不了解其中的等级规矩也是有的，也就不再想着，踏步往林府走去。
　　“什么人？”
　　大门处自是有人把手，看到乔白的穿着心里掂量了一下：“敢问公子何人，可有拜帖。”
　　“拜帖，没有，”乔白摇摇头：“我就是要见见你家老爷。”
　　“见我家老爷一般都是先有拜帖，定好日子才来拜访，公子这么贸贸然前来，不大妥当吧。”
　　乔白看一个府里下人说话都这么有条不紊，倒是觉得林如海不应该是那种把自家女儿放到别人家就不管不顾的人啊，怎么这林黛玉还能活得那么憋屈，最后还死了呢。
　　“我没有拜帖，来这里也是临时起意，要是小哥不让我进的话，那就算了，我走就是了。”
　　反正自己决定来林府这里看看，不过是想把林黛玉的遭遇给林如海说一说，好不让林黛玉走的那么冤而已，不过要是进林府这么麻烦，那还是算了，自己还不如再扬州城里好好逛逛，再往南走。
　　说着，乔白转身就打算离开。
　　“你等等，”门人先开了口：“我这就去找大管家，还请公子稍等片刻。”
　　乔白微微皱眉，看着那门人转身跑进去，心里有些奇怪，随即觉得也许这就是古代人的什么礼仪或是潜规则，也就安心站在原地，等那门人出来再说。
　　不一会儿，门人就带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出来。
　　乔白从林黛玉的记忆里知道这是谁，这是林府的大管家林忠。
　　见外男，出外办事，一般都是由林府大管家林忠负责的。
　　“大管家，就是这位公子要见老爷。”
　　林忠上下打量乔白，犹豫着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见眼前的小公子瘦瘦小小，皮肤偏深，随一身麻衣可也是细麻，而且干净整洁，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百姓。
　　“小公子要见我家老爷？”林忠笑问。
　　乔白点点头。
　　“小公子可有要事？”林忠再笑：“我家老爷这段时间都有事，要公子不是要事，可否，可否过几天再来？”
　　“林家老爷的要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乔白这次倒是开了口，但是问的问题却很是奇怪，让林忠心里咯噔了一下，更是定睛去看乔白。
　　这一次可不只是上上下下了，直接从眉眼脸型细细看了起来，这一看可不得了，这一看他竟然觉得眼前的小公子很是面熟，心里更疑惑了：“小公子到底何人？”
　　“我只问你，你今天可以让我见你家老爷吗？要是不让见，我就走了，”乔白扇了扇风：“大白天在这太阳底下晒着，对皮肤不好。”
　　林忠心里怀疑更胜，四周看看又看见乔白孤身一人，心里一做主，侧身道：“小公子请跟在下进去，在下现在就去通知老爷。”
　　这句话，倒是让门人心里嘀咕了一声，果然这小公子不是平常人啊。
　　林忠把乔白带到会客厅，命人上了茶水糕点招待，一边说着话，打算打探一下乔白的底细，一边等着自家老爷回来，他刚刚已经让人去衙门通知老爷了，按照老爷这段时间的状况，说不定会立马回来，自己还是在这个时候，好好的套套话才是。
　　哪知乔白却根本不接林忠的招，觉得这茶水和糕点好吃，倒是吃的开心、喝的自在，等到林如海急冲冲地从衙门回来，还坐在那里吃个不停。
　　林如海看着乔白，先是一愣，随即看到那熟悉的眉眼，泪水先湿了眼眶：“玉儿。”
　　什么，这是小姐？林忠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可是现在再仔细看去，这小公子不是和小姐长得一模一样，难不成，真的是小姐回来了。
　　乔白一下子就面对了两个泪眼朦胧的人，这，有点让人吃不消啊：“那个，我……”
　　“玉儿不必多说，跟为父走。”林如海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把乔白弄得一愣，倒是跟着走了。
　　林如海这是把乔白带去书房，不过这么说，玉儿都是女儿家，哪有让女儿家在待客厅见面的道理。
　　“玉儿，真的是你，”等两人进了书法，林如海让下人都下去，书房里只余下父女二人，林如海这才再次开口，他上前抓住乔白的手臂，上下打量：“黑了，瘦了，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都是，都是为父不好，是为父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啊。”
　　“也，也不是啦。”乔白一下子面对这么激动的父爱举动，倒是有些尴尬，她不是真的林黛玉，而且她也没有黑，只是乔装而已啊。
　　“你说，你说你怎么好端端的会回来扬州，是太想为父了，”林如海继续红着眼眶：“可你就是再想为父，也不能就，就这么，这实在太危险了，”他的手一顿：“还是说，你是被人劫来的，那，那些人有对你做什么吗？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说得话又急又快，一腔爱女之心溢于言表。
　　可这话听在乔白的耳中，心里却是一顿：“荣国府的人已经来了？”
　　林如海的话语停住了，眼眶里的泪水要掉不掉，但眼神却冷了一些，他死死地抓着乔白：“玉儿再说什么？为父是在关心你啊。”
　　果然！
　　“你的戏演的太过了，”乔白直视林如海：“我就是想知道，荣国府的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林如海慢慢放下手，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是谁？我的玉儿到哪去了？”这一刻，他是一个关心女儿的父亲，也是一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男人。
　　虽然事情和自己想的有点出入，不过，这样子才好啊，哭哭啼啼多膈应人。
　　乔白找了个椅子坐下，抬头看着林如海：“林黛玉死了。”
　　“你胡说什么？”林如海身子一怔，不可思议地后退一步：“一定是你们绑架玉儿，然后让你来欺瞒我，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快说。”
　　“荣国府就是这么告诉你的，说有人把林黛玉从荣国府里绑走了？”乔白冷笑一声：“这倒真像是荣国府会说出来的话，毕竟我这么大一个人从荣国府里跑出来，他们要不这么说，不是自扇嘴巴。”
　　林如海眉头深锁，心里仔细掂量乔白说得话。
　　乔白也不管林如海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直接开口道：“我说林黛玉死了，这话是真的，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独身女寄养在荣国府里，但是荣国府对林黛玉根部不好，荣府老太君对林黛玉倒是不错，不过她心里的第一位却是荣府二房的贾宝玉，要是贾宝玉和林黛玉起了冲去，老太太是一定会站在贾宝玉这一边的。”
　　乔白看着林如海，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林如海坐下，她这样仰着脖子告状可是很不舒服的：“说是老太太教养几位姐妹，但荣府的几个姐妹一天不过是在老太太前面逗逗趣，或是跟着二房寡嫂学学女红，亦或是一起写写诗玩闹一番，一概女子该学的管家理事全都没交。”乔白心里想着被荣府老太太数落的场景，这嘴里的话就更溜了。
　　“府里还来了一个薛家的姐姐，说是金陵皇商薛家的大小姐，出手大方阔气，被荣府的下人称赞，相反的，清高孤傲的林家小姐就成了小气又小心眼的表小姐，而且这个表小姐还和贾二爷同住碧纱橱，不过一个在橱内一个在橱外，哪比得上薛小姐一家住在一个院子里来得大气，荣府的下人都说，林黛玉所用一纸一墨都出自贾府，林黛玉就是来贾府打秋风的穷亲戚。”
　　“胡说，简直一派胡言，”林如海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我每年除了一应年礼节礼，还会给荣国府单另送去五千两银子算作玉儿的日常花销，何来打秋风一说。”
　　“所以我才想问你，荣国府到底是怎么说的？”乔白冷笑一声：“林黛玉本人心思敏感，府里下人说坏话，府里的那些舅舅舅妈更是没个人关心她，光是几个姐妹的感情或是老太太的关心，也就这么撑了几年，前几个月受了风，和贾宝玉闹了变扭，又被下人气了一场，半夜里发了高烧，一病便去了。”
　　林如海的身子倒是不都了，一张脸却阴沉地可怕：“玉儿这么受委屈，怎么不给为父写信。”
　　“你觉得以林黛玉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会给你写信吗？”乔白反问。
　　林如海也知自家女儿的性格，冷声道：“你说玉儿去了？”
　　“是啊，死了，死在半夜了，高烧死的。”
　　“什么时候？”
　　“我算算，三个月之前吧，离月圆差个一两天，”那个时候乔白也是刚来，对周围都很陌生，都在努力观察荣国府的一切了，倒是没记号准确的日子：“这一点怪我，不过我事后就给你写信告状了，但是被荣国府的老太太给截了胡，看了林黛玉每次给你写的家书都被老太太看过，要是写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肯定就送不出来了，所以我在信里把林黛玉的遭遇都写了，被老太太看见了，就训了我一顿，然后把我禁足了。”
　　“你说玉儿死了，怎么你还能给我写信？”林如海冷笑一声：“竟然禁足了，你还能逃出来，难不成你是鬼不成，”说道这里，林如海已经觉得自己被骗了：“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简直荒谬，快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乔白微微张开嘴，感叹地啧啧两声，摇头道：“真相啊真相，越接近事实的真相，越难取信于人。”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我说实话你又不相信，你想让我给你编什么谎话。”
　　“看来你是不掉棺材不落泪啊，”林如海眯了眯眼，眼中闪过狠厉，高声道：“来人啊，给我把王嬷嬷和雪雁带进来。”
　　乔白挑眉：“没想到这两人来了，我还以为荣国府是会派自己人来告状呢。”
　　“老爷。”王嬷嬷和雪雁进来，先给林如海问安，自从自家老爷知道了小姐失踪的消息后，脾气就变得阴晴不定，她们现在见了老爷也很害怕。
　　“你们给我把玉儿丢失的事情好好和这个人说清楚。”
　　“是，”这事雪雁说比较靠谱，所以也就她开口了：“小姐丢失的那天早上，奴婢一大早就去叫小姐起床，可是没想到到了房里就发现小姐的人没了，奴婢立马通知了荣国府的老太君，府里的人找了小姐许久，都没有找到，这才不得已，荣府的人派奴婢和王嬷嬷回来给老爷送信。”
　　“我问你，玉儿丢失是什么时候？”林如海微眯着眼睛问道。
　　“是三个月前的下旬。”雪雁如实回答。
　　林如海一双厉眼直视乔白：“玉儿下旬丢失，你却说月满前一两日玉儿已经病死了，你还敢说你不是在胡说。”
　　王嬷嬷和雪雁听了林如海的话，都是一惊，双双看向乔白。
　　乔白看着雪雁，道：“雪雁，我是不是写了一封告状的信给老爷，却被贾府老太太发现，不只把我训了一顿，还把我禁足了。”
　　雪雁点点头：“这是全府都知道的事。”
　　乔白嘴角一挑：“事后我是不是问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家出走’，我当时说‘反正你小姐我现在在府里也没有前途，连自己都出去找门路了，再待在这里，不是自找死路吗？’，雪雁，这是我说的吧。”
　　雪雁点点头：“是，当时就奴婢和小姐两个人，是小姐给我说的。”
　　“原话？”
　　“原话。”
　　“可有别人知道？”
　　雪雁为难地看了王嬷嬷一眼：“奴婢当时太害怕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嬷嬷，然后听了王嬷嬷的话，把小姐想要离家出走的事情告诉了老太君。”
　　“想来那荣府的老太太不会把我看在眼里，所以没把我的话当真是不是？”
　　雪雁点点头，直直地看着乔白：“你知道我和小姐之间的话，难不成，你，你就是小姐。”一瞬间，雪雁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乔白却没回答她，而是再问道：“你告诉王嬷嬷和荣府老太太的时候，说的可是原话。”
　　雪雁摇摇头：“没有，有关紫鹃姐姐的事情奴婢没说，”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一看就是要哭的样子：“你，你果然是小姐，小姐，你都跑到哪里去了，雪雁怎么都找不到你，雪雁好害怕啊。”
　　乔白看着林如海，发现林如海现在的表情简直就是青白一般地死人色：“现在我的话，你相信了？”
　　林如海抖动着嘴唇，怎么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摇着头，狠狠道：“不会的，不会的，玉儿不会死的，玉儿不会死的。”
　　“老爷你是怎么了，小姐没死啊，小姐就在这里啊，”雪雁奇怪了，然后，她突然一顿，想起了自家老爷刚刚说得话，小姐在三个月前月满前一两日病死了，她的身子开始抖了起来，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三个月前的十三号，小姐半夜发了高烧，奴婢守了小姐一晚上，最后实在受不住睡过去了。”
　　这仿佛给了事实一击实锤，林如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眼通红，王嬷嬷和雪雁也同时想到了什么，看了林如海一眼，又看了乔白一眼。
　　乔白勾着嘴角点点头：“没错，我不是林黛玉，林黛玉已经病死了。”
　　‘咚’
　　‘咚’
　　两声，王嬷嬷和雪雁晕倒在地上。
　　林如海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乔白：“你是借尸还魂？”
　　乔白点点头。
　　“那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就是想把林黛玉在荣府的遭遇告诉你，怎么说我也是占了林黛玉的身子，你这个林黛玉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也被荣国府给骗了，最后不明真相的被荣国府吞吃入腹吧。”而且荣国府还敢软禁我，我一定不会让荣国府得到林府一分钱的。
　　借尸还魂？他的玉儿已经死了？林家绝后了？
　　林如海觉得自己的脑子一阵阵发晕，连日来担心玉儿的安慰而让本就不好的身子雪上加霜，这一刻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如海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天要亡我。
　　突然，一阵木鱼声传来，那声音似远似近，随着木鱼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切随缘，万事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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