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不如故

　　天空中依旧飘着小雪，落在肖冬天的肩头，被顾久久小心翼翼地拂去。
　　到了校门口，肖冬天将车停在门口停车区，顾久久飞快地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将落在他腰上的手缩回来，然后一下子跳下车。
　　刚刚停好车的男人忽然就转过头来。他的发梢被风吹得有些蓬松凌乱，光洁的额头被碎发挡住了一大半，淡薄的唇抿着，一双狭长的眼斜睨着顾久久。
　　顾久久一下子就不敢再乱动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压制着她，让她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他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过于靠近了，顾久久下意识就后退了一小步，谁知道后面就是栏杆，路被挡住，她退无可退，只好抬起头眼神四处打转，“怎，怎么了？”
　　他们停车的位置是在一个角落里，周边几乎没有人。
　　两个人姿势有些过于暧昧，顾久久一时没克制住自己便开始多想。
　　她一边紧张地咽口水，一边开始脑补一百八十种肖冬天要在这里对自己霸王硬上弓的场景。
　　忽然间有辆车开进停车区，冲着顾久久鸣了一声喇叭。
　　肖冬天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伸手将人拉了过来。
　　他的身形高大，背后有车开过，车灯照在他身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将顾久久包裹在其中。
　　顾久久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味道。
　　肖冬天拉着顾久久走出停车区，阴沉的天气以及昏暗不明的光线下，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刚刚的行为，”他一边走一边说，“非常的危险。”
　　顾久久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肖冬天并不是想要跟她在这里谈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她紧绷的身体先是放松了一些，紧随其后便有一些对自己脑补过度的懊恼。
　　“什么行为？”她问道。
　　肖冬天又睨了她一眼，“刚刚车还没停好就跳车的行为。”
　　顾久久眼神飘乎：“.........”
　　她东张西望，想编一个理由来掩盖自己因为抱了肖冬天的腰太激动而没忍住跳车的行为。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来，肖冬天就已经替她找好了原因。
　　“你是不是太想去吃甜品了？”他斟酌着问道。
　　顾久久犹豫了一下，当机立断地选择附和肖冬天：“是是是！你怎么能这么了解我的心！”
　　拍马屁的话刚刚出口，肖冬天便抱着双臂挑了挑眉，不急不缓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待会我给你多点两份蛋糕卷。”
　　事实上一路都在吃小饼干，一点都不饿甚至还有点撑的顾久久瞬间僵化在原地。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颇有几分骑虎难下。
　　眼看着肖冬天的眼神越来越锋利，她咬了咬牙，“好啊，我真的有些饿了.........”
　　全程目睹顾久久啃小饼干啃得不亦乐乎的肖冬天也笑了一下，语气有些凉：“你以为我信吗？”
　　这个话题似乎没完没了，顾久久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挣扎，果断承认错误。
　　“其实我就是有些情绪高涨，”她试图将自己脑热的行为说得更加委婉一些，“然后没有注意到车还没停稳，就跳下来了........”
　　肖冬天淡定地“嗯”一声，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来，“刚刚你那样跳下来很危险的，下次一定要等车停稳了再下车。”
　　给多动症患者顾久久普及完跳车的危险性，肖冬天面上的表情越发和蔼，那看向顾久久的眼神似乎就像是在看家里面不听话的小孩子。
　　被教育得服服帖帖的顾久久面无表情，甚至懒得回应他一句。
　　走了两步，他突然抬手摸了摸顾久久的脑袋。
　　“真听话。”他感慨道。
　　顾久久清了清嗓子，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反驳。
　　肖冬天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揉了几下她的脑袋，“顾久久，”他的尾音上扬，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件。
　　顾久久被打断了思绪，一百句反驳的话就梗在喉咙里，
　　“干嘛？”她抬起头，恶声恶气地问道。
　　肖冬天专注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脑勺，看得她头皮发麻，心跳开始加快。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顾久久此时也被他的眼神搞得有些慌了，她提着一口气，“是我的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肖冬天摇了摇头。
　　“我头发太乱了？”她想起来自己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头发了。
　　肖冬天又摇了摇头。
　　顾久久的心在直线下坠，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心中大骇：“难不成，我，我秃顶了？！”
　　肖冬天的视线终于从她的后脑勺转移到她的脸上，他露出一个不赞同的神色，“你怎么能诅咒自己呢？”
　　顾久久心中一松，然后瞪了肖冬天一眼，“那究竟怎么了？”
　　肖冬天眨了眨眼睛，看着顾久久，带着几分新奇，慢悠悠地说道：“我发现，你的后脑勺是平的诶。”
　　顾久久当场一度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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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最后因为顾久久单方面吵闹着而走过了最开始想去的那家咖啡店，于是直接去了另一条美食街。
　　到街口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墨蓝色的天际点缀着一两颗闪烁的星。
　　这个点的美食街正是人山人海，最为拥挤。
　　顾久久走在肖冬天身边，两边的小贩吆喝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空气中尽是烧烤的香气。
　　路灯已经亮起来，照耀着这座城市永不停歇的夜晚。
　　才走了三分之一不到，顾久久已经被食客推挤过好几回了。
　　她不由地往肖冬天那边靠去，紧紧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也不敢落后。
　　又走了一小段路，肖冬天忽然顿住脚步。
　　顾久久也跟着停下来，抬眼去看他。
　　他皱着眉扫了一圈快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想了想说，“你想不想喝奶茶？”
　　据他那个不靠谱的室友说，女生似乎都喜欢喝这种甜腻的东西。
　　顾久久点了点头，“嗯。”
　　“那，”肖冬天在她面前摊开一只手，表情有些认真，“你拉着我吧，人太多了，免得你走丢。”
　　“啊？”顾久久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嘴边有个浅浅的小酒窝，身后是不停流动的人群，面前是璀璨的夜色和眉眼间带着笑意的他。
　　她的心，一下子就蹦起来，快要冲出胸口，身体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也不敢动。
　　“你怎么傻了？”肖冬天微挑了眉。
　　那只手颀长白皙，掌心摊开，落在她眼前，她能清清楚楚看见他的每一道掌纹。
　　心跳和呼吸的声音，快要将身边那些嘈杂的叫卖声掩盖。
　　顾久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速捉住了他的手指，假装若无其事地抬脚往前走，“你才傻了。”
　　男人在身后轻笑了一声。
　　之后的路，她都走得异常的快，几乎是拉着肖冬天在走。
　　而后面的肖冬天，就不急不慢地任由她拉着，好笑地看着她在街市里横冲直撞。
　　“走错了。”直到她埋着头快要撞到人，他才开口提醒道。
　　顾久久的手突然一空，他将手指抽了出去，随即下一秒又反握住她的手。
　　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有些烫的手，顾久久觉得自己快要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软软的云端。
　　“应该朝这边走。”他拉着她，手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拉着她往那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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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完美食街，两个人搭地铁回去。
　　顾久久的学校在地铁终点站，肖冬天将她送到终点站后再搭地铁往回走。
　　夜晚的地铁，居然罕见地没有空位坐了。
　　顾久久有些站不稳，干脆拽住肖冬天的衣摆。
　　过了一个站点，地铁往前走，她猛地拉扯了一下肖冬天的衣服。
　　男人的视线便落在她抓着自己衣摆的双手上，顾久久飞快松开。
　　“我是不是扯得太用力了。”她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抓着我的手，”肖冬天示意道。
　　顾久久咽了咽口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啊，其实我可以抓着杆的。”
　　下一秒他径直拉住了她的手，“又不是刚刚没牵过，”他将顾久久扶住，漫不经心地说。
　　到了终点站，两个人终于要告别。
　　肖冬天对着她笑了起来，然后轻轻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发顶，用一种像是哄人的口吻说：“我先走啦？”
　　顾久久的心就像是一艘小舟，在此刻被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吹得飘飘荡荡。
　　“下次见。”她说。
　　她开始期待起下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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