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阁：四凶记

　　雨一直‘哗啦’连着下，将一条街分成两半，冬末的天，似乎有些不寻常。

　　陎言和沈青虽撑着伞，但下的太大 ，多多少少还是被淋湿了些。所幸街旁有家店铺，可以暂时避避雨。

　　店铺是个茶铺，没有什么牌匾，就在门口挂了一幅斗大的黄色茶字旗，要是不看这个，都不知道这家店是做什么的。相比之下，里面倒是有茶铺的样子。有暖手的火炉和茶杯，简单，却还算齐全，至少跟茶有关的都有。

　　“呆子呆子，这里有烤火的东西，快来烤烤，别着凉了！”毕竟沈青是个凡人，不像自己，怎么淋都可以。

　　沈青有些小感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到旁边，不停拍拍在袄衣上的雨珠。

　　火炉不大，两人刚好合适。烤的差不多，身子也暖和了些时，一个店小二才从里面出来，恭敬着，“原来是陎掌柜和沈青公子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对不住！要不要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这大冷天的，可别给弄着凉了！”

　　“好呀好呀，我正渴着呢！”说完，转头问沈青：“呆子，要喝么？”

　　沈青点了点头。自己素来与茶无缘，无论怎么品，也都只是品出人生苦味，只是陎言爱喝，也便陪着喝罢了。

　　说起来，茶是陎言的最爱之一，经常为了应季的毛尖，可以闭阁数月或数年。当然，这也是凤兮告诉他的。

　　好景自要好茶。

　　屋子的茶香缭绕，陎言不知不觉陶醉其中，闭上眼睛，喃喃道：“好香的茶。只有寅时的雨露滋养，辰时阳光沐浴，再加上西湖之水长久灌溉，才方得如此浓郁的茶香，真不愧西湖龙井！”

　　小二也顺着少女的话，边倒着茶边夸奖：“哎哟，真不愧是陎掌柜，这都能闻出来，佩服佩服！”

　　茶确实是好茶，但里面的味道，怎么这么不对劲。沈青似乎闻出了什么，表情稍有凝重，抓着茶杯迟迟没饮下，凑在少女耳边轻语：“掌柜，别喝，他在里面下了迷药。”

　　少女没有惊讶，嘴角还略微上扬，看了小二一眼，淡定的吐出一句，“原来如此，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怎么可能？这迷药是大人命人特制的，无香无味，常人是闻不出来的。”小二惊讶道。

　　“呵呵，闻不出来吗？我想你还不知道吧，我家呆子虽呆了点，却在验味这方面颇有造诣，能在千百种混合药物里，闻出它的成分。你的这点药，与茶味如此不相符，又怎会闻不出来？”紧盯着茶柜，“你说的大人，可是一直躲在里面偷窥，不敢出来的那位？我可听说，除妖司向来做事光明正大，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小人！”

　　此番话，无非是火上浇油。流寞此生最恨的，就是有人称他为小人。并非他心胸狭窄，但自己心中无愧自问，自己上对的起天，下对的起地，中间对的起百姓。

　　“陎掌柜，流某人想问一句，本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什么叫做――小人？”

　　跟前的流寞，是除妖司的除妖师，位列一级，直属风天师麾下。总是一身深蓝色的官家制服，中间腰带从未松过，所以没人见过他脱下官服的样子。因为那冰冷的眼神，早将人拒于千里之外。而在他的左腰身，也总佩带着一把半开的剑，唤名赤妖，旁人是摸不得，否则，后果是非常严重。

　　“流大人，若不是小人，为何在我和掌柜的茶里下药？要不是我闻出来，岂不是随了你的意？”

　　流寞也不忍让，将腰身的佩剑狠狠拍放在桌子上，很不屑的回了一句：“这是用来捉妖的，是你们自己进来，我可没强迫，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今日出门不看黄历！”然后转头看向只顾得在吃东西的少女，“再说，她喝了不还是好好的吗？”

　　“你――”

　　陎言当然会好好的，就算是鹤顶红，在她口中，也顶算是喝了瓶泻药。可她是不同的。

　　两人对骂了许久，谁也不让步，就这么僵持着，彼此瞪着对方，似要拼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陎言也没有劝，转头看向外面的雨，淅沥的像久违的殇情，怎么也止不住。她表情也变得沉重，依然在闹的两人见了，也就停下来，各自退一步，互相瞪了一眼之后就坐下。

　　“陎掌柜，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也害怕遭天谴了？”

　　先开口的人是流寞。就算不开口，陎言也大概猜出来要说的是什么，司空见惯，也没有觉得如何。便转回头笑对着，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可爱样，“这是那几个小子教你说的？”

　　“不是。就算风吟大人和那几位大人不教我，我也一定会亲口说出来，再把你的真面目揭开，到时候让这些无知的人看看，自己所要求的人是何物。况且，这么明摆的事，还需要风吟大人他们教吗？”

　　陎言没有立刻回话，假意要离开，流寞坐不住，起身背对着，用警告口气说：“陎掌柜，风吟大人要我带句话给你，这次的事无论如何都是除妖司的事，若是执意逆天行事，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了！”

　　“哦？那也替我带几句话给那几个小子，不该有的念头最好不要有，否则，呵呵……”

　　陎言从未被别人这样威胁自己过。况且对方还是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便毫无给面子的应了，撑起伞，和沈青一道离开。流寞也没有再阻拦，只是听这话心里满是不舒服，人走后狠狠的敲了桌子，一旁的店小二也是被吓的不轻，不敢轻易言语。

　　这本马上就成功的事，却被搞砸，流寞也只能对着小二干瞪眼，无可奈何。毕竟陎言神秘莫测，又有临安百姓拥护着，想要弄清楚来历，谈何容易。再三考虑下，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去处理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

　　而小二被这么一吓，早就把先前约定，‘自己帮忙下药，然后给报酬’的事忘的一干二净，还恭恭敬敬的送流寞离开，不敢有半点的不敬之意。

　　过后，却是火气大发，见到桌子和椅子就猛踢，嘴上还不停嚷嚷：“今天还真是走了倒霉运，不仅被人耍着玩，还得罪了浮梦阁的陎掌柜，看来这茶铺是开不下去，这可该怎么向掌柜交代，这如何是好……”

　　几番考虑后，小二露出了可怕笑脸，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就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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