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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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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府


      冀州的夜宁静下来,伴随着清爽的凉风,今夜正好半月,柔和的月光直缓的洒下,罩在院落中,一片清凉。

      两间上方相邻,宁辛安的屋前是一棵梧桐,推窗而去引入眼帘的绿叶,屋子不大却布置的雅致,足够短暂歇脚用了。

      旁边就是林承辛和阿福的上房,出门仅仅五六步的距离。

      哪怕就是这样,林承辛都坚持要将她送进屋里才肯离开。

      抱得姐姐归的林承辛心情不错,连眼眉里都染上一层和煦的笑意。

      饶是脸皮再厚的宁辛安也感觉到姑娘家的羞意,她不自在的就要躲回屋内,匆匆道别之后就要合上房门。

      林承辛却一个闪身抢先进了屋内,四处打量,宁辛安生怕被别人看见,催促他快走,没想到他在桌前一坐就不动了,宁辛安急道:“你要做什么?”

      “一个人住你不害怕吗?”林承辛起了捉弄之意:“我可以留下来陪姐姐。”

      宁辛安控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不用,你快走吧!”

      心情愉悦的拉住她的手,顺着她的力气站起来,林承辛笑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大声的叫我,我就在隔壁。”

      宁辛安敷衍的点点头,林承辛反手将房门紧锁,隔绝了外头的声音,宁辛安咕嘟吞了吞口水,昏暗的房间内林承辛高大的存在让她莫名的慌张。

      夜黑风高的,孤男寡女的,郎情妾意的。

      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宁辛安反射性的向后退,被桌子堵得严严实实,他的气息包围了她,宁辛安紧张的闭上眼,说话都支支吾吾的:“我……我们还没成亲,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周围一片安静,静到她都能听见自己失序的心跳声,头顶传来轻笑声:“起来。”

      宁辛安傻愣着,被他拉到一旁,见他将沉重的实木桌推到门前,把门严严实实的堵住,还不放心的将几张椅子也摞上。

      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周全,他不允许之前的意外再发生。

      “......”宁辛安看他有把柜子也移过去的势头,一把拦住,门被堵得严严实实,别人进不来的同时,她也出不去!

      她指着他的杰作:“你要怎么出去?”

      林承辛不高兴:“你就这么想我出去?”语气盛满可怜:“我们都私定终身了。”

      仿若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宁辛安瞪他,耳朵脖子都变红了。

      林承辛喜极了她娇羞似水的模样,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她总能轻易撩动他的心弦,一道娇嗔,一记眼神,都能紧紧扣住他。

      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宁辛安不自在的挠挠头:“你看什么看?”

      林承辛倚在桌前:“明日回了襄州,就见不到女子打扮的你了,我现在要好好看看。”

      女子打扮的她看起来又娇柔又灵动,别有一番令人驻足的美。

      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流氓?”

      “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忍耐,”林承辛勾唇笑得邪魅,昏暗中像一头苏醒的野兽:“现在不想忍了。”

      “......你快走吧。”

      再说下去她要爆肝而亡了。

      林承辛捏捏她的下巴,一脸宠溺:“明日还要赶路,早点歇息。”

      她点头应下,林承辛打开窗,回首看了她一眼,直直跳了下去。宁辛安瞪大了眼,客栈上房可是在二楼,她攀在窗台探头去查看。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稳稳的立在窗下,抬头朝她笑得俊朗,清澈的眸里盛满月光,又亮又黑。

      宁辛安舒了一口气,林承辛指指旁边的窗子,他笑道:“我在你旁边,莫慌。”

      窗台前探身的姑娘一袭湖蓝色裙裾,晶莹如玉,眉眼如画,缓缓笑起的眼睛弯弯。

      “嗯!”

      *

      离襄州还有三个时辰的路,有一整日充足的时间,三人起来时刚过早市,大家都开始耕作了。

      换上男装的宁辛安走路带风,还在冀州镜内就已经按耐不住好几次撩窗帘往外探了。

      林承辛见她高兴地眼角弯弯的模样,返乡的期待渐渐翻涌上来。

      路途漫长,马车驶离昌道,进入襄州境内,沿路是条奔腾的大河,由襄州起源奔至东海,虽河水湍急,却灌溉了沿路的庄田。

      出了官道,进入的就是襄州县路,宁辛安钻出车厢在阿福旁边坐下,由她指路,阿福驾车顺利的来到了襄镇上。

      街巷纵横,房肆林立,正是初春,高矮错落的房屋一排排的错落在刚插了一半秧的稻田里。

      车辙滚动着,轧着青石板硁硁作响,声音萦绕在街上,惹得不少正在用午饭的镇民捧着陶碗,探头查看。

      远远看见了那户颇为寒酸的府邸,红楹墨褪,外墙斑驳脱落的墙皮掉了一地,青瓦砾上满是残枝落叶,若不是那块脱漆的府匾上刻着州府二字,阿福不敢相信这跟荒庙一样的破宅子,竟是一州之长的府邸。

      阿福将马车停在了门口,府邸门打开着,望去里头空无一人,宁辛安两步下了马车,林承辛跟在身后,看着大开的府门,宁辛安摇头:“老头子又忘了关门了。”

      这次回襄匆忙,还未来得及书信告知,府前一片冷清,无人前来迎他们,之前的门卫小厮都不知所踪。

      三人跨进州府,除了南面是厢房,另外两面一侧养鸡,一侧养驴,每当南风吹过,堂前的花园总会飘着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州府唯一的空地就是那一片花园,无论是回房,还是去喂鸡牵驴,都要穿过那一片花园。在京都派人来接林承辛之前,花园里种着一簇簇长势甚好的三角瑾,都是宁辛安细心呵护长大的。

      踩了一脚的湿泥,宁辛安黑着脸,望着种了一片绿油油大葱的花园,宝贝的三角瑾被铲除殆尽,宁辛安太阳穴咕嘟冒着青筋,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暴动。

      一阵南风吹来,带来又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阿福捂住鼻子,这鸡屎驴粪混在一块的味道,真是悠久四溢。

      宁辛安被呛个半死,林承辛早已屏住呼吸。

      “大哥二哥!”门口传来一阵洪亮的喊声,宁辛安回头,七八岁的小孩抱着一小筐白菜,泪汪汪的朝他们扑过来,她嫌弃的躲开,来人停刹不住和硬邦邦的阿福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块,压倒了一片葱,小鞋子都飞了。

      白菜散了一地,还有一颗滚到了她的脚边:“四喜!”

      四喜摸摸头挣扎的站起来,沾了一身泥,泪眼汪汪:“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说着要往她怀里钻,林承辛伸手拦住还没他裤腰高的小儿,一把提到了一边:“脏兮兮的,立好!”

      还在念私塾的学童四喜泪汪汪的站好,小手贴在腿上,腰杆崩的紧紧的,林承辛满意的附身给他拍干净身上的泥:“老爹不在府里?”

      “不在,”四喜抽噎着:“二哥也跟大哥一样变得好凶……”

      在捡白菜的宁辛安瞟了他一眼,四喜乖乖地闭了嘴,林承辛笑着给他穿好鞋:“老爹去哪里了?”

      “年初三刚过,镇头糖画铺子旁边的打水阿叔就被官兵抓去当兵了,好可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好多人都说他不会再回来了,他的老阿母天天在家哭……”

      刚念私塾的四喜非常喜欢说话,表现欲特别旺盛,常常一说起话来就突突突跟弹弓一样不停,宁辛安一筐白菜捡好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捏上四喜肉呼呼的脸,宁辛安装凶:“重新回答。”

      “老爹给老阿母种地去了。”

      若不是知道老阿母已经七十高龄了,宁辛安还真想偏了。林承辛一把将四喜抱起,扎着两个学童揪的四喜看起来就招人疼,嫩汪汪的笑:“要不要我去镇口叫老爹回来?”

      林承辛掂掂他,发现重了不少,看来半年有好好吃饭:“不用了,二哥给四喜带了好吃的糕饼,要不要?”

      四喜高兴的点点头,林承辛抱着孩子进了堂前,宁辛安踩在大葱地上,拎着一筐白菜,满脚湿泥。

      阿福却被怔得一愣一愣的。

      少爷流浪在外,回府时已过了舞象之年,同龄男儿成家立业,开枝散叶的不在少数,莫非……

      阿福错愣的看着笑得一脸父爱慈祥的林承辛越走越远,他回头问宁辛安,脑洞窟窿巨大:“他是三少爷的女儿吗?”

      宁辛安赞许的点点头。

      “少年好眼力。”她把那一筐白菜放他手里:“四喜是男孩子。”

      *

      不想做厨子的马夫不是好侍卫。

      阿福端上一桌的饭菜,暗叹生活不容易。

      四人围在一张擦得褪了色的桌上吃饭,林承辛将碗摆上,只是轻轻一碰,年久未修的桌子晃了晃,三人捧着碗怔愣着。

      看着那盆菜汤都有顺着倾斜的桌面滑下来的趋势。

      显然见过大世面的四喜继续扒饭,口齿不清的说道:“老爹说,谁碰坏了谁修。”

      三人:“......”

      宁辛安问四喜:“老爹忙的连午歇都不回来吗?”

      四喜吸溜了一片菜叶点点头,林承辛给他舀了一碗汤:“最近正是春耕时分,许是热心得帮镇民插秧去了。”

      “这都多大岁数了,真能折腾。”

      “一回来就说我坏话?”身后传来声音,扒饭的四人闻声回头看,一位华发苍颜的老人家慢慢朝他们走来,已过花甲之年精神头儿还挺好,身后跟着一匹羸弱不堪上了岁数的老驴。

      “老爹!”四喜放下碗扑向他,方州长笑着牵他,面向林承辛和宁辛安的时候,脸色又不好了:“知道回来了?大半年的连信都没一封!”

      宁辛安每日心心念念的回襄州,早已盼望着见老爹,被他这样一训又忍不住回怼:“寄了你也不会回,走这形式做什么。”

      林承辛起身为他添了一双碗筷,方青山坐下用帕子擦干净手,一脚踢了踢宁辛安椅腿:“给我盛汤。”

      宁辛安把还未动过的汤碗推过去:“架子真是一朝比一朝大了。”

      方青山接过,看了眼林承辛:“还是馒头孝顺,每月都会书信回来,真是没看错你。”拍拍他健壮的肩:“好好好,壮实不少。”

      搂过没位置坐的四喜抱在腿上,林承辛问道:“我父亲十分想见您,有很多话想当面传达。”

      方青山脾气却是倔得很,摆摆手:“不见不见,又不是什么老友。”

      在书信中都会提及将他接去京都,可方青山从没回过信,还以为襄州出了什么事,派人来探皆报平安。估摸着脾性,应是不愿来,往后的书信再也没提及邀他来京,方青山才回函。
      林承辛决定过段时间再和他谈谈。

      “怎么不继续在林府厚脸皮待着,回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方州长敲敲宁辛安托脸的手:“像什么样子,把手放好!”

      果真一回来就会管这管那,宁辛安端正坐好,瞄了一眼林承辛,后者勾唇笑着看她,眸里都是浓浓深意,宁辛安撇开脸,这莫名的偷-情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宁辛安标准坐姿,极其不自在:“我想四喜了行不行。”

      时间匆匆过了五六年,东流逝水,叶落纷纷,四季交替了无数个周期,原以为最不留痕迹的是时间,弹指之间,那些真挚的东西还是未变。

      当初这个孩子可是混世大魔头,拉帮结派怂恿流混,拦官道,偷乡绅,打地皮,凡是有钱有势的都被狠狠欺压了一顿。

      虽是行迹恶劣,却也是无奈之举。

      在她就要误入歧途的时候,他拉了她一把。

      这么多年过去了,脾性没变,有些东西还是保留着最初的模样。

      “老了老了,我真是老了。”虽是这样说着,眉眼里都是笑,畅意的抚着胡子。

      宁辛安不耐烦地叨叨:“知道一把老骨头了就别天天瞎折腾,种地耕作是你个老头儿去做的吗?安生过你的太平日子,衙门的事你也别再……”

      林承辛笑,两人自他幼时起就水火不对盘,同在屋檐下仿若仇人冤家,可心里都护短护得要命。

      方青山一脸不耐烦,一口喝下碗里的汤,重重放在桌上。

      “你就别再叨叨了……”

      年久失修的朽木桌轰然倒塌,桌上的空碗空碟应声落下,碎了一地。

      众人:“......”

      四喜乐呵呵的拍着手,两小揪揪一晃一晃的。

      “老爹修,老爹修,老爹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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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爹:“这就很狗了”
    周更*5
    求评论求勾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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