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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已过了正午，早已到了分别的时刻。
“陛下，不知可否让在下先行离开？”不是恭送而是先行，国师有违常理地说道：“往常，于在下而言，陛下是客；可今后，在下永远都只是个过客了。”
“国师，唉...”莫凡叹了口气，面露遗憾，“朕，目送国师离开，请多保重！”
“草民，叩谢陛下！”国师撩起长袍，双膝跪地，附身一拜。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向莫凡行跪拜之礼。
“快快请起！”
莫屹宸一个健步上前，扶起了他。再次向莫屹宸深深作揖后，他迈着从容而坚决地脚步，离开了听云榭。
“父皇，为何刚刚，国师自称草民？”送国师离开后，父子俩又在榭中小坐了片刻，才登上马车。
“他是想请辞国师封号吧。先生还是和初见时一样，固执得很。”
“先生？”听到陌生的称呼，莫屹宸问道：“父皇是这样称呼国师的吗？之前您和母后都说不记得了，儿臣还觉得奇怪来着。”
莫凡也记了起来，不明白当时为何会突然忘记。明明现在，与国师相处的那些事儿，他都清楚明了。
“糟糕，国师欠我的一局棋给忘了！”莫屹宸抱起早就备好的一盒礼物，无力地塌下了肩膀，“枉我和镇宇炫耀，还替他带了份礼物给小萌。这下，都送不出去了...”
一听是送给秦子萌的，莫凡立马打起了精神，往莫屹宸身边挪了挪，“哟，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当年莫屹宸夜探椒房殿偏殿，不声不响地就把玉佩送给了秦子萌，让他和苏眉都吃惊不已。别人不明白，可他清楚，自家儿子送出去地可是半副身家。
现如今，他特意准备的东西，可别把另外半幅也给搭上了...
“没什么，就是些新出的画本子，糕点方子。”莫屹宸警觉地藏好礼物，退了开去。
刚才父皇和国师诡异的神色，现在又出现了。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绝对不是好事儿！
国师回到武陵山后，再未离开。微笑向阳，安之若素。
“小四，小萌，过来。”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慢慢地消逝了。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将所学所能，尽数教授了二人。
昨日，他又入谜障，从头看尽了自己的一生。大限将至，这是上苍给予他的征兆。
“你们都搬去毒夫人身边去吧。”
“先生...”“师傅...”二人猛地抬起了头，惊疑不安。
“好了，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不过是这一日真的来了，做什么大惊小怪的？”国师笑意不变，还有兴致点秦子萌的脑门。
看淡生死说起来容易，真到眼前，又有几人能像国师这般淡然处之？
“小四，没能帮你找到家人，我很抱歉。也不知，当日若将你托付给边关的百姓，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一直都小四小四的叫你，是因为我遇见你，是在四月四日。这么多年，你陪在我身边，说是师徒，更甚父子。
前世我是姓洛的，若是你不嫌弃，也随我姓洛可好？”看着挺拔健壮的小四，早已不复幼时体弱多病的模样，国师略感宽慰。
“您千万别这么说，能跟在师傅身边，是小四的福气。您怎么叫我都可以，全凭师傅做主。”他起身跪地，再次行了拜师礼。
“就叫洛无枫，如何？”
“洛无枫，谢师傅赐名。”叩拜三礼后，小四身形不稳地站起了身，低着头退至桌边。地上滴落的泪水却不解风情，出卖了他。
秦子萌悄悄挪到他的身边，递上了丝帕。国师在小四心中亦师亦友，分量颇重。乍然得知国师将不久于人世时，他是最为悲痛的人。
“在世数十年，我也没什么能留给你们两个。就这一屋子的书画古籍、古玩把件儿，你们看得上的便自己挑走吧。还有‘昔楼’，也交给无枫吧。”
国师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厚厚的书，书页卷起，明显是时常翻动的。他瞥见秦子萌迫切的眼神，觉得不能再逗她了：“这本《太公兵法》的手抄本，小萌觊觎好久了吧。往后，可别再说先生小气了，这不是送给你了吗？”
“真的嘛？先生！”秦子萌惊喜地一把接过抱在怀里，又爱不释手地拿起来来回翻看。
“不知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喜欢看兵书的，看不懂还偏要看。”
看秦子萌不服气地要跳起来反驳，他马上接了一句，“好好一本书，被你压得皱巴巴的。还有好几页，被口水弄糊看不清楚。这书啊，偶尔重抄一次是情怀，天天抄可不行。
现在送给你，以后弄糊了，自己可要背得出来啊，哈哈哈哈。”
秦子萌却笑不出来，恨不得把书重新塞回书架上去。吧嗒一声，一滴泪珠落在书面上，她赶紧用袖子擦去。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了，她扑进国师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闷热的初夏，烈日当空，没有一丝微风。竹林里寂静无声，秦子萌正陪着洛无枫和凝霜练功。
那日后，他们被国师强行赶出了竹屋。每日傍晚两人一同站在院外与国师说话，即使没收到过回应。唯有院中物品被使用过的蛛丝马迹，能让两人安心。
忽然，空中飘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为远处的高山笼罩了一层迷雾。秦子萌感觉心里闷得慌，心跳加速，砰砰砰地震动着她的耳膜。
“小四，你没事吧？”远处凝霜惊呼一声。
刚刚，小四不知怎得，动作迟疑微顿。闪神的功夫，没能避开凝霜的剑，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伤口。
他却顾不上回话，攥紧了手中的剑。他转头与秦子萌对视一眼，看清了对方的惊慌失措。二人立即向竹屋赶去，不愿意去想方才的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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