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墙塌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吓得一宿没怎么合眼，第二天上午的课狗蛋是在睡梦中上完的——虽然眼睛还强睁着，但心却早已会了周公。

　　“好，这门《金蚕习性论》我们就上到这里，明天是金蚕使用的实践课，希望同学们回去都能好好复习，不要在实践课上惹出什么乱子。”

　　三长老宣布下课的声音洪亮，绕是狗蛋和周公约会的不依不舍，也听到了她说明天要上实践课。

　　实践课……实践课！
　　那岂不是要见到好多好多的虫子？还要用手摸它们？

　　狗蛋浑身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为了明日实践课能有理有据的偷懒，最好能站在一边，完全不上手，狗蛋回到房间后就开始捧着书复习。但那么多生僻怪字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她面前摊着课本，手里捧着《说文解字》，腿上又摊开了一本《尔雅》，就这么学学查查看看，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看进去一页。

　　“诶，”狗蛋对着厚厚的一本教材书，暗自伤神：“等我看完了，琢磨出来怎么在实践课上偷懒，估计小球的孩子都跟我差不多大了吧……”

　　离安歌刚刚修行回来，正捉了只金蚕放在头上修补刮蹭伤，一进门便看到狗蛋叼了只笔在嘴里，正愁眉苦脸的对着几本厚书。再仔细一看她面前的书，离安歌心下了然：这小子快考试了。

　　狗蛋见离安歌回来，头上还顶着一只胖虫子，心中虽然犯恶心，但还是强忍下去，挤出一丝笑容向离安歌问好。离安歌虽然因为狗蛋在拜师日上的表现出了大丑，但好歹是自己带回来的师弟，该照顾还是要照顾的。他虽然新生课的成绩不是最高，但也算名列前茅，便有心想帮帮狗蛋复习功课。

　　“这金蚕虽然有神奇功效，又生性娇贵，但最终也只是很厉害的虫子而已，你只要向对待普通虫子那样去联想，便很容易就能记下它的习性了。”离安歌把椅子上摊着的书挪走，随意坐在狗蛋旁边：“就拿我头上的这只来说，你看，它和普通的蚕虫有什么不同？”

　　那只本来被离安歌顶在头上的金蚕被他拿在手里，递到狗蛋面前，好像怕她看不见一般，狗蛋只觉得那只虫子就快爬到自己鼻子上了。

　　“它……更胖一点……”那虫子在离安歌的手心里张牙舞爪，好像很不满被拿下来的样子；又被放的离狗蛋这么近，很难不让她联想到那天小球强喂她吃虫子的情形，胃里顿时一阵翻涌……

　　见狗蛋脸色惨白，离安歌以为她是小孩子胆小，害怕虫类，心想自己以前怕蛇，师傅便将他和一只无毒的小蛇关在一个房间里共同生活了三天，三天之后他就没那么怕蛇了。离安歌想用当年师傅的办法帮帮这个小师弟，以毒攻毒，便捉了狗蛋的手，将自己手里的金蚕放到她的手心里。

　　金蚕那软滑的身体刚一触到狗蛋的手掌心，她便再也忍不住胃内的翻江倒海，跑到院内扶着墙大吐起来，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净了，再无可吐，依然还在干呕。

　　二长老的一名弟子恰巧过来给离安歌和狗蛋发放这个月的零用钱，刚一进院就看到狗蛋扶着墙干呕不止，离安歌在旁边一边帮她抚背，一边皱眉柔声安慰道：“我真的没想到你的反应居然这么强烈，我以后不会再把那东西放到你手里了，好吗？”，见狗蛋还是脸色惨白的干呕，离安歌既心疼又自责：师弟本来身子骨就较一般人弱小，为了复习，午饭应该也没好好吃，这下子全吐了，身体不知受不受得了，全怪自己要用师傅的办法教导他。

　　他早就该知道，那个不正经的师傅能有什么好办法！也就自己这样适应能力强又天资聪颖的才能受得了。

　　“你好点了吗？好点了就再去吃点东西，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听到离安歌的关心询问，狗蛋想回师兄一句自己没什么大碍，再缓一缓就好了，但刚才吐的实在太过凶猛，眼泪都出来了，嗓子里被胃液烧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抬头向师兄感激的一望。

　　于是在旁人看来，这一幕就是离安歌做了什么事惹的狗蛋食欲不振，还不停呕吐；离安歌心疼小狗蛋，狗蛋眼含热泪，和自家师兄深情款款对视。

　　那个来送钱的弟子一脸惊恐。

　　恶心干呕……吃不下东西……再加上两人的神情……

　　这是……怀了？？

　　小球也是二长老门下的徒弟，下午放牛回来听到同门师兄大球说自己的小伙伴狗蛋好像身体不舒服，让他晚上做饭的时候做点进补的吃食，给狗蛋补补身子。小球心思单纯，丝毫没有察觉大球说“补身子”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上暧昧的表情，想都没想就在晚膳时给狗蛋做了只清蒸金蚕——补身子嘛，自然要用金蚕这种上等的补品了！

　　晚膳时，狗蛋面对着面前精致的瓷盘，盘子里还端正的摆着只肉乎乎的肥虫，虫子白胖胖的身体上还细心的洒了葱花提味，毫不客气的又开始干呕。

　　离安歌瞪着这个不请自来的“捣蛋鬼”，自己好不容易才把狗蛋的干呕止住，还跟三长老请了假，说明狗蛋的情况，希望她能网开一面，暂时先停了狗蛋的实践课，等她恐惧症治好了再补上。这个没眼力的小球可到好，直接端了个金蚕过来，又把自己的小师弟吓得干呕了。

　　小球以为狗蛋是虚不受补，心疼的咂舌：“你这是怎么了啊？染了什么严重的病？连饭都吃不下了吗？”

　　离安歌白了小球一眼，冷冷道：“不才是生了什么病，还不是你害的。”转身走向后厨，去端早就给狗蛋做好的开胃汤去了。

　　“我做的？我做什么了？”小球不解。

　　因为离安歌的离开，刚才一直在偷偷打量这桌、不敢出声的众人终于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议论。

　　“之前听说四长老新入门的弟子在上山前便认识离安歌，还夜夜念着他，亲手绣了件‘鸳鸯戏水’的肚兜以表相思……啧啧，孽缘啊！”

　　“肚兜也没白绣，听说两人上山时离安歌就禽兽大发的把新弟子的衣裳扒了，不仅欣赏了肚兜，还春风得意的亲自背着美人上山。”

　　“对对对，我亲眼看见的！”

　　“离安歌的动作也太快了，这拜师才几天啊，孩子就有了？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啊！下午大球在四长老的院里看到了，你就算不信大球说的，刚才那幕我们可是都看到了吧？可不就是害喜了吗！”

　　“诶你们说，孩子生下来该取什么名字？叫离某某？”

　　“什么离某某，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这话怎么说？”

　　“刚才离安歌不是说，‘都是小球害的’。依我看，这孩子也可能是小球的……”

　　小球本来在埋头吃饭，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终于抬起头，疑惑地问：“什么太快了？谁的孩子？”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你们说什么呢？”刚才众人聊八卦声音压的低，小球只听到几个字，不明白他们再说什么。

　　“那看来不是你的……”刚才说话的那位摸着自己的光头，若有所思地推理：“也对，你还小，应该不懂这些。无论是年龄还是经验，都是离安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诶，应该就是离安歌了，我下午还看到他在后厨给新来的那个做开胃汤呢。都给孩子他妈做汤喝了，还能不是自己的孩子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小球这次全神贯注的听着，一会儿便听懂了来龙去脉：“你们说，狗蛋怀孕了？”

　　因为过于惊讶，这句话喊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被门口端着一碗汤正在进来的离安歌听见。

　　狗蛋正在吃饭，听闻此言吓得一口呛到气管里，不住得咳嗽。

　　离安歌看狗蛋被呛得满脸通红，想起下午她扶着墙把胃水都吐出来的情形，心中顿时羞愧不堪，走上前伸手心疼的为狗蛋拍背。

　　等狗蛋缓过气来，他才想起狗蛋为什么被呛到，转身对着小球说：“你平时大大咧咧的也就算了，怀孕这种事是能随便拿来编排同门的吗？”小球张口想要辩解不是自己编排的，却被离安歌抢过话去，继续义正言辞地教育他：“再者说，你们就算编故事也编的合情合理一点，不要看着狗蛋出身不好就随意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按。狗蛋是个男孩子，怎么会怀孕呢？”

　　狗蛋？是个男孩子？

　　亲眼围观过拜师日“肚兜事件”、有看到狗蛋“害喜症状”的众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将目光转向面色潮红的狗蛋，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被一屋子的人注视着，狗蛋有些不习惯。许是刚才实在呛得太厉害，脸上还是火辣辣的难受。刚才其他人的议论她也没听清，但小球那句自己怀孕了倒是听的清楚。

　　怀孕这件事在狗蛋的人生字典里只出现过一次，那时她还小，老中医带着她去隔壁张嫂家给儿媳妇接生。她只记得那个平时大着肚子的姐姐躺在床上痛苦的叫喊，鲜血流了一盆，然后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就被抱出来了……

　　她连男女之别都分不清楚，也不懂男女之事，更加不懂生儿育女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怀孕是痛苦的，是好像死过一次的，是会掏出来个血肉模糊的“物件儿”的。

　　她不想怀孕。

　　听师兄的说法，男孩子就不会怀孕了，那自己就认了自己是个男孩子吧，反正都不会怀孕，也差不多。

　　于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狗蛋轻轻说道：“是啊，我是个男孩子呢，怎么会怀孕？”

　　男……男孩子？？

　　这瓜吃的……实在是太九转曲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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