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太狂妄

　　高娷略显尴尬，笑了笑便与苏宝珠岔开话题。

　　两人意外的投缘，品茶下棋，聊了将近一个时辰。撇开李怀玉，两人也有说不完的话。大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离开时，苏宝珠跟仍旧在磨药的男子打了招呼。他的身份，苏宝珠已然有所猜测。

　　苏宝珠回到衙门，吃着买来的糕点，坐在廊道上看翁小古舞剑。院子里的翁小古长剑出鞘，每一招都干净利落，令人挪不开眼。

　　阿香用扇子给苏宝珠扇风，见她心情不受影响，好奇的开口询问，“长公主与那医馆的高娷聊了什么，她是否有冒犯您？”

　　苏宝珠摇头，视线难以从翁小古处移开。她附和的答道：“以后唤她杨夫人。杨夫人秀外慧中，非寻常女子比得。她担心我因李怀玉的事介怀，话语中句句避开要处。可却不令人讨厌，分寸拿捏极为恰当。与她相处，十分舒服。聊着聊着，倒想与她结交了。”

　　阿香听罢不见欢喜，反倒轻叹道：“长公主性子好，见着谁都往好里想。”

　　苏宝珠笑着推阿香一把，与她打趣，“你这话说得，杨夫人侠义心肠，懂医术、明事理，为人还格外通透。你莫因李小雨胡说，便把人往坏处瞧。”苏宝珠想了想，“若说李怀玉真喜欢杨夫人，我倒能理解一二。”

　　阿香既惆怅又松了口气，在阿香认知里，苏宝珠能这番表述，说明李怀玉在她心里头分量不重。总归不算坏事。可她又有些不甘，长公主以前那般喜欢驸马爷，现在平白无故冒了个杨夫人……

　　阿香正陷入自己沉思之中，那头翁小古使了两个剑花，也就结束。苏宝珠一口吃下手中剩余的糕点，直接朝翁小古跑了过去。阿香慢一步反应，苏宝珠已经抢走了翁小古的佩剑。

　　苏宝珠高兴的比划，口中有着糕点，口齿不大清晰，“小古，借我使两下。”

　　翁小古连忙摇头，“这可不行，长公主您现在……”

　　苏宝珠着急咽下口中糕点，差点没把自个噎着。她拍打自己胸口喘气，“我以前也是习武之人，比划几招又如何？”

　　也是适才受了影响。苏宝珠听高娷说起游历江湖的事迹，心中可是痒痒。夫妇齐心，一个四处行医、一个形影不离，可不惹人艳羡。

　　翁小古从苏宝珠让他使剑时，就怕这情况。真发生了，反倒不惊讶，“长公主，您小心点，别伤到自己！”

　　“我不会！”苏宝珠高兴的学翁小古比划了两下，脑中尚未忆起招式，手上已然下意识挥舞起来。

　　苏宝珠正想让翁小古指点，翁小古却冲月亮门处作揖。苏宝珠顺着视线去看，可不是李怀玉来了。李怀玉负手看着，苏宝珠得意的冲他方向刺了一剑，随后便自个傻笑起来。

　　李怀玉眸子柔和了些许，“去把飞羽取来。”

　　翁小古求助的看向阿香，阿香不敢忤逆，只好转身去取。

　　阿香将苏宝珠的佩剑取来，双手高举，奉给苏宝珠。苏宝珠疑惑的歪着脑袋，“飞羽？”

　　“这是您的剑，用着会更顺手些。”李怀玉说着，便将翁小古的佩剑从苏宝珠手中抽去。

　　苏宝珠拿起飞羽，感觉剑身极轻。她抓着剑鞘打量，已然按捺不住拔剑的心情。李怀玉后退两步，与苏宝珠拉开距离。翁小古和阿香倒是会看脸色，对这场景，似也是习以为常。

　　阿香和翁小古退到廊道，苏宝珠一抬头，李怀玉已然执剑等着她。

　　李怀玉一身官袍，本就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眼下长剑在握，更显浩然正气，让人难以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苏宝珠不争气的眼了下口水，当下紧张，握剑的手换了几下姿势，“请多指教。”

　　苏宝珠拔剑上前，先是一顿乱劈，李怀玉挡得轻松，半响之后，仍在三尺间挪步。李怀玉越是泰然，苏宝珠便越发羞恼。她手上动作逐渐见招，进攻得愈发凶猛。

　　李怀玉倒也不客气，见着差不多，两招一使，便将苏宝珠的佩剑挑飞。

　　苏宝珠手被震得发麻，按着手腕满脸不可置信。她急眨几下眼睛，缓了两口气，才指着李怀玉骂道：“李怀玉！你怎不让着我！”

　　“既是陪练，理当认真对待才能有所成效。只是，长公主退步许多。”

　　“那是当然！”苏宝珠气得跺脚，“我、我都忘了。你跟我较真什么！”

　　“如此，长公主便将剑捡起来，臣帮长公主记起。”

　　苏宝珠也不知怎么的。气着气着，便被李怀玉气笑。这天底下，怕是不会再有这般刻板的人了。李怀玉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便是‘认真’二字，一点没逗她玩的意思。

　　“李怀玉，你以前便是这么给我当陪练的？”

　　李怀玉蹙眉想了想，随后点头。

　　“我怎都没把你换了呢？”苏宝珠一边笑着，一边弯腰捡起自己佩剑。

　　李怀玉动了动嘴唇，却不知如何作答。苏宝珠朝他笑着叹气，虽是无奈，却是开怀的，“李怀玉，我就不信打不赢你！我若伤到你，你一会陪我用饭。”

　　李怀玉正想说，以苏宝珠现下的情况伤不了自己。可他偏偏把话咽了回去，选择平静的回应，“好。”

　　苏宝珠高兴的挑眉，也没给人准备，忽然便扑了上去。

　　两人见招拆招，一个攻得迅猛，一个挡得自然，相互间倒是了解。站廊道的翁小古，偷瞄了阿香一眼，见阿香脸色不大好，又悄悄把头扭回去。

　　“淮安来人，多半也就这几天了。”

　　阿香忽然开口，翁小古被抓个正着，吓得浑身僵硬。

　　“哈哈。”翁小古尴尬的挠着脖子傻笑，“是吗？也对，算算脚程……陛下听闻长公主出事，必定是让人快马加鞭。”

　　“翁护卫，你做了什么，自个心中有数。驸马爷做事，向来公私分明，若无缘由，绝不会轻易带长公主一同办差。等陛下的旨意一到，你该怎么应对？”

　　阿香话说得用心，令翁小古脸色渐沉。

　　翁小古表情认真，扯着嘴角，勉强露了抹笑，“翁小古有幸得长公主赏识，哪怕只是报答长公主恩德，也该随长公主欢喜。”

　　阿香长叹一口气，“这七年长公主和驸马爷……”

　　“陛下都决定不了的事情，什么时候由我等做主了？”

　　阿香诧异的看了翁小古一眼，思索一番，发现自己无话可答。

　　或许这样说也没错。虽是随陛下心意，可若刻意隐瞒长公主，打着为长公主好的旗号，又何尝不是胆大妄为呢？

　　阿香这才发现，自己险些铸成大错。姑姑分明提点过她，做奴婢，得知道自己主子是谁。陛下再怎么迁怒，她的主子都是长公主……

　　“翁护卫，希望你永远能看得这般通透。”

　　阿香意有所指，翁小古沉默不答。两人便这么站着，看苏宝珠与李怀玉你来我往的交锋。

　　日头西斜，天边一缕残阳。不过几招几式，天色便暗了下来。苏宝珠打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苏宝珠剑指李怀玉，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两人不知不觉间，便已打了一个时辰。苏宝珠看李怀玉不动如山，眼珠子一转，便忍不住坏笑。

　　苏宝珠挑着眉头，用剑点了李怀玉几下。

　　李怀玉蹙眉，语气略显责备，“长公主，用剑时不容松懈，分毫之间便是生死一瞬。”

　　“哦，受教……”苏宝珠笑着应答，拿剑冲李怀玉直刺过去。

　　李怀玉如先前一样挡开，可苏宝珠并未停下，反倒脚步直冲，直接往他的剑扑来。李怀玉当即脸色大变，将剑平放，避开剑刃，还用左手挡在了剑身前面。

　　苏宝珠隔着李怀玉手臂，与他冲撞。下一刻，苏宝珠便将剑往后绕，架到了李怀玉脖子上。李怀玉微微侧头，感觉飞羽寒光逼近。

　　苏宝珠得意的晃着脑袋，“我赢了。打不赢你，我也赖得赢你！”

　　李怀玉微微蹙眉，小心将自己手中的剑抽离，“长公主知道自己是在耍赖。”

　　“知道，反正打不赢你。再打下去，天就要黑了。”

　　“如此，长公主遇险迎敌……”

　　“哎呀，不管那些！”苏宝珠收回佩剑，满不在乎的耸肩，“我又不是非得很厉害，还有小古保护我呢……实在不行，还有你不是吗？”苏宝珠不自在的侧过身，小心打量李怀玉，“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李怀玉点头应答，“会。”

　　或许是因为李怀玉话少，总是给人一种重诺的感觉。他既说出口，便很难让人怀疑是假的。苏宝珠心里高兴得开了花，她暗道自己不争气，却忍不住伸手拽李怀玉胳膊。

　　“那你输了，陪我用饭。”

　　“好。”李怀玉点头，给翁小古示意。

　　翁小古心有领会，便迎了过来。李怀玉将剑扔还给翁小古，两人动作倒是利落。

　　苏宝珠拽着李怀玉胳膊，打量他表情，悄悄挽上了。真是奇怪，分明是个十分无趣的人，可相处起来，她却觉得熟悉，忍不住想亲近。

　　苏宝珠顶着额头上的汗珠，笑得简单纯粹，“李怀玉，你要不要，搬回来和我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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