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太狂妄

　　苏宝珠话说出口，自个羞红脸。她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扭头别开，耳朵和李怀玉碰个正着。她更是羞怯，可在人背上，躲也没处可躲。

　　苏宝珠缓了半晌，才发觉李怀玉并未应答自己。苏宝珠回头去看，李怀玉耳尖好似也有些绯色。她一时心血来潮，伸手揪李怀玉耳朵，故意靠得极近。苏宝珠吐着气，在他耳边说道：“李怀玉，说话。”

　　“长公主身份尊贵，臣不敢放肆。”

　　李怀玉的耳朵被苏宝珠逗弄得一片绯红，仿佛能滴出血一般。可他的话，依旧是那么的薄凉冷漠，答得好生无趣。

　　苏宝珠倍感失望，‘哼’了一声却也不看他。

　　李怀玉背着苏宝珠往回走，路上又下起蒙蒙细雨。李怀玉步子稳健，早已累得不行的苏宝珠，晃得舒服，竟就这么在他背后睡着。李怀玉走了一段，遇着捕快，便让他去扛薛三的尸体。

　　等苏宝珠迷糊醒来，人已经在里正家院子。李怀玉将她从后背放下，苏宝珠一睁眼，便见着翁小古。翁小古眼神充满担忧和自责，他上前搀扶苏宝珠，帮她扶正蓑衣。

　　“主子，您没事吧？”

　　翁小古注意到苏宝珠脚下踉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唉，外头雨大，大家赶紧进屋。厨房烧了热水，让夫人洗澡换身衣裳，别着凉了。”里正妻子在一堆男子间显得极为体贴。她上前搀扶苏宝珠，领着她往屋里走。

　　薛家村远在城郊，普通村民知道有位新上任的府尹都已了不得。至于李怀玉的来历，甚至是苏宝珠的身份，众人都未曾知晓。李怀玉说自己夫人走失，里正也就招呼大家找，哪里知晓苏宝珠尊贵。

　　里正妻子唤了几位婶子帮忙，烧出大半桶热水。本是想着也给李怀玉和几位官爷用，可李怀玉吩咐得当然，热水便全倒桶里给了苏宝珠。

　　里正妻子找了件自己过年才舍得穿的衣裳，给苏宝珠搭在一旁椅子上。

　　“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就开口唤一声。民妇在外头候着。”

　　苏宝珠一边解开衣裙，一边朝里正妻子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里正妻子笑得朴实，总归是把人找着了。若是找不着，真不知会出什么事。

　　里正妻子开了一道门缝，提裙跨出门栏，小心从里走出来。她将门掩上，回身却见李怀玉坐台阶上，顿时吓了一跳。

　　此时已是酉时，日沉西山，雨虽已停，可天却凉了许多。苏宝珠走失两三个时辰，李怀玉尽管披了蓑衣去找，但官袍下摆仍旧见湿。再者其头发凌乱，汗迹未干，看着都显狼狈。

　　里正妻子见此，好心说道：“大人，这里有民妇伺候。大人还是换身干衣裳，莫要着凉。”

　　李怀玉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去忙吧。”

　　里正妻子还想再劝，可看李怀玉冷着一张脸，复又觉得不好相处，不敢再言。里正妻子往厨房走，想要准备晚饭，才一拐弯，柱子后头又见了一人。

　　翁小古握剑守着，站得笔直。里正妻子捂着胸口，避开后连忙往厨房走去。

　　不过是洗个澡，怎里外守得这般严实。都到这了，还能再丢不成？

　　里正妻子和几个婶子一同做了两桌菜，夜里点灯，在院子里头吃。

　　苏宝珠穿着月华裙，上身是淡黄色条纹襦衣，束以红色腰带，下身为浅蓝色画裙，裙褶幅十幅，每褶一色，虽褶幅较为简单，可走动时总会见着些许不同。官绦玉佩压着裙摆，点缀得极为自然。

　　里正妻子从不知晓，自己这身衣裙，还能穿得如此好看。里正妻子梳头手艺不大好，只给苏宝珠梳了个单螺，用一支金钗固定。苏宝珠歪头笑得一脸明媚，虽农家打扮，却未丢官家气质，让人瞧着就觉得欢喜。

　　苏宝珠早早便饿了，见摆菜上桌，也不顾崴伤的脚，蹦跳着找了个位。翁小古正想道不合规矩，谁知李怀玉就往旁边落座。苏宝珠察觉翁小古站着不动，伸手拽他袖子，“小古，坐啊。我老早就闻着香，一定很好吃。”

　　翁小古察觉众人都盯着自己，当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里正一家不觉什么，未曾察觉到主动避开的捕快们。薛老爹稀里糊涂，还和苏宝珠坐了一桌。苏宝珠的筷子蠢蠢欲动，一桌人本想等李怀玉开席，谁知李怀玉拿了个大碗，不停往里头夹菜。

　　众人看着不敢动，直到李怀玉将碗放到苏宝珠跟前，才有些明悟。

　　翁小古这时脸色才缓了些。若被阿香知晓，长公主与这些乡野村夫同席，怕是会掐死他。好在驸马爷机智，没让长公主和这些人往一个盘子里落筷。

　　苏宝珠迷迷糊糊道了声谢，里正开口缓和气氛，众人这才开始吃饭。

　　苏宝珠心情很好，丝毫没因今日的事影响。散席的时候，她兴致冲冲与里正妻子铺床，听着里正妻子安排她与李怀玉一屋，还羞红了脸。苏宝珠做着自己从来没做过的活，虽有些笨手笨脚，但乐于学习，就是觉得新鲜。

　　戌时末，苏宝珠再怎么好奇，也困得不行。李怀玉还未回屋，苏宝珠见天色已晚，不好意思再留里正妻子说话，便让她先行回屋。苏宝珠推开门，见翁小古在外后候着。

　　苏宝珠低声向翁小古打探，“小古，李怀玉呢？”

　　“刚还在院子里。”翁小古应答道：“主子，案子似乎还没结束。小古隐约听了些，驸马爷好像吩咐王捕头埋伏，是还要抓什么人吗？”

　　苏宝珠微微诧异，听见外头有动静，当即跳脚往外跑。哪怕一边脚受伤，也丝毫不影响苏宝珠活动。翁小古见状只得去追，苏宝珠来到门外，便见两个捕快举着火把，李怀玉负手听报，面容冷峻。

　　苏宝珠不敢打扰，偷偷挪到李怀玉后头，把脖子伸得老长。通报的捕快明显有些停顿，可见李怀玉没发话，便硬着头皮继续，“王捕头已经照吩咐埋伏好了，里正也聚集村民到宗祠等候。现在，只等王捕头那边得手，大人就可以立即审问。”

　　李怀玉点头，重新戴上官帽的他，在火光投射下，严肃的脸庞映得若明若暗，“跟紧点，别让人跑了。”

　　“是，大人！”捕快得令退下，肉眼可见的轻松。

　　苏宝珠连忙扒上李怀玉手臂，充满好奇的问他，“李怀玉你还要抓什么人？这案子不是结了吗？”苏宝珠说到此处，心情忽而有些低落，“你不信我？那薛三亲口承认的。”

　　李怀玉回身，将手从苏宝珠怀里挣脱，“长公主，夜已经深了，请去歇息。您千金之躯，还请珍重。”

　　苏宝珠觉得李怀玉是在糊弄自己，她强忍着睡意道：“我一点都不困，你休想摆脱我。我也要去看看，这案子，还有什么可翻的。”

　　“臣并非不信任长公主，只是其中仍有隐情，还待深查。”

　　“那我就看看，还有什么隐情。我身体好得很！我可是习武之人！”苏宝珠骄傲的抬着下巴，她骨子里便觉得习武厉害，故而骄傲得很。

　　李怀玉见苏宝珠坚持，只得举步离开。苏宝珠当即迈步跟上，只是夜里较黑，她脚上不利索，便缓了下，想慢些走。翁小古跟得紧，差点便撞上。

　　苏宝珠回头看他，“小古，你别跟得这么紧。”

　　翁小古低下头，心情低落，“臣、怕主子出事……”

　　苏宝珠这才反应过来翁小古脸色为何不大好。她还以为他今日累着了，原来是挂心这件事。苏宝珠拍了拍翁小古肩膀，笑靥如花，仿佛一股清泉，潺潺流过翁小古心田，安抚了所有的焦躁和不安。

　　“小古，我会武唉，而且我好像已经能比个一两式了，你别怕，我不会出事的。今日是我太鲁莽，没想着喊你。你别放心上。”

　　“不一样！”翁小古略微激动，握剑的手渐渐收拢。他侧头苦笑，语气里充满自责，“小古是长公主府的护卫长，本应豁出性命保护您。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您陷入危险之中。驸马爷说得对，小古不配保护主子，担不起主子厚爱。”

　　“李怀玉说的？”苏宝珠没想到还有这一回事，“明明是我跑了的，他怎能骂你呢？”

　　翁小古知晓苏宝珠误会，连忙摇头，“不是的，主子……”

　　苏宝珠伸手让翁小古扶着，拐着脚跑上去找李怀玉讨说法。她一把拉拽前头的李怀玉，可等李怀玉回头看她，苏宝珠的底气莫名又弱了许多。

　　苏宝珠尴尬的缩回手，低着头不敢看李怀玉，“李怀玉，小古做得已经很好了。是我的错，你怎么、也别太责备他。”

　　李怀玉看着苏宝珠，视线落在翁小古搀扶的苏宝珠手臂上。他嘴角向一侧拉开，微微咬着下唇，半响没说话。

　　苏宝珠在这般压力下，只想认错。她万分紧张，总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好似什么时候发生过。

　　“长公主。”李怀玉终于开了口，“这是一样的。不管是谁的错，没保护好您，责任都在我等身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宝珠抬头看李怀玉，眸子里尽是小心翼翼的控诉，“李怀玉，你怎那么刻板、惹人讨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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