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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赶着余府运货的驴车前往百花巷。
来到陵北河边时,隔着一座高拱木桥,她看见许多花枝招展的小楼临水而立,在缓缓流淌的碧波中倒影出了五彩缤纷。
吉安牵着驴车过桥,将黑驴栓在桥边的石栏上,随后直接进了巷子。她从巷口走到巷尾,很快在错落分布的二十几家妓房中,找出了竺香苑。
竺香苑榴红的大门只开了半扇,门口挂着两盏精巧的宫灯。一排茂盛的石榴树,从院墙里探出果实累累的枝桠。
吉安稍作打量之后,大大方方地,从敞开的半扇门里走了进去。她终日与屠夫为伍,学起男人作派并不生疏。
苔院径深,沿着方砖路走了十几步后,眼前是一栋游廊包围的小楼。
小楼四角飞檐轻盈,下层是宽阔的厅。厅里有一个红漆绘彩的演乐台子,长长的纱幔从楼上蜿蜒垂下,雕花桌椅错落摆放在五彩纱幔之间,美仑美奂。桌上又有鲜花果盘,看上去极为安适享受。
因是时辰尚早,厅里只有几位闲坐的公子,正在大声地说笑着。
吉安刚在门口站定,就有一个穿黑衣戴绿帽子的龟奴,抢头彩般地迎上来,满面春风地说:“公子若有熟人,请点一点。”
吉安脱口而出:“玉樱。”
龟奴听后觉得莫名其妙,翻着眼睛说:“公子是不是记错了?玉樱姑娘是有主的人,从不见客。”
“那随便找一个吧。”
龟奴应下转身就走,很快带了个二十来岁的圆脸姑娘回来。这位姑娘穿着白底红花的无袖褙子,露着雪白的胳膊。死命地盯着吉安时,轻声道:“小郎君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龟奴忙说:“这是晚香。”
晚香礼了礼道:“郎君怎么称呼?要在厅里喝茶还是去屋子里听曲?”
“去听曲吧。”吉安来竺香苑是为了玉樱,她既不见客,自然也不会轻易来厅里抛头露面。
晚香当时便引了吉安去后院自己屋里,边走边笑着肆无忌惮地看她。
吉安自幼习武,颀长柔韧的身躯英气勃勃。再加上眼眸清湛,肤色白皙,看起来十足是个美貌青年。虽然妓房里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像这样面嫩招人喜欢的却很少见。
此刻在晚香的眼里,就连吉安脸上故作深沉的胡须,也能算作是可爱了。
日头当空,骄阳毒辣。吉安跟着晚香来到后院,看见两栋一样的青砖小楼,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半月形水塘。
晚香住在左侧楼上,小小一间,外面是待客的厅,隔着层红纱的里面是卧房。他们进屋后,小厮送来了茶点果盘,晚香的跟班妈妈送来了琵琶。
吉安在窗边坐下向外看了看,整个院子和对面的小楼都尽收眼底。
房门一关,晚香便脱了外衣,穿着玫红的抹胸和白罗裙走到吉安身边道:“今个儿真是热得很,见了郎君,奴家就觉得更热了……”
吉安闻见一股浓香夹着热汗的气味迫近,回眸问道:“玉樱住在哪里?”
“玉樱?”晚香狐疑对上她的眼神,歪坐在桌边,拈了颗青豆扔进嘴里,“郎君问她干什么?”
“听说她不见客,我难免好奇。”
晚香酸酸地撒着娇说:“等郎君亲眼见过,就知道她只是个一般人。也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能被余家公子看中。”
说话间指着对面的一扇窗说:“可巧,郎君请看,就是窗边的那位了。”
吉安顺着手指看去。树梢间的对面窗里,果然有个梳着垂髻,穿嫩黄褙子的姑娘,眉目素淡如烟,确实称不上绝色。
见吉安果然没有惊艳惊叹之情,晚香又说:“不止样貌平淡,性子也不讨喜。逢人不露笑,从不和姐妹们在一块热闹。余公子送的那些钗环衣饰,想跟她借一样也是绝对不可能。”
吉安对玉樱,本来也只有这一点点的好奇。玉樱性子虽淡,好在看起来却是识礼的人,吉安笑着问:“听你这么说,余公子好像真的很宠爱她。”
晚香扔着瓜子皮叹气,“余公子这种金主可遇不可求。我们都等着看他厌弃玉樱,偏偏他又长情,日日陪着也不觉得烦。
“余郎!”吉安听见远处的玉樱,发出一声欢喜的呼唤。原来楼下绿荫斑驳的小径上走来的,正是白衣的余吉塬。只是他没有应答,沉黑的眼眸里也没有情绪。
“郎君,”晚香一拧腰,坐进了吉安怀里,“你我也可情意绵长,不必去看他人卿卿我我!”
胸衣下饱满的乳,摩擦着吉安的胸前。吉安有意伸了个懒腰,顺势把晚香从怀里摘出去,微微笑道:“今天只带了喝茶的钱,容我存够了银子,再来和晚香姐姐一续前缘。”
出门将银钱交给守着的跟班妈妈,吉安便径直下了楼。她站在廊下朝右侧看去,玉樱的窗已紧紧关上了。吉安觉得,顺便过去走一趟也无不可。
右侧楼里只住了两位竺香苑的头牌和两位有主的姑娘。玉樱的屋子在楼上靠左,一顺的大开三间,比晚香那里要好许多。
吉安悄无声息地上了楼,在玉樱的门外站了许久,却没有听见里面传出任何声音。过道里飘散着浓烈的脂粉气,激得吉安鼻子痒痒,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即便离开了。
只隔了半个时辰,外面的正厅里几乎已坐满了人。演乐台上有个姑娘在弹琴,吉安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黑衣黑脸的钱生,他正抿着一杯酒,色色看着台上弹琴的女郎。
离开竺香苑后,吉安的精神为之一振。亲眼见过亲耳听过,她确定了余吉塬对玉樱的心意。只想着能尽快解决问题的吉安,当然也有迷惑:为啥余吉塬和玉樱的事,要靠她来周旋?
迷惑归迷惑。并没有别的选择的她,安慰自己这是能者多劳。所谓一叶障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有时候,有些人,是需要别人去推他一把的。
驾上驴车之后,吉安毫不犹豫地朝城西赶过去。她急着了结竺香苑的事,就是为了省下时间去见阿江啊!
半下午的时间,茂源钱庄里很是忙碌。柜台里的沈江接到消息后,匆匆去了后门处,与姐姐见上一面。
吉安男装的样子惹人发笑。姐弟俩嬉闹了几句,便说起了家里的正经事。
寒窑虽破也有百样家什,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四娘直要把家里各处都收拾妥当才能放心。阿江已经同老板告了假,两日后再回沈庄去接四娘和明叔。
吉安是驾着余府的车来的。听春芽的爹说:这辆驴车只在年节时用来载物,平常并无用处。她便让沈江赶了这架车回去。
不想沈江已经同陈景黎说好,借府衙里的宽辕车一用。那车身宽大,轮子又厚,沈东明躺在里面少受颠簸,是很合适的。
说到陈景黎,吉安小声问道:“阿江,大黎哥可曾怪过我什么吗?”
沈江摇摇头,“我只听他责怪自己没用,不能顷刻拿出那么大笔银子,让你安心。”
“你告诉他,我嫁进余家是为了银子?”
“恩,我看他挺难过的,就说了。”
吉安心里五味杂陈。陈景黎小时候常和那些嘲笑她的孩子打架,如今沈家遇事也是出钱出力,就是自家亲哥哥也不过如此。吉安感动之余,轻声道:“阿江,把借他的银子给我,我去还他……”
沈江应下,说过两日便将银子支出来。姐弟两个总有许多话,说起来就停不了。直到柜上有人来喊沈江,他便只好回去了。
吉安回到余府时已经日暮。她在东院小楼里没有找到乐娴,换回衣裳后直接回了西院。
耳房四周弥散着竹叶清香,乐娴正和木圆阿水一起坐在走廊下面,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嫂嫂!”乐娴见了她,高兴地从竹椅上站起来,又对木圆挤了挤眼。
木圆也欢快地朝她挤了挤眼,带着阿水走开了。乐娴挽着吉安坐下,急急问道:“嫂嫂看见那个玉樱了吗?”
“看见了,还看见了你阿兄。别人都说他很喜欢玉樱,是真心喜欢。”
“嫂嫂,一定是你弄错了。我不相信阿兄会喜欢那种女人!”乐娴从笑眯眯变成了气嘟嘟,“嫂嫂,我阿兄不丑也不笨,你们两个人相亲相爱好不好?”
“乐娴,你知道我只是来帮忙的。”
“嫂嫂,你已经嫁给了我阿兄,难道还打算嫁给别人吗?”
“不打算……可是也没法和他相亲相爱。阿娴,他有心爱的人了。”
乐娴不作声,心里自有主意。
晚膳后,吉安便早早歇下了。她做屠夫总是夜半出门,因此有早睡的习惯。
艾叶和竹叶的清香里,混着甜羹蜜甜的香气。昨夜吉安未曾留意,今天便知道那是木圆点着小泥炉子在为余吉塬煮汤了。
木圆为了她辛劳熬到半夜,吉安因此睡不安稳。她下床趿上鞋子,走到外面去在木圆身旁蹲下,垫着下巴问:“圆圆,你这样做让我很不安呐!”
木圆扬起手里的蒲扇替她赶蚊子,一改顺从的态度,狡猾地说:“少姨奶奶若是真心体恤奴婢,就亲手把甜羹给少爷送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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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路过殿下+20
权兵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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