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记

　　杨知忆原本打算来飞云山待一段时间就回临安，中途又逢夏蘅和李如，她本急着回去，却不料顾留生夫妇因公孙鸢之事要暂离飞云山，而顾骋怀的病情却无人照料，只好让还在山上，懂点医术的杨知忆暂时留下，没想到一直待到了现在。

　　此刻杨知忆正在为顾骋怀熬药，忽听到夏蘅在外面喊：“三师姐、三师姐，我回来了！”

　　她心中大喜，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出去，见夏蘅欢蹦乱跳往这边跑来，遂笑道：“阿蘅，你可回来了。”

　　夏蘅拉着她的手，见她消瘦不少，想是这段时间必是担了不少心，心中也懊悔不已。杨知忆正想跟她说话，忽瞧见夏蘅身后的陆酌，遂微微皱眉，有些不快，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你为何哄走我师妹？”

　　陆酌早知当初带走夏蘅，等待他的将是许多人的质问，甚至兵刃相见。经过方才顾骋怀的突袭，他已杨知忆这一问见怪不怪了，正想回答，却见众人忽然嘻嘻地笑起来。

　　“玉言姐姐，你们笑什么？”夏蘅问道。

　　顾玉言道：“看来知忆妹妹也是了解你的，知道你是被陆酌哄了去的。”

　　夏蘅脸一红，略显难堪，昂头强辩：“那是因为别人掳不走我！”

　　“好好好，你说得对。咱们阿蘅是谁？那‘临安小妖女’的称号难道是白来的么？”顾玉言一边打趣夏蘅，一边把杨知忆的注意力又引到夏蘅身上，化解了陆酌的尴尬。杨知忆已知陆酌是顾留生的弟子，自然不会敌视他，方才问那一句，也只是为泄陆酌无故带走夏蘅之愤。

　　炉子上的药罐咕噜噜作响，杨知忆只好不舍地对夏蘅道：“一路上来累了吧，你先去吃点东西休息，顾大哥的药快好了，待会儿我就过来找你，咱俩说说话。”

　　夏蘅笑着点点头，“嗯，那我先走了。”她看了顾玉言等人一眼，使了个眼色，便和他们离开了。顾玉言知夏蘅是想避开杨知忆说一些事情，便领着他们去了仙华居。

　　“仙华居”三字，据说来自萧南星从前居住的仙华山，平日里少有人去，只是顾留生夫妇偶尔会在这里下棋饮酒，练剑习武。其作用和位置与斗南宫的守易殿十分相似，所在之处乃是一片竹林，屋子不大，里面陈设简单，正门前方供奉着两个牌位，一个上面写着“常山之墓”，另一个写着“杨柳之墓”。

　　与守易殿不同的是，这两个牌位的香火似乎并不充足，陆酌进来便见那冷冰冰的香炉中除了一层薄薄的香灰，再没有其他的。

　　除了小虎和叶贞，顾骋怀、杨泽、顾玉言和夏蘅一进去，便各自取了三炷香，给那两个牌位敬上。陆酌不解其意，但见大家都这么，便也取了香敬奉。

　　陆酌插上香之后，小声问夏蘅：“他们是谁？”

　　夏蘅眼珠一转，露出狡黠的，说道：“你猜猜？”

　　陆酌想了想，道：“我知道师父是‘雁荡神掌’的弟子，所以他们肯定不是师父的师父，更不是师父的父母亲......”他沉思一阵，实在猜不出，只好赔笑，“你说说？”

　　夏蘅一听，大失所望，甩手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嘟嘴道：“我想着你聪明，还指望你猜出来呢！”

　　陆酌一脸疑惑，问道：“你也不知道？”

　　这时，顾玉言笑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只是爹娘交代过，凡我辈弟子，只要来了仙华居，便要给这位常山前辈和杨柳前辈恭恭敬敬上香。”

　　“常山......”陆酌皱眉沉思片刻，总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说过，却怎么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到的。

　　“师父让你们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吧。”

　　“其实我以前有问过爹娘......”顾玉言忽然面带凄然苦涩，“娘说那不是一段可回首的往事，是她和爹的伤心事，我只好不再问了。”

　　顾骋怀道：“不知便不知吧，有些事原本不必太清楚，糊涂也是一种福分。”

　　夏蘅道：“有些事需要糊涂，但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咱们就得醒着神了。”她看了小虎一眼，说道，“小虎，你带叶姐姐出去在外面等一会儿好不好？”

　　“好。”小虎也不介意夏蘅要他回避，他知道夏蘅要说大事，叶贞小儿心智，怕她口无遮拦，胡乱说话，遂连哄托地把叶贞拉了出去。

　　待小虎和叶贞出去之后，陆酌才道：“我们此次上山，其实是有要事要说。”他看着顾玉言，“玉言姑娘，刚刚我听小虎说，你知道有人要上山寻事？”

　　“你不必这么客气，按咱们飞云派的排辈规矩，你得叫我师妹，我得叫你一声师兄呢。”顾玉言说笑一阵，又转言道：“天蟾教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教众众多。此次爹娘为了公孙姑姑去天蟾山，必会发生争斗，他们的人向来非光明正大之辈，必会上山找事。”

　　“原来你说的是这事......”陆酌无奈地笑了一下，“看来我们此次上山确实没错。”

　　杨泽特道：“师父派去叶家报信的弟子家回来说，叶家前段时间出事了，他偷偷打听过，说叶南天和叶徇齐好像父子反目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我们要说的正是和这个有关，”陆酌说着，将屋子里的众人环视一周，继续道，“既然你们知道我是师父的弟子了，想必也知道了我父亲是谁了吧？”

　　顾骋怀等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杨泽见气氛尴尬，便道：“师父说过，陆辕之事另有隐情，具体是什么隐情，他也没说。”

　　“可不是嘛，我顾伯伯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好人。”夏蘅站出来说道，语气十分激动，“我们查到，陆辕之事，全是叶南天一手策划，而且陆辕根本没有死，而是被叶南天秘密关押起来了。”

　　“没有死？”顾玉言惊讶万分，又转而笑道，“陆师兄这是想请师爹帮忙令尊？”

　　陆酌连忙道：“小子陆酌，承蒙恩师救命传艺，已是再造之恩，实在不敢再将个人私事转嫁给师父承受。只是......”他犹豫了一下，“眼下飞云派也被牵涉其中，我上山一为见师父安康，二为尽力护飞云山周全。”

　　顾玉言等人见陆酌说得这样认真，夏蘅也不打岔，心中便知一定发生了大事，个个面面相觑，略显不安。

　　“到底发生了何事？”顾骋怀问道，“爹娘现在不在，但我飞云派众弟子也不是吃素的，若真有大事，必无人惧怕。”

　　“此事说来话长......”陆酌见他们个个眼神坚定，便将叶南天利用陆辕盗秘籍、利用武林各派反陷陆辕于绝境、害死斗南宫三位弟子，以及玄清道长受伤之事一一讲述。

　　说完之后，顾玉言等人心中大为震撼，叹道：“想不到二十年前那件轰动武林的盗宝大案，竟有这等曲折！更没想到被如今的你们给挖出来了，这真是天意如此！”

　　杨泽皱眉道：“但这把火已经在往咱们飞云派烧来了，如今师父师娘都不在，咱们怎么办？”

　　顾骋怀冷笑一声，“叶南天这人我虽没有见过，但早有耳闻。东方老先生从前说叶南天这人武功平平，人品性格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不及他父亲三分，他那弟弟叶威更是不堪。兄弟二人应从小不在一起长大，关系也并不怎么和睦。也不知叶老爷子这等英雄，怎么会养出这么两个儿子......”

　　“这样的事情谁说得清，我见过的可不止叶家这一家子，”夏蘅看了陆酌一眼，笑道，“你说是吧？”

　　陆酌知她说的是沈家兄妹，虽不介意，但也莫名地失落，他道：“人各有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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