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心动

　　三中分为南北两个校区，中间隔着条马路。为方便学生通行，架了座天桥。高一高二在南校区，校门口就是马路，过了天桥是一排饭馆，每到饭点，店里几乎都是三中的学生。

　　“哎，今天去田园居吧。”钟言扬了扬手机，“我之前打电话让老板给咱们留了个包间。”这个餐馆离学校近，干净卫生还物美价廉，很受学生欢迎。

　　十二点，田园居的一楼大厅早就人满为患。服务员带着几人上二楼包间，钟言走在最后，上楼时刚好有个包间门打开，他不经意瞥了一眼，看到面朝门口坐着的宋甜。

　　“卓越，你猜我看到谁了？”钟言两步跨进门挤到卓越旁边坐下，神秘兮兮地问。

　　卓越翻着菜单头也不抬，显然不想理他。

　　“就你那两百米外男女不分的眼神？”杨冰提着茶壶给大家倒水，嘲讽道：“能看得清楚谁啊？”

　　钟言瞪着眼，作势要捶他，“靠！近视就没人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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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间里有空调，宋甜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糖果色的毛衣，她低头沉默地吃着菜。赵贤坐在对面，动作熟练地剥了一碟虾放到她面前，笑着说：“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虾。”

　　“谢谢赵叔叔。”宋甜全部吃完，擦掉沾在唇角的酱汁，夸赞道：“很好吃。”

　　“本来我是想让你住校的，但是已经住满了，还好租的房子也是在学校内，不然让你一个人住我还真的不放心。”赵贤脱了一次性手套开始吃饭，“下午的两节课，我已经跟你们班主任请过假了。等会儿就带你去看房子，要是不满意就再换。”

　　“好。”宋甜撑着胳膊看了会儿窗外，忽然道：“赵叔叔，当你的女儿一定很幸福。”她勾着嘴角笑了下，“我长这么大，我爸他连我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你看，今天从我来这边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有。”

　　“其实董事长他……”赵贤正想着措辞安慰她，宋甜却倒了杯茶给他，打断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

　　吃过饭两人便出去去看房子，新租的房子就在学校后面的家属楼，到学校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赵贤边走边说，“这边房子旧一点没电梯，还好咱们要看的房子在三楼。”

　　三楼左拐，一共有三间房，赵贤开了最里面的门，把钥匙递给她，“我问过了，这一层都住的学生，平时也不会吵。”

　　房子有点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两室一厅外加厨房和卫生间，还有个小阳台。宋甜发现这儿还能看到教学楼顶的标志建筑，她打开窗户，雪花打着卷儿飘进了屋里，空气都透着冷意，“我觉得挺好的。”

　　“那就行。”赵贤又检查了下洗手间和厨房，“家电齐全，我们只需要出去转转挑些生活用品就好。”

　　“嗯，我想换个卧室的窗帘。”宋甜放下书包，“走吧，我们速度快一点，你今天还得赶回去。”

　　“不急，我晚上赶回去也可以。”赵贤拍了拍她的肩，“这边冷，再给你买两身厚衣服。”

　　开着车出来，路上看到了很多骑自行车的学生，宋甜估摸估计着应该是快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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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越吃完饭和杨冰他们又去打了会儿桌球，卡着铃声进的教室，一眼就发现自己的同桌还没来。他站在过道边踢了正在玩手机的刘新一脚，“我同桌呢？”

　　刘新先回来，这会儿正和班里男生在线开黑，埋着头眼光不离手机，“不知道，没见。”

　　“等会儿她来了你让她坐我这边。”卓越脱了校服外套披在肩上准备补觉。刚坐下，钟言就从后门风风火火蹿进来，张嘴连骂了好几声靠，“技校那帮孙子最近实在太嚣张，刚听隔壁班黄鹤说他们最近堵过好几个初一的小崽子，昨天还放话说下次要堵卓念。”

　　“操，去年挨揍还没挨够？还敢找妹妹麻烦？”刘新闻言猛地抬头，游戏也不玩了，一拳捶在桌面上，满脸愤怒，“卓哥，干他们！”

　　“卓念不喜欢我打架。”卓越趴在宋甜的位置上，嘴里叼着个真知棒，脸颊鼓起来一块，他戳开了手机里的保卫萝卜，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她最近都不在学校。”

　　“那正好啊，趁机料理了他们。”钟言神情激动，“等妹妹回来，你还是那个四讲五美的好哥哥。”

　　卓越的食指在游戏界面的粉萝卜上轻轻点了两下，“那就今晚吧，后街。”

　　周五下午只上两节课就放假了。卓越一觉睡到放学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醒，他揉了揉脸上印出的一道红痕，侧身靠墙坐着问刘新：“哎，我同桌下午没来？”

　　“没有。”钟言抢着说，他贱兮兮地挑了挑眉，“这么关心人家啊？”

　　“起开。”卓越随手拿起课本拍开他凑的很近的脸，“叫上黄鹤和杨冰他们，去体育馆打篮球，先活动活动。”

　　“得令！”刘新拿起手机，边往隔壁班走边打电话。

　　雪还在下，地面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卓越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体育馆走，他们的校服穿的歪歪扭扭，或者干脆直接绑在腰间，看起来特别像动漫里的热血中二少年。

　　晚上六点，送走赵贤后宋甜忽然觉得整个房子空得可怕。她把空间调到28°，盘腿坐在床上发呆。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快半小时，她拿着手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拨出了一个电话，“嘟……”响了一秒紧接着就是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呵，这是又被拉黑了。“真行！”宋甜嗤笑一声，取出新买的卡安上，再次拨了过去。

　　这次很快就通了，“喂，您好。”对面是个很年轻的女声。“我是宋云的妻子，他现在……”

　　“还没领证呢！”宋甜打断她，“方欣然小姐你有意思没？你用我爸手机拉黑我？”

　　“啊，是甜甜呀。”方欣然假惺惺地解释，“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你爸还没消气呢，这要是再看到你电话不是火上浇油嘛。”

　　“别这么叫我，我觉得恶心。”宋甜咬着腮帮子，带着些火气，“别跟我这儿装慈母，我不傻。叫我爸接电话。”

　　“是吗？”方欣然笑了起来，“可是你爸他还在隔壁守着小宝呢，两天都没合眼了。再说，你觉得他会想跟你说话吗？”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这老来得子，肯定是比你这个闺女贵重一些的，你说我说的对吗？”

　　“哦，对了，家里请了风水师来看过，你的房间跟小宝八字比较和，已经在重新装修了。”方欣然故作迟疑地问，“你不会生气吧？唉……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你吓着你弟弟了呢！”

　　“是吗？” 宋甜气笑了，“你最好日夜祈祷他住那个房间真能长命百岁。” 她嘲讽道：“别到时候为了又给我安上个什么别的罪名再把他折腾到小命都没了。”

　　方欣然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大叫起来。“你这是污蔑，宋甜你……”

　　宋甜不想听她的声音，果断挂了电话。手机嗡嗡地疯狂震动起来，宋甜直接按了静音。方欣然不依不饶，看样子是真的被踩到了痛脚，开始轰炸短信。

　　[宋甜我告诉你，现在这个家里我才是女主人，我说让你滚，你看你不就滚了。]

　　[你跟我嚣张什么？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和他的小男友已经去国外结婚了。她也不想要你。]

　　[你现在就是个爹不疼娘不要的可怜虫，最好别惹我不高兴。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宋甜盯着第一条短信愣神很久。她扔了手机捂着眼睛蜷缩在床上，忽然觉得很冷，初春的寒气无孔不入，直钻进了心里。

　　没人要的可怜虫吗？

　　她猛地坐起来，跳下床站到穿衣镜前，抬手摘掉黑长直的假发。镜子里的她头发垂在胸前，染成了酷炫的银灰色，露出来的右耳上一排黑色的耳钉。

　　“你叛逆给谁看呢？”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嗤笑一声，“原来根本就没人在乎！”她仰起头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回身随手在柜子里拿了件外套，带上手机出了门。

　　雪花夹杂着凉风灌进脖子，冻得宋甜一哆嗦。她甩了甩袖子，用它包住凉滋滋的手机，站在路边搜附近的理发店。她整个人烦躁得要炸了，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按照导航穿过暗巷，七拐八拐，宋甜终于在老旧的一排店面里看到了刚刚挑中的山猫造型。这里大约是学校后门出来的那条老街，地面坑洼不平，很有年代感。

　　街道两旁摆着一溜的小吃车，阵阵香气飘过来，宋甜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肚子的咕咕声。“算了，先吃饱再去。”美食总能让人心情好一点。

　　炸土豆，丸子汤，烤冷面……这些小吃以前她只能看着，现在没人管了，终于能一次吃个够。她中午实在没胃口吃的少，这会儿全给补了回来。宋甜拿出纸巾擦了擦鼻尖被辣出来的细汗，长舒一口气，慢吞吞地摸出口罩戴上。

　　外面很冷，宋甜坐在摊位的小板凳上，捧着装着温水的一次性杯子暖手。正发着呆呢忽然眼前一暗，几个高个子男生说说笑笑地坐在了对面的矮桌上，背对着她的那个男生嗓门十分洪亮，“老板，老样子啊，七份丸子汤，五个肉夹馍，少辣。”

　　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宋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发现正对面斜坐着的那个男生侧脸有点眼熟

　　卓越似有所感，偏头看向她。少女的银发别在耳后，露出一排黑色的耳钉，脸被口罩挡了个严实，唯余两只黑葡萄似的圆眼盯着他看。卓越收回目光，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接过钟言递来的筷子后索性换了个方向坐着，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看、看一下都不行？

　　宋甜十分庆幸自己出来时戴了口罩。她现在十分怀疑如果今天在教室她要这么个酷girl的样子吵醒了熟睡的卓越，两个人大概率要当场打起来！

　　她喝完水，起身快速离开。街道清扫出了一条通道，地面的板砖有的已经松动了，不小心踩到泥污能溅得老高。宋甜无奈地踢踢腿，抽出最后一张纸巾蹲到路边擦鞋。擦完刚撑着腿站起来，肩膀就被人从后面重重撞开，嚣张的公鸭嗓在耳边嚷道：“滚开，别挡大爷的路。”

　　那人力道很大，宋甜踉跄两步，膝盖磕在了道沿上才堪堪稳住身体，差一点点就脸朝下和大地来个亲吻。

　　“嘶……”宋甜倒吸一口冷气，撑着地面站直，膝盖和裤腿上沾着大片泥浆。膝盖很疼，肯定淤青了。

　　“看什么看。”走在末尾的矮个子黄毛又推了她一把。“好狗不挡道。”

　　口气十分欠抽。

　　宋甜心里的不爽瞬间飙到了顶点，她努力劝慰自己：算了，别跟傻/逼玩意儿一般见识。

　　“看什么看？你个臭三八，再瞪就挖了你的眼睛。”黄毛吊儿郎当地从她身边过去，朝她脚边吐了口唾沫。

　　你看，有时候退一步并不会海阔天空，傻叉可能还会洋洋得意觉得你好欺负。宋甜扎起头发，活动了下手腕脚腕，转身冲黄毛喊了句，“喂，矮子。”

　　黄毛很自觉地回了头，满面怒容，估计以前没少被叫矮子。“你/他/妈的喊谁矮子呢！”

　　宋甜转转脚腕，二话不说抬腿一脚踹向他的膝盖，黄毛还没反应过来，左腿就无比实诚地一弯，磕吧一声闷响，跪在了路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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