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故事与新生

　　从霍格沃茨列车上出来后，迎着寒风，老生们乘着由看不见的夜骐拉着的马车来到巍峨古老的霍格沃茨城堡。过了好一会，大家坐在各自学院的餐桌旁，与同学们分享假期趣事，顺便等待一年级新生的分院，礼堂纷纷攘攘、热闹至极。等麦格教授来到餐厅后，学生们才渐渐安静下来。
　　随意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桌尾，楚汐望着麦格教授领着一队稚嫩的新生来到教师席前面，饶有兴趣地盯着新生们惊慌苍白的脸色，那万分紧张的表现看上去他们仿佛下一秒就要跟巨怪决斗一样。老人爱好吓唬新生关于分院的内容，这似乎是个传统。楚汐快速回忆了下自己当初分院的情景，还好，当时自己的表现应该没那么糟糕。

　　麦格教授在新生面前放了一只四脚凳，又往凳子上放了破烂的分院帽。
　　分院帽的一边帽檐掀开，开始用古怪的腔调唱歌：
　　你们也许觉得我不算漂亮，
　　但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如果你们能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帽子，
　　我可以把自己吃掉。
　　你们可以让你们的圆顶礼帽乌黑油亮，
　　让你们的高顶丝帽光滑挺括，
　　我可是霍格沃茨测试用的魔帽，
　　自然比你们的帽子高超出众。
　　你们头脑里隐藏的任何念头，
　　都躲不过魔帽的金睛火眼，
　　戴上它试一下吧，我会告诉你们，
　　你们应该分到哪一所学院。
　　你也许属于格兰芬多，
　　那里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敢，
　　他们的胆识、气魄和豪爽，
　　使格兰芬多出类拔萃；
　　你也许属于赫奇帕奇，
　　那里的人正直忠诚，
　　赫奇帕奇的学子们坚忍诚实，
　　不畏惧艰辛的劳动；
　　如果你头脑精明，
　　或许会进智慧的老拉文克劳，
　　那些睿智博学的人，
　　总会在那里遇见他们的同道；
　　也许你会进斯莱特林，
　　也许你在这里交上真诚的朋友，
　　但那些狡诈阴险之辈却会不惜一切手段，
　　去达到他们的目的。
　　来戴上我吧！不必害怕！
　　千万不要惊慌失措！
　　在我的手里（尽管我连一只手也没有），
　　你绝对安全，
　　因为我是一顶会思想的魔帽！

　　胆识、气魄和豪爽？抑或是鲁莽冲动无脑？分院帽把斯莱特林描述得那么贬义，当初又何必一定要让我进斯莱特林学院？最勇敢的巫师可不一定属于格兰芬多学院啊。一想到这，楚汐把目光转向教工桌边一脸阴沉的斯内普教授。斯内普教授正在关注哈利·波特，似是注意到楚汐的视线，他不经意地偏头望向斯莱特林长桌，一双黑眼睛沉静无波。楚汐不知道斯内普教授会不会看到，但还是礼貌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黑眸巫师神情冷漠地转回头，继续望向某个方向。楚汐顺着那里望去，看到了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戴眼镜的小男孩在跟他身边红头发的男孩悄悄聊天。

　　哈利·波特入学真是最最麻烦的事了。这意味着剧情之轮正式启动运转，在未来的每一年，霍格沃茨里会出现越来越艰巨的困难，直到伏地魔彻底死亡。一想到这，楚汐不由转头望向新任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奇洛教授。这位新教授正坐在斯内普教授旁边，头上裹着一条很大的紫色围巾，看起来有点胆怯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伏地魔就在他的后脑勺寄居了好长时间。她曾经考虑过要不要提前告诉熟人关于奇洛的秘密，最后楚汐还是决定袖手旁观。

　　“哈利·波特！”麦格教授刚喊出这个名字，餐厅里突然发出一阵嗡嗡低语，像小火苗的咝咝响声。
　　“是那个哈利·波特？”
　　“麦格叫到了波特！”
　　“大名鼎鼎的波特吗？”
　　“波特！”楚汐听到周围的几个人小声喊着，有些人还迫不及待地挺直身子，昂着头，努力让自己看到前面的情况。
　　经历过一段时间后，分院帽向整个餐厅大声喊出结果：“格兰芬多！”
　　自格兰芬多长桌传来今晚最为响亮的欢呼喝彩，级长珀西站起来紧紧地跟哈利握手，提早被分好学院的赫敏满脸喜悦地看着哈利加入格兰芬多餐桌，韦斯莱家的孪生兄弟大声喊道：“我们有波特了！我们有波特了！”

　　“居然是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怎么不是斯莱特林？”
　　“不是听说波特是比那位……”
　　好几个斯莱特林学生小声议论着，嗡嗡声此起彼伏。楚汐不用费劲就听到了他们大半的谈论内容。她隐约明白为什么那群斯莱特林学生会有这般不寻常的反应，当初伏地魔意外失去力量的时候，有不少纯血家族（主要是曾经支持、跟从伏地魔的人）猜测哈利·波特是一个具有伟大能量的黑巫师，日后会像伏地魔一样带领他们走向辉煌。但是，一个纯正的黑巫师是不会选择去格兰芬多的，斯莱特林才是最好的选择。想到这，楚汐不由蹙眉，连斯莱特林人都认为自己的学院应该会出什么样的人物，也难怪其他学院会对斯莱特林抱有那么多偏见了。

　　随着最后一位新生布雷司·沙比尼进入斯莱特林，分院终于结束。麦格教授卷起羊皮纸，拿起分院帽离去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站起来。他笑容满面地看着学生们，向他们伸开双臂，似乎没有什么比看到学生们济济一堂使他更高兴的了。“欢迎啊！”他说，“欢迎大家来霍格沃茨开始新的学年！在宴会开始前，我想讲几句话。那就是：笨蛋！哭鼻子！残渣！拧！”
　　“谢谢大家！”校长重新坐下来。大家鼓掌欢呼。
　　“疯疯癫癫的话……”楚汐耳尖地听到一个斯莱特林人的话。她抬头，看到弗林特坐在自己的斜对面，跟他的朋友小声咕哝着邓布利多的坏话。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家面前的餐盘里都放满了吃的喝的，食物香味浓郁极了。饥肠辘辘的众学生急切地放开了肚皮去吃晚饭。坐了一天的火车，楚汐现在很疲累、脾胃不太舒服，对这些普遍偏油腻高甜的食物没什么胃口。她只简单吃了半碗浇过卤汁的土豆泥，就放下勺子，静等晚餐结束。在开学第一天晚上，校长一般要在结餐后对学生讲话，如果有人在这时候提前离席就太惹人注目了，这一点楚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自从元旦袭击事件后，楚汐的身体越发糟糕差劲了。一次性解封一百余个穴位，对楚汐的身体造成严重的不可逆的经脉损伤，只有内家心法修到第七层有可能修复部分经脉。然而，现在楚汐才练到第三层，她的未来任重而道远。
　　如果给一个人的健康打分评价，满分一百，及格六十。巫师一般比普通麻瓜的体质更为强壮，普遍可以达到九十分以上；健康的麻瓜在身体巅峰时期可达八十分；楚汐的身体状况乐观来说只能给六十分，勉强及格线上下。
　　楚汐觉得自己有点林妹妹的风骨，夸张来说，迎风可吹、一步三咳。出院后不久，斯内普教授检测过她的身体状况后也是忍不住狠狠骂了一顿楚汐的愚蠢行为，当然，他更多时候是把火力集中在那些格兰芬多的学生身上，盛情提供挖苦嘲讽加扣分禁闭套餐。

　　等待中，楚汐看到格兰芬多塔楼的幽灵——一个穿轮状皱领的幽灵，敏西—波平顿的尼古拉斯爵士，正立在餐桌中间对学生们展示自己的死状：他的头摇摇晃晃从脖子上滑了下来，搏到肩上，仿佛头是用铰链连接的。看来有人砍他的头，没有砍彻底。附近的格兰芬多学生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楚汐会不少唇语，勉强能看懂尼克在对哈利等人说什么：“好了，格兰芬多的新同学们！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赢得本学年的学院杯冠军，好吗？格兰芬多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赢过奖了。斯莱特林来了个六连冠！血人巴罗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了——他是斯莱特林的幽灵。”

　　“今年还会是斯莱特林赢取学院杯冠军，对吧？”突然有人在楚汐背后说话。楚汐回头，是看上去十分可怕的血人巴罗。他瞪着呆滞的眼睛，形容枯槁，长袍上沾满银色的血斑。
　　楚汐浅笑着点头道：“当然。斯莱特林的荣誉不会那么轻易被夺走。”
　　血人巴罗毫无表情地点了下头，飘到楚汐一侧，嘴唇一动不动：“你吃得很少？”
　　“对不起，巴罗先生。我目前实在没有食欲。”楚汐小声道，微微皱眉，注意到对面的斯莱特林学生直接用手拿着两根鸡腿啃，不太雅观。
　　“一个小时前，我看到一个家养小精灵——”巴罗说，“在厨房准备了一道不同寻常的菜肴。”
　　楚汐心有领会地笑了下，颔首道：“谢谢您的提醒，我等会就去。”

　　赫敏从远处就看到可怖的血人巴罗坐在罗兰小姐旁边，而罗兰竟然能够谈笑风生地跟那个可怕的幽灵聊天，她不由惊呆了。哈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噢，那位小姐……”
　　“他怎么弄得浑身都是血？”淡茶色头发的西莫·斐尼甘特别感兴趣。
　　“我从来没问过。”差点没头的尼克拘谨地说。
　　等到每人都敞开肚皮填饱肚子以后，剩下的食物就一股脑儿地从餐盘里消失了。餐盘又都变得光洁如初。过了一会儿，布丁上来了，以及各种各样的甜点。
　　哈利取过一块糖浆饼，这时话题转到了各自的家庭。
　　“我是一半一半。”西莫说，“爸爸是一个麻瓜，妈妈直到结婚以后才告诉爸爸自己是个女巫。可把他吓得不轻。”
　　大家都哈哈大笑。
　　“那你呢，纳威？”罗恩问。
　　“哦，我是由奶奶带大的，她是女巫。”纳威说，“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家一直把我当成麻瓜。我的阿尔吉伯父总想趁人不备，想方设法逼我露一手法术——有一次他把我从黑湖码头推了下去，差点儿把我淹死——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直到我八岁那年，有一天我阿尔吉伯父过来喝茶，他把我的脚脖子朝上从楼上窗口吊了下去，正好我的艾妮伯母递给他一块蛋白蛋糕。他一失手，没有拿稳我。我自己弹了起来——飞过整个花园，摔到马路上。他们都高兴极了。艾妮伯母甚至高兴得哭了起来。你要是能看看我接到入学通知书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好了，你看，他们原以为我的魔法功力不够，不能进这所学校呢。我的阿尔吉伯父一时高兴，还买了一只蟾蜍送给我呢。”

　　哈利的另一边珀西·韦斯莱和赫敏正在议论他们的功课（“我真希望它们能直截了当，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对变形术特别感兴趣。你知道，把一样东西变成另一样东西，当然，应该是非常困难——”；“你应当从小的东西变起，比如把火柴变成针什么的——”）。
　　哈利浑身热起来，想睡觉，但又抬头看了看主宾席。海格正举杯狂饮。麦格教授在跟邓布利多教授说着什么。头上裹着可笑围巾的奇洛教授正在跟一位一头油腻黑发、鹰钩鼻、皮肤蜡黄的老师说话。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鹰钩鼻老师越过奇洛教授的围巾直视哈利的眼睛——哈利顿感他前额上的那道伤疤一阵灼痛。
　　“哎呀！”哈利用一只手捂住前额。
　　“怎么了？”珀西问。
　　“没——没什么。”
　　灼痛像来时一样，刹那间就消失了。挥之不去的是哈利从那位老师目光中得到的感受，他觉得那位老师对他没有一点儿好感。
　　“跟奇洛教授讲话的那位老师是谁？”哈利问珀西。
　　“哦，奇洛教授你已经认识了，他那么紧张并不奇怪。那位是斯内普教授，教魔药学，但他不愿意教这门课——大家都知道他眼馋奇洛教授的工作。斯内普对黑魔法可是大大在行。”
　　哈利注视了斯内普片刻，但斯内普没有再看他。

　　最后，布丁也消失了，邓布利多教授又站了起来。餐厅也复归肃静。
　　“哦，现在大家都吃饱了，喝足了，我要再对大家说几句话。在学期开始的时候，我要向大家提出几点注意事项。”
　　“一年级新生注意，校园里的树林一律禁止学生进入。我们有些老班的同学也要好好记住这一点。”邓布利多校长闪亮的目光朝韦斯莱孪生兄弟那边扫了一下。
　　“再有，管理员费尔奇先生也要我提醒大家，课间不要在走廊里施魔法。”
　　“魁地奇球员的审核工作将在本学期的第二周举行。凡有志参加学院代表队的同学请与霍琦夫人与自己的院长联系。”
　　“最后，我必须告诉大家，凡不愿遭遇意外、痛苦惨死的人，请不要进入四楼靠右边的走廊。”
　　“现在，在大家就寝之前，让我们一起来唱校歌！”邓布利多最后大声说。
　　听到这句话，知情人的脸色此刻都是很僵硬的。
　　大家七零八落地唱完了这首校歌。只有韦斯莱家的孪生兄弟仍随着《葬礼进行曲》徐缓的旋律继续歌唱。邓布利多用魔杖为他们俩指挥了最后几个小节，等他们唱完，他的掌声最响亮。“音乐啊，”他揩了揩眼睛说，“比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更富魅力！现在是就寝的时间了。大家回宿舍去吧。”

　　楚汐没跟着大队伍走回寝室，而是直接独自一人快步走向地下厨房。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胃很不舒服。好吧，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也难怪她的肠胃要激烈抗议了。不是她不爱惜自己，而是现在的自己实在难以咽下火车上售卖的那些便餐或者礼堂里的油腻晚餐。
　　“萝拉，有煲汤吗？或者其他清淡可口的食品，我现在真的吃不下太腻味的东西。”进入厨房后的楚汐问一个以前打过交道的小精灵。
　　家养小精灵激动快乐地说道：“萝拉早就知道罗兰小姐会来！萝拉用了一下午炖骨头汤，晚上用骨头汤做了一碗山药白菜豆腐汤！希望罗兰小姐会喜欢。”
　　楚汐朝萝拉温和地笑了一下：“非常感谢。顺便给我的宠物准备一份鱼干。”
　　“为罗兰小姐服务是萝拉的荣幸！”萝拉动作迅速地为楚汐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煲汤。虽然是种清淡煲汤，它以高汤为基，味道并不寡淡，反而十分鲜美可口，楚汐不由多喝了几口。
　　满意地吃完大半碗煲汤后，楚汐冲萝拉笑了笑，说道：“萝拉，这碗汤我很满意，真的太好喝了。嗯…还是按照上学期的习惯，隔日为我煲养生汤，味道清淡点、不用太浓腻，可以吗？酬劳照旧。真的非常感谢萝拉的服务，你总是不会让我失望。”
　　萝拉尖声尖气地大声回应：“这是萝拉的荣幸！罗兰小姐满意就好！萝拉会做好的，及时为罗兰小姐煲汤！萝拉其实不需要小姐的薪酬。”
　　楚汐浅笑道：“煲汤会浪费你很多时间，这一点我还是要非常感谢你的。”

　　当楚汐正与萝拉说话间，厨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小股冷风灌了进来，令她不适地裹紧巫师袍。回头去看，竟然是麦格教授，熠熠的烛光下，麦格教授绷着脸庞，朝楚汐投来一道视线。
　　见到那个一向严厉的格兰芬多院长，楚汐抿紧了嘴唇，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不妙处境。被一位要求严厉的老师当场逮到错处，那个学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她偏回头，见到萝拉战战兢兢地垂着双手，耳朵颓丧地落下来。
　　“墨提斯…”麦格教授的嗓音听起来没有楚汐想象中的充满愤怒感，添了点诧异情绪。“你没吃饭？”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麦格教授。”楚汐选择第一时间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要求萝拉为我做事情。请您千万不要责怪家养小精灵。”
　　萝拉感激地朝楚汐投来目光，感动得快要流泪了，颤抖着说道：“不，罗兰小姐——”

　　“是我的错！”楚汐毅然插断小精灵的话，声音更坚定了。“所以，您可以宣布惩罚了，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微微挑眉，说：“那么，墨提斯能跟我说几句话吗？”
　　楚汐抿住嘴唇，低着头，没回应麦格教授的话。一缕淡色茶发垂落到她的脸侧，烛火配合着照出一圈倔强孤立的光影。
　　“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对斯莱特林扣分，墨提斯。”麦格教授似乎有些无奈地望着楚汐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朝自己摆出了防守姿态。“在你眼中，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爱扣分的老师呢？在你心中，我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听到麦格教授不会给自己禁闭，楚汐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她站起来，走向厨房门口。“既然没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麦格教授？”
　　“我想跟你说点话，墨提斯，一些你能真正听进去的话。”麦格教授继续站在门旁，神情很庄重。
　　楚汐不解地蹙起眉头，还没等她开口提问，又是一阵晚风灌进厨房，迫使楚汐咳嗽了几声。
　　麦格教授立刻关上了门，目光关切地望着楚汐清瘦的脸庞，关心道：“墨提斯，你在假期没休养好吗？为什么你看起来比上学期还——？”
　　楚汐停住了咳嗽，伸手想要打开那道门，却被人拉住了胳膊。接着，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厨房内里挪动。麦格教授牵着楚汐来到那张还放着煲汤的桌前，并按着楚汐坐到长凳上，她自己坐在楚汐一边。
　　发生这些事也不过用了二十多秒，楚汐深深被麦格教授这次强人所难的行为震惊了，更让她惊讶的是，麦格教授的手劲力气真的很大，很难抵抗，莫非是自己的体质太弱了吗？……

　　麦格脸上露出一个类似恶作剧刚成功的调皮笑容，趁楚汐不注意的时候，熟练地解开朔月放到桌上。她的左手轻轻摩挲着楚汐的一只手，右手按在楚汐后背，细细观察楚汐的脸庞，怜惜道：“墨提斯，你真的瘦了很多。让我想想——我们已经有半年没有好好谈话了，我认为我们必须要恳切地对话一次……”
　　“教授想说什么？”楚汐有些不满地咬唇。失去视物能力，她依旧面色平静，双眼不经意间流出些许不安。感受到那陌生的温暖碰触，楚汐收回自己的手，用衣袖掩住。
　　“请——叫我米勒娃奶奶。”麦格强势揽住楚汐，让对方依偎在自己怀中。
　　极少与他人如此亲密接触的楚汐瞬即感到很不适应，她努力伸直手臂制止对方的行为，试探着摸索取回朔月。麦格眼疾手快，轻柔而坚定地按住了楚汐的胳膊。
　　“教授！”这回楚汐真的生气了，她开始使劲想推开旁边的人，却陷入了一个更温暖的拥抱。麦格教授的身上似乎具有某种安慰人心的力量，一种类同温暖的旭日下万物自由生长的活力与气息。楚汐僵持着脊背，一动不动。
　　麦格教授安抚性地揉了揉楚汐的茶发，温声道：“先听我说几句话，好吗？墨提斯，请给我一个机会。”
　　楚汐紧紧抿唇，一言不发。她现在明显很不高兴，这从那双清透的蓝眸中可以看出来。麦格教授当然也注意到了，隐带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这种表现有点像是领域受到侵犯的小猫，在朝入侵者张牙舞爪，没多大威慑力，当然也不太容易安抚。

　　麦格教授稍稍松开手，诚恳道：“这是我第几次拥抱你呢？墨提斯，要想接近你确实有点不容易…好吧…墨提斯你知道吗？你出生的时候那么小，那么虚弱……正礼说，你刚出生就魔力暴动了。那个时候啊，我看到被裹在布中的你脸色极为苍白，明明有一个月了，哭叫的声音还是那么细小微弱，令人揪心。我抱起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太轻了，太脆弱了。我一直担心你活不下来……”
　　听到往事，楚汐收敛心神，脸色不由带着几分认真。她抬头，顺着声音望向麦格教授，只模糊地见到一团绿影。但楚汐隐隐觉得，这时候的麦格教授，与平时不大一样了。
　　“你艰难地长大了，鲁道夫还特意送了我几封信来炫耀一番，他真的很得意，得意于自己的孙女天赋与心性都极为卓越，日后一定能成大事。我当初还不太敢相信…直到我见到你——”麦格教授的声音越来越柔和、恳切，也仿佛越来越会拨动楚汐的某根心弦。“我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物，她很聪明、勤奋、好学、谦虚…她的优点根本说不完，她的缺点又几乎等于白纸，墨提斯，短短几个月你就带给了我很大惊喜。”说完这些，麦格教授俯下脑袋，轻轻地在楚汐额头吻了吻，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楚汐的时候，她发自内心地喜欢这般人物。
　　楚汐的第一反应是抗拒，作为一个饱受东方文化熏陶的人，她是下意识地不喜欢这种过分亲密的行为，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去拒绝一个长辈的喜爱之情。而且……楚汐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太反感？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知到面前这个人释放的诚挚善意。有一股茫然感在楚汐心底升起，自己凭什么获得麦格教授的这般对待？

　　“当你十一岁生日的时候，我很高兴，因为我可以再见到墨提斯了…于是我跟着猫头鹰的飞行轨迹来到希菲尔德庄园。阿道夫一开始很生气，说不应该让你去霍格沃茨读书，我跟他聊了很久才劝服他。一想到墨提斯你会在霍格沃茨读书，可以看顾你整整七年，看着你慢慢长大成熟，我满心欢喜……我还记得那天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很漂亮，纯粹、清透、宁静……”麦格教授慢慢说着，凝望着楚汐美丽的水蓝色眼睛，这双蓝眸美极了，仿若一片澄净的蓝湖，令人想到了辽阔的蓝天与白云。
　　楚汐眨了眨眼，继续保持安静。其实她还想知道更多往事，关于父母那一代的事，但她知道麦格教授肯定不会说的，和阿道夫爷爷一样守口如瓶。
　　“当初，正礼出事后…鲁道夫来信告诉我——你失明了，我马上来到罗兰庄园，跟他认真地聊了很久。我对鲁道夫保证说，我在霍格沃茨担任教授，墨提斯在霍格沃茨读书是安全的。”说到此处，麦格教授语气满是复杂意味，既有欢喜，又带有几分悲伤，几分谴责。
　　“我没想到——那一天晚上会发生那种意外。看到墨提斯你满身都是血、伤痕累累的样子，我的心都快碎了。对不起，墨提斯，我没有保护好你，反而让你轻易陷入险境，第一个发现你遇到危险的也不是我，是斯内普教授。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做到保护你的承诺……”这位总是板着脸的严厉的格兰芬多院长，也终于露出了令人心碎的神情。

　　现在麦格教授的情绪很激动，这从她的手在颤抖可以感觉出来。楚汐放松了持续紧张的身体，抬起一手，笨拙地放在麦格教授后背，她又很快不自在地低下头，下巴轻轻抵在麦格教授的一肩。
　　“墨提斯…”麦格教授的声音更柔和了，她收紧胳膊、紧紧拥住楚汐，心里同时感到了几丝欣慰。“真的很抱歉，墨提斯，如果你需要一个道歉——”
　　“不用。”楚汐终于开口，放下手，身体往后挪动了几丝。“我完全不在意那些人了，麦格教授。我也理解学校的做法。”
　　麦格教授松开怀抱，认真观察着楚汐的表情。
　　“可以还给我朔月吗？”楚汐问。
　　“我为我刚才的冲动行为道歉，墨提斯。”麦格教授取来朔月，帮楚汐戴上去。“这样吗？有没有太紧？”
　　“刚好。”楚汐小小调整了下朔月依附在鼻梁的位置，满意地恢复了能见度。“谢谢，米勒娃奶奶。”
　　“墨提斯。”麦格教授的嘴角可见地扬起了一丝弧度，绿眸里渐渐渲染出几分笑意。“我很高兴听到你能如此称呼我。”

　　“教授…”楚汐的脸孔隐隐泛红，见到麦格教授似是不赞同的表情，她很快改口，“米勒娃奶奶…其实，该明白的道理我都明白，您不用再解释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情感上还不能接受？”麦格教授说着，轻轻揉了揉楚汐头顶的茶发，内心好笑地看到蓝眸女孩似是害羞地红了脸。“这是显而易见的，情感没那么容易掌控，连我自己都不敢说能完美控制感情。墨提斯，你已经表现得非常理智了。”
　　“您放心，我不会报复她们。不过我可能不会喜欢格兰芬多的学生了，他们太容易冲动了。很抱歉，那天书店里——”楚汐顿了顿，还是没说下去。那天在对角巷遇到麦格教授，其实自己心里还是有点闷气的。不过现在这些小情绪早已不翼而飞。

　　“作为一名教授、格兰芬多院长，我有很多不得不考虑的东西，这是责任…但是，我希望在你心中，我不仅是个教授。”麦格教授认真道，换了种口音。“墨提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汐低头，用鼻音轻声应答。
　　“墨提斯…”麦格教授的嗓音再度轻柔了几分，说话语调也发生了改变。“明天晚上可以教我泡茶吗？我不会用那套茶具，真是可惜…说实话，我已经习惯了喝你的茶，别的饮料很难入口。”
　　“米勒娃奶奶…”楚汐小声嗫嚅着，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我希望这学期的每周一、二、三的晚上能看到你在我的办公室。你在周四晚上有天文课。斯内普教授让我代传消息，五、六、七晚上去他的办公室。”
　　“又是……”楚汐木然道，“这样……”这一安排她太熟悉了。

　　“如果不是斯内普教授，我非常乐意每天晚上都能见到你，墨提斯。我办公室里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麦格教授坦率道，“你可以随便做什么，看书，学习，发展自己的小爱好等，都可以。只要你不会厌烦我。”
　　“我怎么会厌烦您…”楚汐开始放下拘谨，主动握住了麦格教授的一只手，脸上的笑意渐渐蔓延。“谢谢米勒娃奶奶。”
　　“好……”麦格教授满意地点点头，“你的手有点凉…太晚了，赶紧回寝室吧。”说着，她反手握住了楚汐的小手，领着女孩走出厨房。
　　地下厨房距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很近，但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她们首先要走到一楼，再走另一段楼梯进入地下走廊，才能到达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入口。
　　被麦格教授牵着走路是一段奇妙的经历。无论气候有多冷，麦格教授的手总是很暖和，连带着楚汐本来冰凉的手也变得暖乎乎的，这股暖流仿佛还流到了楚汐体内，一颗心也变得热乎乎的。

　　走到那道湿乎乎的石墙前，她们共同停下了脚步。
　　“是这里，对吗？”麦格教授说，松开了楚汐的手。“以后多披件衣服，以防着凉感冒。”
　　“嗯……”楚汐乖顺地点点头，望着麦格教授。
　　“墨提斯？”麦格教授同样望着楚汐。“你不会忘记口令了吧？”
　　楚汐对石墙喊了个口令，眼前立刻出现了一条阴森的走廊。没直接走进去，她突然转过身，投入麦格教授怀里。
　　“墨提斯…”麦格教授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泛着一丝笑意。“晚安。”
　　“晚安，米勒娃奶奶。”楚汐用很小的声音说着，然后小跑着奔进了走廊。在石墙自动合上前，她又回头望了入口方向一眼，麦格教授仍微笑着站在那里。见此，楚汐心里突然有了种触动。

　　回到自己的寝室，楚汐发现自己多了个新舍友——一位棕发棕眼的女孩，她的五官对于女孩子来说有些刻薄凌厉，不似卡米尔那般娇俏可爱。对方先出声：“我是潘西·帕金森，你可以直接叫我潘西。”
　　“楚汐·罗兰。抱歉，刚有事耽搁，回寝室晚了。”
　　潘西上下打量楚汐，接着露出一丝礼貌的笑容：“我知道你，德拉科提到你很多次——他说斯内普教授经常拿你当例子训（HX）诫德拉科的魔药制作。你的魔法实力很强。”
　　楚汐点头不语，弯身整理自己的行李箱。
　　潘西也没在意她的冷淡态度，继续说：“希望罗兰学姐日后能多指点我的学习，我知道你是年级第一。”
　　“你应该在家学习过大部分内容了。”
　　“那也没有德拉科好呀。”
　　“你——想超过马尔福？”
　　“当然，超过德拉科我就可以拿年级第一了。”潘西理所当然地说。
　　“恐怕没那么简单…”楚汐小声咕哝。她暗自想，还有万事通小姐呢……
　　“嗯？”潘西发出疑惑的哼声。
　　楚汐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取出睡衣，走进沐浴室。关上门前，她突然说了一句：“有需要可以到校图书馆找我，或者晚上在寝室问吧。”
　　潘西静了几秒，最后满意地笑道：“多谢罗兰学姐。”

　　第二天，楚汐在早餐时间拿到了级长分发的课表，第一天上午就是斯莱特林与拉文克劳二年级的变形术课，楚汐与秋都努力为自己的学院加分。下课后，楚汐与秋约好中饭后在老地方见，就是打人柳附近的那块草坪。

　　来到魔法学校读书的赫敏没感到多大兴奋情绪，反而觉得有些苦恼，昨晚她又开始做那个梦了，这次梦境更清楚些。她看到有个人的魔杖发出绿光，系着绿领带的人挡在长大后的自己前面，后面那如此强烈的悲伤情绪到现在还感染着她，令赫敏无法看进书。吃完中餐后，赫敏随意漫步于城堡外的草坪上，希冀有什么东西让她高兴点、放松点。
　　赫敏意外地看到罗兰和一位拉文克劳的女生一起走向某处。看到罗兰脖子上的绿色领带，赫敏的心猛得一跳。她怎么这么笨？这么明显的服装特征到现在才发现？垂头看了看自己的金红领带，赫敏更觉茫然。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救了格兰芬多人？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有此想法……

　　“秋，你这学期要进入拉文克劳魁地奇队对吗？我也不擅于扫帚飞行，没什么可帮你的，就送你一把光轮2000，希望会给你一些帮助。”
　　秋兴奋地抱住楚汐。“非常感谢你，楚汐！光轮真的是一把很好的扫帚了！听说它的市场价格很贵……
　　楚汐微笑道：“没什么，价钱算什么？我们是朋友啊。丑话先说好，我是不会去看魁地奇训练和比赛的。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
　　秋依旧情绪高涨地说：“我明白！嗯——我看楚汐你和麦格教授和好了吧？今天我看到麦格教授很高兴，都会朝我笑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又在瞎掰什么了？”楚汐感到很头疼，霍格沃茨舆论界是不是太发达了？
　　“唔…上学期楚汐你没去麦格教授办公室，大家都知道那天晚上的事…还以为你和教授闹崩了。其实我还注意到，麦格教授上课、吃饭的时候——其实只要有楚汐你在的地方——麦格教授的目光一直在追随你呢！”秋若有所得地点点头，“而且今天上午麦格教授上课的时候，我看到你和麦格教授眼神交流了好几次？”
　　楚汐有点无语。“…你们以前还说我是麦格教授的教女呢…”
　　“那件事不公布后——大家就认为你和麦格教授的关系没那么亲密了。”秋颇有意味地眨了眨眼。“但我一直知道，麦格教授很关心你。”
　　“我就知道你们会胡思乱想…”楚汐闷闷地说，“走吧，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光轮2000过几天猫头鹰会给你送来。嗯…下午我要和格兰芬多一起上黑魔法防御术…麻烦……”

　　秋在开学前就给楚汐传信来说，这学期她最期待的课程是黑魔法防御术。可是今天上午只上了一次就让她失望了。奇洛教授上课的教室里充满了一股大蒜味，人人都说这是为了驱走他在罗马尼亚遇到的一个吸血鬼，怕那个吸血鬼会回过头来抓他。他告诉他们，他的大围巾是一位非洲王子送给他的礼物，那位王子为了答谢他帮助他摆脱了还魂僵尸的纠缠，不过谁也说不上是真的相信他说的这个故事。
　　楚汐倒是没怎么失望，课后反而好奇地向奇洛教授提问：“奇洛教授，我想向您请教一下三大不可饶恕咒，可以吗？”这么好的向伏地魔请教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奇洛教授结结巴巴地说：“罗兰小姐——知道——不可饶恕咒？”
　　“嗯——我想知道这三个咒语能不能破解？真正意义上的，不是平常练习。”
　　“只有夺魂咒——凭借强大意志力可以破解，其他的——都不行。”
　　“教授，有什么好的防御方式吗？”楚汐诚恳地问。
　　“可以身体躲闪——不让被打中。”
　　“还有呢？”
　　“让对方无法使用咒语——缴械咒，或者其他的……”
　　“没了吗？万一碰到会无杖魔法的人呢？”
　　奇洛教授思考了一会，说：“会无仗魔法使出这种高深咒语的人太少了——我想——就是邓布利多也不一定可以无杖使出不可饶恕咒。”
　　楚汐思考道：“邓布利多校长是白巫师。他不会高强的黑魔法——应该很正常…教授，如果用变形术召唤物理障碍物，是否可行？”
　　“如果你速度——够快，是——可行的。其实——这种方法可以阻挡绝大部分咒语。”
　　“这在决斗中实践非常难吧…毕竟咒语几乎是顷刻而发，也许麦格教授可能可以？……”
　　“我听麦格教授说过——你的变形术很好。”
　　楚汐微笑：“谢谢你，奇洛教授。”
　　奇洛教授也露出一丝微笑：“不，很高兴能指点你。你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却有拉文克劳人的智慧与深度思考。”
　　楚汐故意叹气：“当初分院的时候，分院帽对我说，我聪明——可以进入格兰芬多，我不想去格兰芬多，我说我想进拉文克劳。分院帽强制对外宣布让我进斯莱特林。其实我挺喜欢拉文克劳休息室的，那里有很多书。”
　　奇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楚汐，说：“我觉得——你是斯莱特林。幸好你没去格兰芬多。”
　　“是啊，幸好没去格兰芬多。”谈到这点，楚汐说话语气也忍不住带有嘲讽，“我还是非常庆幸我在斯莱特林，而不是格兰芬多！”

　　教室的门哐啷一声被打开，背着书包的格兰杰小姐冲了进来。她用力瞪了楚汐一眼，重重地把手中书本往第一排桌上扔，发出响亮的碰撞声。她再大力地移动椅子，让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滋滋声，接着她坐在上面，继续怒视楚汐。

　　轻笑一声，楚汐淡然地向奇洛教授道别：“看来您还有课，我就不继续打扰教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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