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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四
常盈这样神神秘秘,给她额外增添了这许多状况。假如不是季如玉实在拖不起,她都想折回去打爆常盈的狗头了。
好在这一路行程顺利,他们找到那家咖啡店的时候,才是晚上十点。
谢翼应该被常盈吓住了,一路上都老老实实的,不曾作妖,只是老劝她回家有些烦,但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是这里吗?”
常盈给谢澄发了地址,也发了咖啡店周围的照片供她比对。
这咖啡店的本身装修平平,看着不甚起眼,却位于小城最繁华也是最热闹的夜宵一条街上。
这条街白天冷冷清清,晚上却活力十足。各家各户都摆了摊子出来,香气从街头飘到街尾,包括他们要找这家咖啡店,店门口都铺开了烧烤摊子,只是此刻冷冷清清,除了那极为突兀的摊主外,再也见不到一个客人。
说那摊主突兀,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别看他现在也跟别的摊主一般打扮——都是紧身棉布白背心和松松垮垮的大花裤衩,脚踏一双半旧不新的人字拖鞋,可他有着一头铂金色的长发、完全对称的脸庞、极其精致的五官和奶油似的白皮肤。
他的手脚长到没地方摆,同样是坐着红色塑料凳,个头也仍是看着比人家高一截。
就这么一个漂亮到近乎虚假的人物,现在却摆出了摊子准备卖烧烤,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
谢澄要找的就是咖啡店,就在人家摊子后头,而且看起来像是没关门,店里透出了昏黄的暖光。
她犹豫两秒,还是走到了门口,想要进去。
这时候摊主一抬头,一双蓝过无污染大海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了极为璀璨的光芒,“你是谢澄谢小姐吗?”
谢澄正准备拉门的手一顿,回头说:“对啊,我是。”
在她身后的谢翼一皱眉,问:“你就是王先生?”
“对啊!”被称作王先生的漂亮男人一拍大腿,显得十分激动,“我就是王……王奈奈!哎呦不是我说,我总算是等到你们了,来来来,谢小姐还有这位先生赶紧过来坐。你们是姓常的介绍来的对吧?”
他身边都是凳子,随便扯两只过来拍一拍,就算是邀请了。
谢澄听见他说姓常的,摊子后面又是咖啡店,想来应该错不了,就走过去在这位王奈奈边上坐下。
谢翼也紧紧跟上,生怕一不留神,妹妹兼情人就叫外狼给调走了。
王奈奈活像八百年没见过人似的,看到他们肯来是相当的激动,忙问他们吃了没吃,要不要他亲自动手给他们烤上。
谢澄心里存着事,路上也没怎么吃,这会儿经他一说还真觉得饿,当即点头说:“好啊,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王奈奈道:“不麻烦不麻烦,我马上就给你烤起来。”
谢翼却有些多疑,“怎么王先生这里,一个客人都没看见?”
王奈奈道:“这个……其实我在这儿摆摊好多年了,但我从前不长这样。”
谢澄感兴趣了,“不长这样?”
王奈奈拿了肉串上烤架,又问谢澄要不要吃素菜。
谢澄点了好几串,他都拿去烤了,才继续起刚才的话题,“我说到哪儿?就是我以前不长这样对吧?你们也知道去找那姓常的,多少都是有些……比较为难的事,我情况也一样。
“我原来长得很丑,就找他换了一副普通人的样子,然后跑到这里来摆摊生活。可就前些天吧,反正不超过半个月,我突然觉得很困,就睡了一觉,结果一觉起来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真是把我给坑苦了!”
谢翼问:“王先生知道我们的来意吗?”
王奈奈大大咧咧一笑,“知道啊,不就是为了那山洞吗?实不相瞒,我当年就是从洞里出来的。”
谢澄忙问:“洞里出来的?那你知道那洞里有什么吗?那些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王奈奈道:“知道啊,但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要等我摆完摊……”
谢澄又问:“那一般摆摊摆到几点?一天又能赚多少钱?我有卡,直接刷给你怎么样?”
王奈奈回头看了看她,笑说:“看不出你还有挺有钱的。”
谢澄道:“人命关天嘛。介不介意我给你拍一张照,传给常先生去看一看吗?”
王奈奈道:“那你随便拍。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哪个角度都好看。”
谢澄被他逗笑了,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给常盈发了过去。
常盈的回复很快:你在哪儿看见他的?
谢澄把周围的环境又给拍了,并问:是不是这里啊?
常盈回:地方没错,人也……可以吧?但是你跟着他的话,最好小心一点,以防他把给你卖了。
以防他把你给卖了?
这是怎么回事?
找个人就不能找靠谱一点的?
事关自个儿小命呢,谢澄当然上心,忙问他:我还能不能跟他去?万一他真卖了我,你是不是要负责?
常盈道:那你放心跟他去,真出了事,我会去救你的。
这保证轻飘飘的,一点力度都没有。
谢澄觉得不对,可又找不到第二个接应人,只好继续跟这个王奈奈打交道。
他人怎么样暂且不错,烤出来的肉串倒是一等一的香,调料也放的咸淡有度,鲜香辣三味俱全,吃的谢澄无比满足,一气吃了许多,把谢翼都给吓住了,几次三番提醒她不要贪嘴。
她也晓得自己吃的有些多,可就是觉得这一串串的烧烤仿佛有魔力,吃的她停不了嘴。
谢翼说她,她也会怼:“我哪里吃得多了?我餐餐都是这个饭量,你上次看我吃饭还是九年前吧?知不知道我现在做任务有消耗,吃不饱是会出事的!”
其实她之前根本不怎么吃东西,因成天不是躺就是坐,而季如玉送的饭菜又太清淡,再好吃也有限。
谢翼被她唬住了,只好站起来说:“那你吃慢点,我去给你买点饮料。”
王奈奈乐呵呵的,“不要紧的,让她多吃点没关系,我都是用的好料。”又说,“店里有饮料,大哥要不要拿?”
谢澄却说:“可是我想喝那边的奶茶,波霸加冰淇淋,哥你帮我去买呗。”
谢翼却犹豫了,“外面卖的奶茶咖啡因超标,我怕你这么晚喝了,会睡不着。”
“现在不会了,哥你去吧。”
其实现在喝了也睡不着,只是搞不好她晚上就得过去,喝了奶茶睡不着倒正好。
谢翼去了,等了二十来分钟才回来。
谢澄趁机大吃特吃,吃的嘴巴油光发亮,用纸巾抹了几次都嫌不干净。
王奈奈给她拿了湿巾,拆开后有种淡淡的香味,她恍惚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因她自己也觉得吃的多,又不放心的去骚扰常盈。
常盈说她这种情况是正常的,毕竟动用异能的消耗不小,自然要从别处找补,不可能光从她自身的储存里出。
这么一说,她就想起了她当阿诡的时候,开始学习掌控异能时也吃得多,后来等级上去了,对能量的掌控达到了万分精细的程度,又有专门的能量餐供应,这才把胃口减小了下来。
一时谢翼端了奶茶回来,王奈奈的摊子上也依旧没有客人光顾。
王奈奈终于是死了心,就把摊子撂外头,带着他们先进去了。
谢澄问:“你不怕东西被偷啊?”
王奈奈道:“其实我已经把摊子和店都转让给隔壁了,今天是最后一天营业,旁边的老板会帮忙看着的。”
“最后一天?”
“是啊,我这一去就不知道有没有回来的一天了,还是卖了算了,免得心里记挂。”
谢翼听着有些不是滋味了,“怎么王先生说的那地方像是龙潭虎穴一样?”
王奈奈道:“没有没有,有我在,谢小姐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谢翼又问:“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常盈只给我了一个人的委托,所以你俩到底是谁去?”
谢澄把谢翼推过去,举手说:“我去我去,我哥就是不放心我,喜欢乱问。”
“这真是你哥哥吗?我看你们长得不太像啊。”
“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妹呢,怎么不是我哥哥了?”
谢澄看似是无心的一句话,却把谢翼的心扎了个对穿。
当年就是因为入籍一事,他心生动摇,才会在谢澄约他私奔的夜里将她卖了。结果当谢长宁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却晚了一步,从此后的九年多时光,他都再也没有见过她。
现在好不容易见了,又发现她过的不好,愧疚与情意同时涌上心头,恰如一把尖利的刀子,一捅就是淋漓的鲜血。
偏他的这种状态,谢澄却是毫无察觉——她故意不去想那么多了,免得想多了又要自作多情,再者她一早打算与谢翼分手,只是怕他闹事,才没敢开口罢了。
王奈奈听了却说:“真是你哥哥,那就更不能让他听了。”
“为什么?”
“因为关心则乱,而且我看你哥也就是个普通人吧,听了以后世界观崩塌怎么办?”
“那……”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谢澄沉思片刻就坐下了决定,“我先带我哥去宾馆,一会儿我单独来找你可以吗?”
王奈奈这才满意了,“那可行了,你快去快回。”
谢澄赶紧拉着谢翼出门,又怕他不肯将就,没有挑附近的宾馆,而是打车去了最近的一个品牌酒店。
谢翼全程脸色不好,似对她的擅作主张非常不满。
可他不满他的,谢澄自己还觉得委屈呢——她本来是一条咸鱼,就指望靠常盈给她的补偿度日。谁想常盈不给她补偿就算了,还要派遣她出来干活,她看在季如玉的面子上忍了,可这一路又净出乱子。
谢翼就是第一出乱子。
常盈说话含含糊糊就是第二出乱子。
那个王奈奈未必靠谱,可却是常盈安排的,她再不满也不能换了他啊!
到了酒店门口,谢翼提了行李下去,叮嘱她说:“你今晚一定要回来。”
“好好好,”谢澄满口答应,然后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那你等会儿给我发短信,或者我来了给你打电话,你下来接我。”
谢翼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不情不愿的放她走了。
等谢澄到了街口,下了车,没往里走就见王奈奈在一棵树下蹲着,身旁是一辆漆黑的轿车。
见她一来,王奈奈立马起身,从裤衩里掏出钥匙,打开了车门,扭头招呼她说:“走吧,快来。”
谢澄犹豫着走了过去,“就走啊?”
王奈奈道:“常盈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吗?那个洞口要晚上才开,白天去了什么都没有。你是要去救人的对吧?再拖一天一夜,那个人等得起吗?”
谢澄往车里一瞅,见车里空空如也,就问:“可是我们就这样去吗?什么都不带?”
王奈奈一指自个儿,“我不是人吗?带我一个就够了,赶紧上车,我们马上出发。”
谢澄却觉得他有些太着急了,“真的要现在去吗?”
王奈奈嗤笑,“怎么了?还怕我能吃了你不成?既然你是常盈的人,就肯定有两把刷子对吧?这点胆子都没有吗?”说完他又嘀咕一句,“真是娇贵。”
只有谢澄才知道自己的异能有多么的水,而且她也不是个被人一激就丢了脑子的人,坚持要给常盈打一个电话问问再说。
那头常盈接的快,对于谢澄的疑惑也只说:“他靠得住,绝对不会害你。”
“真的?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呢?”
常盈道:“去吧,没事的,毕竟你现在是我女儿,你无需害怕。”
“说的好像跟你女儿有多么了不得一样。”谢澄挂了电话,转头上了王奈奈的车,“好了好了,走吧。”
王奈奈却说:“你就不能坐前面来?”
谢澄打了个哈欠,在后排躺下了,“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那你还要不要听山洞的事了?”
谢澄马上坐起来,爬到前座去,系好安全带,“好了,你说吧。”
王奈奈启动车子,一声叹息,“你怎么这么皮呢?一会儿去了洞里,你可千万要隐藏你自己的本性,不能把你的皮释放出来,听到没有?”
谢澄点点头,“好了好了,你先跟我说说,那洞里是怎么回事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洞是怎么回事,”王奈奈一开口就是这句,“但我知道它是一个很稳定的通道,稳定的可以通过海国。”
“海国?”
“是,海国。那是一个建立在海中的国家,那个国家中的臣民都是人身鱼尾,和童话里的美人鱼差不多。”
谢澄听罢,下意识低了低头,借助外头路灯的光芒去看王奈奈的腿。
雪白又健壮的两条长腿,硬生生把宽大的车厢给塞局促了。
王奈奈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特意把车灯开了,得意洋洋地问她:“怎么样?我的腿好看吗?”
谢澄夸了他两句,又把话题扯回到正事上来,“你继续说,人身鱼尾后面怎么了?”
“哦,那我就继续说了。”王奈奈眼中的喜悦一下子就消失了,又干巴巴的继续说了起来,“虽然他们看起来都是人身鱼尾,但细节上差了很多的,就像你们地球人也分不同种一样,每一种都有他们自己的特色。
“在海国,臣民大致可以分为三类。最末等的也是最丑陋的,叫海奴,从五官到身躯都比例失调,脑子也不太好使,成天除了食物和进攻都想不到别的,但好处是容易控制,繁殖的数量足够多,成长的速度也很快。
“第二等就是海民,处于中间,不上不下,各方面都普普通通。虽然他们也有一定几率能生出能力超群之辈,但那是小概率事件,可中彩票差不多,一定会有,但不见得会落到你头上。还有海民间很流行婚姻模式,也就是嫁娶模式,但嫁娶双方不是按照性别来定的,而是按照他本人的素质和家族的实力来定。也就是说,谁拳头大,谁就能占有更多资源。
“强大的家族会欢迎他们的每一个孩子,而弱小的家族生出来的孩子总是更厌恶女儿——因为女儿可以生育,比起儿子,更容易被当成资源掠夺,所以养女儿不划算,但是女儿却可以用来交换资源。
“而到了最高等,就不再是臣民,而属于统治阶级的贵族了。他们通常容貌美丽,实力也非常强大,对于底下的两等臣民有着最强势的血脉压制能力。他们的雌性比较多,雄性比较少,但是每一个雄性都是海皇血脉。”
说到这里,王奈奈停了下来。
谢澄催促他:“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了?”
王奈奈却把车停了下来,“我觉得一边开车一边回忆挺累的,还是停下来跟你仔细说说吧。”
谢澄看一看周围,发现他把车停在了一条马路的边上,“我没问题啊,但是你不怕交警给你开罚单吗?”
王奈奈毫不在乎,“我们这是小地方,没人会管。我刚才说到哪儿?说到雄性是海皇的血脉对不对?是这样的,海皇可以生出雄性,海皇在位的时候,他的子女们也可以生出雄性,也就是说只有直系亲属才能生出雄性。
“如果海皇死了,海皇的一个儿子变成了新的海皇,那这位新海皇的兄弟姐妹,也就是老海皇的其余孩子,包括他们的子嗣,都会失去生育雄性的能力。所以我才说,雄性都是海皇的血脉。”
谢澄问:“那,血缘问题我们就不谈,我们先说说雄性有什么宝贵之处可以吗?怎么人人都这么热衷于生儿子?”
“这就要过问海神了,我哪里知道这么多?其实贵族里面没有雌性,所谓的雌性都是双性。雌性可以让海民和海奴怀孕,但是生出来的孩子,阶级会下跌。而且雌性每十五都会有一个发、情期,这个发、情期内必须要交、配,最好是能在交、配中怀孕,不然实力和寿命都会有所减损。”
谢澄道:“听起来就像是残次品一样。那他们就不能联合起来,圈养所有的雄性来挨个儿解决他们的问题吗?”
王奈奈道:“不行。第一是因为雄性的等级比雌性还略高那么一点点,双方之间等级压制。第二,雄性对生育有着决定性的控制权,也就是说他可以选择让这个雌性怀孕,也可以选择不让他怀孕。”
“啊?还有这种事?这不符合进化论啊?”谢澄目瞪口呆。
王奈奈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一摇,“那是你们地球上的进化论,而我们明显不属于地球。尤其是我们高等个体的实力和寿命远远超过你们地球人,所以繁殖并不是我们首要考虑的问题,生存质量才是。”
“生存质量里还包括支配和奴役?”
王奈奈说了这么多,中心思想不就只有这一个:海国就是一个大型的凌虐游戏现场,在高等雄性之下,所有人都只是奴隶和玩物,没有半点自主权。
虽然王奈奈着重说明了高等雄雌之间的变态关系,但底下两个等级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说高等雌性是被迫做奴隶,那中等和底层是连做奴隶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当大炮灰和小炮灰,主人扔起他们来都丝毫不心疼的。
再者奴隶和奴隶之间也会有争斗,炮灰和炮灰之间也会有摩擦。
要是换成他们地球人,当主子的搞不好还要动一动脑子,平衡一下阶层矛盾。可在这海国,主子连这点脑子都不必动,直接来一个血脉压制,一切矛盾都被压在了水底下,不敢闹到上头来。
谢澄的疑问一针见血,问的王奈奈直接陷入了沉默。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启动车子上路,又问:“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山洞?”
“为了救人啊。”
“救人?那那个人又是为了什么才进去的?”
“这个说起来也怪我,就是那天,我认识的一个女人找了上门……”谢澄刻意隐去了许真真的姓名,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反正这个女人是心底真不好,跟她前夫也很相配,难怪当初能看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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