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程序猿先生

　　“哦。”话被打断，还是被这种究极没营养的话头打断。许曦有些无语地看了程嘉琬一眼，下一秒问得格外敷衍且漫不经心，“是跟昊然弟弟还是九日弟弟还是我胡？我知道千玺还没够年纪。”

　　“我真结婚了。”知道她不信，程嘉琬说完又补充一句，“上周领的证。”

　　许曦这下不吭声了，一双媚眼盯着程嘉琬看了老久，才终于消化了闺蜜是真的跟人扯证了这个事实，忍着要跳起来敲程嘉琬脑袋的冲动，“结婚？男朋友都没有一个，你结的哪门子婚？”

　　别说男朋友了，她最近连个暧昧点的对象都找不出来。

　　许曦说到一半，因为激动，声音提高了几个度，“程嘉琬，你不要跟我说你是为了躲阿姨催婚，就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给嫁了。”

　　“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样。”程嘉琬看了眼周围因为许曦突然提高的分贝偏头看过来的人，压低声音道，“你先别激动。”

　　她白了她一眼，果断否认，“我没激动。”

　　程嘉琬也看了她一眼，才继续说道，“我就是觉得年纪到了，与其成天被催着相亲，还不如早点达成这个阶段性的成果，把时间剩下来，做点自己爱做的事。”

　　“谁当初发誓说一定要找到那个对的人，宁缺毋滥来着？”

　　“当初不是年少无知，天真么，”程嘉琬捏着手里的奶茶杯子，塑料杯子随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使劲，杯身凹陷又恢复原状，“现在想通了。”

　　“那些个自由恋爱去民政局登记的时候各种海誓山盟的夫妻，最后也不是没有分崩离析甚至为了财产分配撕破脸大打出手的，而像老一辈，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也多的是相敬如宾的，这么看来，既然两者都有婚姻破裂的风险，那干嘛还要花大把时间去等那个有可能并不存在的真爱。”

　　“那当初又是谁说的结婚有风险，结婚需谨慎？”“又是谁说的‘单身不过是寂寞，将就却是折磨’？”许曦拿出手机，在国内某网络问答社区的界面上输入关键字搜索，过了会，把手机递给程嘉琬，“脸疼否？”

　　手机屏幕停留在网络问答社区的程嘉琬账号的主页。她平常没事的时候，会上这个网络问答社区回答软件推送过来的各式各样的问题，也喜欢在专栏里写文章给网友科普法律知识。

　　这会儿主页上显示的她的最新动态，一个是她上上个月在专栏里发表的《结婚有风险，律师提醒，婚前调查很有必要！》，再上一则，是她发表的《来自资深离婚律师的感叹：垃圾婚姻，不如单身》，再往上，是她在一个关于“年近三十却依旧单身的女人的生活状态”的问题的回答——

　　“收入不算高，但是够用；房子不算大，但够住；车子不算豪，但代步够用。平常工作很忙，下班时间会做做瑜伽，陪母上大人逛个街，陪父亲大人去钓鱼(虽然至今是个钓鱼废，去捣乱的成分多)。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不担心怀孕身体变形，不操心学区房，也不操心老公外遇～休假会去旅行，想到哪里就去哪(下一个想去的地方是非洲，想去看动物大迁徙)，我觉得这样挺好。”

　　还有她写的，“与其随随便便找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结婚，伺候他吃喝拉撒还给他生娃，还不如好好享受单身贵族的生活！”

　　过往的言论跟现实对比。
　　程嘉琬只觉得自己脸都要被自己立的那些flag打肿了。

　　许曦拿起杯子吸了一口可乐，翘着二郎腿在一旁补刀，“其实结婚也没什么问题，但好歹各方面情况要了解清楚。”
　　“万一他欠了一屁股债，万一他有暴力倾向婚后家庭暴力怎么办？你忘了小时候电视剧里那个家暴男了？表面一派正人君子人模人样，私底下……”

　　“曦曦！”程嘉琬抬头，无声地看了许曦一眼，模样有些严肃，“我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冲动。”

　　“好吧。”许曦把饮料杯放回桌面，十分识趣地松了口，“那你跟我说说，说说他…”

　　面儿没见过，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妹夫”或者“你男人”这俩词儿许曦到底还有些说不出口。

　　“他叫傅时衍，是个程序员，我去泰国的时候在曼谷认识的…”

　　其实那时候也不能算认识，也就她拜四面佛的时候被旁边傅时衍的美色吸引，盯着人家多看了几眼，恰巧就被发现了，然后人家礼貌性地冲她笑了一下，仅此而已。

　　再说程嘉琬颜控归颜控，但理智还是在线的。美色当前，当时也不过是纯视觉享受而已，哪怕“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几句诗在自己脑子里反反复复闪个不停，她也绝没有动过真跟人家发生点什么的念头。起码那时候是没有的。

　　只是后来回国后俩人竟然又遇到了。

　　在融和CBD的电梯里。

　　程嘉琬那天是去见当事人。她头几天刚接手于诺离婚的案子，然而资本女王工作特忙，完全排不出时间过她办公室，无奈下只好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于诺公司。

　　她把车停在富力广场，刚下车便接到母上大人的夺命连环call，锲而不舍的，想无视都不行。亲妈又给她张罗了一个相亲，对方是个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的程序员，叶女士满意得紧，电话才接通，就在那头卯足了劲地提醒她，“晚上相亲的事可千万别忘了。”

　　“我知道。”程嘉琬接着电话走进融合CBD，边应付着叶栀昀边等电梯。

　　因为近视的缘故，她平常走路时基本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到处观察周遭环境的习惯，再加上这会儿正接着母上大人的电话，进电梯后按了楼层便面对这按键站着继续对着电话道，“您过分了啊，我什么时候忘过。”

　　“上上回不就忘了，人等了你半小时。”

　　“那是路上遇上车祸堵了，等会我见完当事人就过去行不行。”

　　“相亲前去见当事人，你就不怕回头影响运势。”

　　“哎呦我的亲妈诶，”程嘉琬嗤笑，“我一专门给人打离婚官司的，不见准离婚人士才影响我的财运呢。”

　　叶栀昀说不过她，于是撂下话，“反正你记着就行，今天这小伙子真的不错的，你要珍惜。”

　　程嘉琬有心皮那么一下，于是调侃自己亲妈，“那程序员真这么稀罕啊？”

　　“骗你干嘛。”

　　“那这样，您替我相去？我保证不告诉我爹您背着他出去约小鲜肉。”

　　“程嘉琬！！！！”

　　“您刚说什么？”程嘉琬原地转了几步，把手机拿远了，对着喊，“我这信号不太行，回头再打给您哈。”

　　叶女士在某种程度上其实算是个挺开明的妈，俩人相处时大多时候都很随意，所以有时候程嘉琬会跟自己亲妈没皮没脸地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很正常。只不过今天有点不太美妙，她玩笑开完了，才发现电梯里除了自己以外，还站着位“衣架子”，还全程目睹了自己的沙雕行径，简直不能更尴尬。

　　“衣架子”上半身只穿一件基本款的白衬衫，肌肉的纹理在隔着白衬衫若隐若现的，饶是她眼光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衣架子”是个货真价实的顶配“衣架子”，宽肩窄臀大长腿，身材修长挺拔得像秀场上的男模，关键是脸还好看得过分。

　　身材好的男模常有，脸好看的小鲜肉也常有，但是身材好脸又好看的，是真的稀罕。

　　程嘉琬并没认出来这就是四面佛前勾得自己满脑子“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那位。

　　她虽是个颜控，却也是个脸盲，再加上之前在四面佛前，一直看到的都是侧脸，傅时衍冲她笑的时候，那匆匆一瞥，她所有的注意力也全在人家两颊的酒窝......不过，像她这种以前去法院实习时都干过新同事前一秒友情借她饭卡吃饭刷完卡后就认不出来是谁给的自己饭卡这等乌龙事的人，现在没认出来一个陌生人，也不奇怪。

　　不过当下程嘉琬也没纠结这事，她正想着，要是自己是个富婆，她一定毫不吝啬地花大把大把的钱包养他！！！

　　但很遗憾，她不是富婆，不仅没能耐来一句“这个鱼塘我承包了”，还十分丢脸地被他全程目睹了自己的沙雕行径。

　　两人面对面，程嘉琬自觉自己方才的举动确实幼稚，有损自己名律师的形象，冲对方挤了个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后便匆匆移开了视线。偏她感官还特敏锐，转头恢复一开始盯着电梯按键的站姿后还老感觉到身后“衣架子”在盯着自己看。

　　本来事情到这就差不多了，偏她在微信里跟闺蜜吐槽这事儿吐槽上了瘾，竟连楼层到了都没注意。等反应过来，急急要下时，电梯门已经准备合上了。
　　程嘉琬下意识退回去找开门键，还没摁到，电梯门合得只剩一条小缝......“衣架子”顺手拿手里的文件夹帮她挡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电梯门在彻底合上的最后半秒感应到突然插入的文件夹，又打开了。

　　于是两人有了生平第一次交流。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像复读机一样机械地重复着“谢谢谢谢……”

　　而他则回了她一句，“不谢。”

　　明明两人当时也没有太多交集，但或许是受他低沉性感的音色蛊惑，又或许是因为他帮了自己，程嘉琬对他的印象格外好。

　　再后来的某一天，她撞了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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