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公跑了

作者:乌鸦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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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花接木


      陈国庆历十年的春天,五月初八日黄昏。

      周云月在接下来的数年间都在为今日短暂的迟疑懊恼悔恨,在迟疑纠结的一个时辰里,她的人生走向了一段如同悬崖落体般的无法挽回。

      是的,她看见了数日间守着她的人都不见了,随之不见的甚至还有外头那些摊贩们,不过就是短短一夜没去看的功夫,她的墙外变成了一个人都没有的宁静。

      她傻乎乎地蹲在锦凳上好一会儿,接着有些恍神地走进屋子,在圆桌边坐了下来。

      桌上还是铺着满满当当的零嘴,这些东西放在那里,老太太大太太还有她的亲娘走进走出的时候,甚至都没人想起来问问她,为什么她的桌上会有这些。

      现在她盯着这些东西看,有些惊异地想,为什么她们会恍如不见?

      她毫无章法的胡乱想了一会儿,脑子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一个点上:逃还是不逃?

      此刻的她依旧是无银钱,无路线,无计划的三无水平,时间过去了好几天,她都有些死心了,却突然出现了机会,这让她比之前还要惶恐不安。

      她缓缓地把手放到了胸口的位置,那里好像怀揣着一只小兔子,忽上忽下跳个不停。

      时间悠悠荡荡地过去,黄昏的夕阳渐渐落下,远处有紫色的晚霞笼罩了天空,她依旧没想出个门道来。

      还没等她做出决定,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牡丹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着屋里半暗的光线,声调不冷不热地道:“五姑娘,老太太叫我喊你过去用晚食,你这屋里的丫鬟也真够散漫的,怎么我每次过来都见你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人都去了哪里?”

      云月也不知道。

      幼丝和幻桃一向如此,用饭或者有什么事的时候才会出现,她都习惯了,说实话她也不喜欢总有人无时无刻都蹲守在身旁。

      于是,她站起身来道:“我房里的丫鬟们想来是去大厨房拿晚食了,如此有劳姐姐了,现在就过去吗?”

      “恩。”牡丹应了一声,带头往前走去。

      穿过垂花门,走过抄手游廊,再转一转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地遇见了大太太,这会子礼仪使然,只得微微福了福,道了声:“大太太好。”

      大太太冷哼一声,也不答应,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显然也是往老太太房里用晚食去了。

      云月进去的时候,屋里莺莺燕燕已经站满了女眷,今儿也不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往常老太太只在月初月尾的时候把人叫过来一起用饭,今儿看着人都齐了。

      十几个人挤挤挨挨去了花厅,挤了三张圆桌子,才坐稳当了。

      云月和庶妹云光,云彩,庶弟云重坐了一桌,一起的还有她的娘亲罗芷君和三姨娘。

      三姨娘身材婀娜,长着一张瓜子脸,眼睛大大的,鼻梁秀挺,脸上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有些许星星点点的雀斑。

      她比二姨娘罗芷君年轻好几岁,此刻凑近了罗芷君低声道:“我们这些人平常老太太都不叫过来一起用饭,今儿忽然把我们都叫了过来,里头的用意有些不寻常。我听说大太太如今有些后悔懊恼了,早知道魏家出手这么大方,还不如就直接把亲生女儿嫁了过去,好歹能真心实意的帮她一把,如今把你那闺女嫁了过去,可是个冷心冷意的人。“

      罗芷君听了有些不高兴了,冷冷地白了她一眼道:“云月怎么就是冷心冷意了,也不想想她们有真心实意为她好吗,先头不过就是想着自个儿怎么舒坦,如今也不过如此,自己不好生待人,倒想叫人忠肝义胆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云月在一旁坐着,越听越无语,暗暗在想:这人往常见了谁都唯唯诺诺,今儿倒不怕说实话了,难不成反正女儿都要嫁了,干啥都随便?

      大厨房里陆陆续续上了好几道大菜,全鸡加菌菇煲的清汤,一条红烧鲤鱼,接着又上了炖的烂烂的全肘子,云月干脆也不想那么多,举起筷子吃饱吃舒坦了再说。

      一时屋里只听见窸窸窣窣忙着吃东西的声音…

      吃得一嘴的油腻后,老太太命人撤了席面上的残羹剩菜,重新端了茶和果子上来。

      云月端了茶,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腹诽了一句,要说什么话是时候开场了。

      圆桌边围坐的女眷们眼巴巴地看着大太太和老太太凑近了低语几句,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外头就有个小厮走了进来。

      这小厮云月见过,平常都跟着大老爷出入,只见他走近了朝老太太行了礼,道:“老爷派小人过来传话,魏家的大公子过来了,有事商议想请您过去一趟。”

      周老太太愣了楞道:“魏家主事的那位?明日就要成亲了,怎么今儿过来了,大老爷具体怎么说,是就叫我过去吗?”

      那小厮回话道:“说是请五小姐也务必到场,魏家公子有要紧事问她。”

      大太太在一旁急了,道:“老爷没叫我过去吗?有什么要紧事怎么不叫上我?”

      那小厮的脸微微僵硬,顿了顿,又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道:“老爷说了…老爷说大太太若是问起,就叫她别来坏我大事,安心待在后宅就是了。”

      大太太的脸色顿时黑了,扯着嗓子道:“你胡说什么,我怎可能坏了老爷的大事!”

      她转头看老太太:“娘,我也要去,有什么事当面说个清楚明白,把我留下来算怎么回事,我是外人吗?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

      “唉!”周老太太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宽宽心还是在这里待着吧,外头有客人在,你若是当着客人的面和老爷吵将起来未免太过难看,不若先安心歇歇,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她站起身来,扶着牡丹的手往外走,路过云月身边的时候沉声道:“你还傻坐着干什么,跟我走。”

      云月缓缓地站起身来,眼光放在坐在她身边娘亲的脸上,罗芷君感受到她忐忑的心情,一手伸出来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怕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宽心。

      云月一转头,看见老太太已经走到了门外。

      只得,放开她娘亲的手追了上去。

      两人在门口稍稍站了一会儿,等牡丹拿了灯笼过来,这才缓缓往抄手游廊走出去,外头天已经黑了,夜幕中点缀着细碎的星光,月色照在她们身上,拖出长长短短的影子。

      穿过垂花门,走过去就是前院了。

      老太太低声问带路的小厮道:“大老爷是在哪里待客的,五姑娘如今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咱们家也不是什么粗野人家,哪有贸贸然就当面见人的道理。”

      那小厮应道:“魏家大公子是个斯文人,有甚都想到了。此刻他和老爷在花厅坐着,说是五姑娘到了带去大厅,已经摆放了屏风在那边,姑娘坐在屏风后面回话就是了。”

      “如此倒也妥当。”周老太太道。

      云月到了大厅,果然看见了屏风,后面放着一张锦凳,她老实坐在那里,老太太则在大厅的梨花木雕花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厮转身前去叫人过来。

      须臾,云月先是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他清冽的嗓音,与周老太太客气的问好。

      云月在他短促的几句话中,奇异地听出了疏离感。

      接着,周老爷道:“魏公子,小女已在屏风后落座,你有何来意不妨直说。”

      空气中有短促的沉默。

      须臾,魏长风道:“我庶弟离家出走了,我愿代替我庶弟迎娶五小姐,只是…”

      他顿了顿,仿佛有些艰难地提高嗓音道:“只是…我不能迎娶她为正妻,只能为妾,不知五小姐是否愿意?”

      云月在屏风后面傻眼了,这话摆明了就是和她说了,所以这就是特特把她叫过来的理由?

      魏长风压根不在意周家人的看法,这事的选择权就这么突然掉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意思清清楚楚,只要她不同意,周家的事也就泡汤了。

      周老爷和周老太太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慌了。

      在他们看来,魏长风愿意娶云月为妾室,比做什么庶弟的正妻更好,只要云月能拢住他,自然会对周家照应几分。

      眼下,就是云月答应不答应的事情。

      可这事,还能让她挑三拣四不成?

      魏长风这般人材,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周老太太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想到:云月自然没机会见过魏家大公子,若见了真人,自然会心动吧?左右如今都要嫁给他了,还避这嫌作甚。

      老太太思酌了一番,道:“云月,不如出来看看魏公子是否合你心意,再做定夺。”

      魏长风眨眨眼,心道:这老太太倒是有几分急智,他与周云月早就见过面,想来自是不知。

      云月缓缓地站起身来,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夜里昏黄的烛火照在魏长风挺拔的身影上,他的目光凛冽如冬雪,正直直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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