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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月有仇
魏长风抬手提起放在桌上的酒壶,微微倾斜倒了二杯,随后也不叫云月过来同饮,提起酒盅一饮而尽,没过多久又倒了一盅喝了下去,另一杯满满当当放着桌面看着是个孤清而固执的存在。
他就这么一杯接着一杯喝了好久,半响晃晃酒壶,喃喃道:“喝完了。”
云月甚是无语,她这初来乍到的人,还想问问他在魏府该如何生存,这人就莫名其妙的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
不对,好像还没醉。
他黑沉沉乌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她,朝她招招手道:“过来坐,把这盅酒给喝了,我虽为了道义稀里糊涂娶得你,可这酒倒也可喝。”
云月饿得肚子咕咕叫,愤然道:“等我吃饱肚子再喝不迟!”
那人就不说话了。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窗棂外虫子的鸣叫声,云月看着对面坐得僵直的男子,只觉空气仿佛要凝固了。
她动了动脖子,满头珠翠压得脖子酸痛。
“把那些东西取下来吧,不累吗?”魏长风突然开口道。
云月一只手抬到发鬓边,正想把最重的头面取下来,就看见碧荷拿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魏长风站起身道:“我去外头吹吹风,你吃点东西。”
云月拿起筷子吃东西,又叫碧荷出去找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回来,吃完后换了一身家常棉质的衣裳才觉得舒坦了,头上的首饰也尽数取了下来,只留了一支簪子。
主仆两人互相对视了片刻,齐齐转了身在屋内走了一圈。
这屋子明显比云月原来那间大上许多,门内另有小门,是个套间。
碧荷进去瞧了一眼出来道:“五小姐,这里头看着是个碧纱橱,床榻被褥皆有,要不今晚我住这,您若有事也可叫我。”
她说着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半响没忍住道:“姑爷今晚应该睡在这里吧?”
云月则从另一间探头出来,低声道:“这边还有一间,瞧着空空荡荡倒像是库房,咱们虽说无甚好物,倒也可以放上一放。”
她完全忽略了碧荷的问题,其实也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主仆俩看完了屋子,顿时又静了下来,碧荷没话找话道:“夜已深了,明日想必还有许多事…”
云月闷闷地道:“算了,你去歇着,我有事再叫你罢。”
碧荷张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去歇着。
云月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里坐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发闷,只觉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遂推开门想往外头走走透透气,门外有个台阶,她走下来几步便到了庭院中。
只见院中有一株大树,树下放置着一张石桌并二张石头圆凳。
那人坐在树下,依旧穿着绯红色的衣裳,他的双手捂住眼帘,远远看去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云月走近了几步,又走近了几步。
月光穿过绿树洒落细碎的光芒,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出了点毛病,怎么觉得他好像在哽咽…
难不成娶她是件这么倒霉的事情,导致他半夜三更无人时哭哭啼啼起来?
半响,她苦笑着摇摇头,心中暗暗思道:不可能啊,他这么冷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为了她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哭泣,若真是在哭,大约也有别的事吧?”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对面的石凳坐下。
沉默半天,那人抬起头来,眼中泪光涟涟,果然是哭了。
对面坐着,泪珠仍是不停地滑落下来,就着树影和月色很有几分梨花带雨。
“咳咳。”云月假模假样地咳嗽一声,故意逗趣道:“我长得也不是那么寒碜…虽说肤色没你白皙,鼻梁没你高挺,嘴唇还略厚了些,可娶了我也有好处…哎,不管怎么说不用哭得如此伤心…”
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魏长风瞧她一眼,眼珠子浸在一汪水中,此刻竟显出几分脆弱来…
他抬头看天空中的明月,沉默许久道:“我与明月有仇。”
“哎?”云月傻道:“何意?”
“你看…”他指着天空中那轮满月道:“但凡月圆之日都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祖父过世,我父亲丧生,都是这样的夜晚。”
云月感觉嗓子眼中仿佛出现了一块石头,生生堵住了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半响清了清嗓子才呐呐道:“那今夜又发生了什么,难不成真的因为我吗?”
魏长风再次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站起身来道:“你随我来。”
他穿过庭堂风,踏过青苔路,就着月色,窸窸窣窣走了片刻从垂花门前走过绕一圈又进了另一个院落。
门口有二个男子迎了上来,低声道:“爷,你怎么过来了,有何吩咐?”
魏长风转头看了云月一眼,提脚带头跨进房内。
云月迟疑片刻,也跟了进去。
黑漆漆的厅堂,暗淡的蜡烛摇曳,中间一张床榻,有一个人直直地躺在那里,他的身上什么也没盖。
云月看着这副场景,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生生地抖了抖,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魏长风已经走到了床榻边,低首看向那人道:“我的庶弟…原本今日要娶你的是他,不料却在昨夜出了事,他在外头死了,被人直接送到我院落中,直到现在也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
云月:“……”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魏长风的嗓音冷冽如有刀划过,他道:“一开始我叫他带着魏家一起去钱塘县,他甚是不乐意,只说要在此地陪我,把我一人留在京城不太放心,后来他漏夜去瞧了你一眼,回来和我说你甚好,是他喜欢的模样,性子冷冷淡淡与我有几分相似…”
云月:“……”
谁要和你相似,与你相似究竟哪里好了,眼前这位未免也太过自负了些。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早年他有些惫懒爱玩了些,今年刚刚学着懂事,不料…”
他说着声音中又有些哽咽,仿佛在忍了又忍,半响才接着道:“最叫人伤心欲绝的是我竟不能告诉世人,他已然不在这个人世间,好端端的一个人没了,还得悄悄将他安葬。”
“你不过来瞧他一眼吗?”他抖着嗓子道。
云月不动。
她为什么要去看一个已死的陌生人,虽说这人之前好像和她有那么一点联系,可如今人都没了,还非要她去看一眼,难不成还怕她晚上不做噩梦?!
魏长风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她走过来,面色便不大好看,冷冷地道:“你哪里像我了,他也真是看走了眼。既如此你先回去吧,我还在这里坐坐,不送了。”
云月郁闷死了。
她跟着这人绕来绕去不知道怎么回去啊,这会子居然不送了,人生地不熟怎么摸回去?
好吧,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老老实实走过去,站到他身边低声告饶道:“我错了,你别生气。你若不送我,我便没法回去,初来乍到不识路。你想我看他一眼,我瞧着便是了。”
魏长风睨她一眼道:“你倒是能屈能伸,罢了,我也不为难你。”
他转头叫身后的守卫吩咐道:“你送她回去。”
又叮嘱她:“明日辰时我来接你,穿着无需太过华丽,庄重朴实便可。明日.你与我见见祖母及我母亲。”
他想了想又道:“明日一早我叫我乳母陈嬷嬷过来帮你,你不可惫懒睡得太晚。”
“哦。”云月一一应了,深觉自己嫁得不是什么相公,是比祖母更威严的存在。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身影显得又瘦又高。
她回到屋里,把外衣拖了便躺了下来,寂静的黑夜中,她的脑子因为今晚看见的事情显得尤为嘈杂。
她明明记得就在前一日,他站在周家的厅堂间,说的是:魏家庶子离家出走。
而就在刚才,他说的是:不能告诉世人,他已然不在这个人世间。
为什么?
听起来好似有一个巨大的谜团。
既然如此…
他又为什么把这一切都摊开来告诉她,难不成因为她看见了他的眼泪?
不,不,不!
不太可能。
他也没特特交代她说,不可将这风声走漏出去,难不成就那么信任她?
不,不,不!
这更加不可能。
所以未来的日子里,她会被禁足?
这倒是有可能的……
她胡思乱想着,渐渐得困乏压倒了她,捞起身边的锦被,她决定先睡饱再说,天要塌下来明日再想办法就是。
第二日,她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一张脸堪比满月的脸。
一双笑眼盯着她道:“姨娘早,我是陈嬷嬷,该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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