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侧

　　第二十三章

　　小侯爷洗漱完就去练武场了。

　　珠玉倒头继续睡，等天光透进来，打在她眼睫之上，才慢慢醒转过来。伸手拉响床边的铃，候在门外的小屏赶紧推门入内。

　　小屏问她，“郡主今儿要吃什么？”

　　珠玉说随便，目光往下一瞥，她脚上多盖了一床被褥，想来是他走时扔过来的，难怪总觉得热。她把被子踢开，光脚丫踩在踏脚上，由小屏服侍着穿戴好。

　　她随口问了句，“他人呢？”

　　小屏说：“小侯爷一大早去练武啦，这时候还没回来呢。”

　　她这句话刚说完，院子就变得嘈闹起来。珠玉闻声渐近，就见小侯爷一手拿帕子擦汗，一边大步进来，看她刚醒的模样，顺口讥笑一句：“都快吃午饭了，你才起来？”

　　珠玉又不是不认时辰，哪里就有他说的这样迟了？

　　闻言哼一声，“要你管我？”

　　小侯爷经过她时，她闻见汗味，佯作掩鼻，拿手扇了扇，“好臭！”

　　不出意外被小侯爷瞪了一眼。

　　珠玉坐堂上吃粥，昨夜吃多积食，这会儿没什么胃口，就拿着勺子舀呀舀，半天不见入口。乳母觉得不行，劝她多吃。

　　珠玉丢开勺子，说不想吃。

　　乳母一见她这样，心知要坏，转头质问小屏：“你是不是又藏小食给郡主吃了？”

　　“没有！”珠玉赶紧出声回复她，“是昨天席宴上吃多了，昨夜里没有再吃的。”

　　“呸，你夜里吃了好几块酥饼。”

　　珠玉被揭穿，转头怒瞪小侯爷。他刚洗浴完出来，发梢沾了水珠，他懒擦干，就着滴湿在肩头。他大大方方过来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腿一翘，瞟了眼珠玉碗里的粥，觉得嘴馋，说正好肚饿，让她们也给他上一碗来。

　　乳母忙应，珠玉趁乳母转身吩咐的同时，小声恨他一句，“要你多嘴！”

　　“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小侯爷十分无辜，声音毫不掩饰的大，教她乳母听见。

　　她乳母说，“姑爷不知道，郡主夜里只要贪嘴吃了东西，隔天脾胃就会发作，疼起来不是好受的。”

　　她转个背训斥小屏，“你知道的，怎么却总是由着郡主胡来？”

　　小屏委屈，“郡主诓我与她接飞花令，谁输就听话，我答应时不知道郡主是这个要求。”

　　小侯爷在一旁看热闹，“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会输？”

　　小屏超小声，“知道。”

　　郡主偏爱诗词，又自小沉溺其中，哪里是她能赢的？

　　乳母恼她不长脑子，可惜这时候骂她也是无用功，下回还是要被郡主牵着鼻子走。乳母絮叨几句后只好作罢，上前端碗舀一勺，劝郡主好歹再喝几口粥。

　　小侯爷的粥呈上来了，他正端着碗大口大口喝。珠玉见乳母像哄她幼时一样，又将勺子喂到嘴边，瞥了小侯爷一眼，只觉难为情，把头一偏，说不喝。

　　乳母没奈何，只好收拾碗筷出去。

　　小侯爷正好喝完最后一口，把碗往上一叠，站起身来拍拍袍子，扬声让方四儿备马，打算出去。

　　珠玉听见砑红问他，“少爷出去做什么？多早晚回来？”

　　小侯爷只说，“晚饭前能回来。”

　　珠玉同他一起出了院子，只是两人目的不同，她是要去北院和西院晨昏定省的。说到这个，现在光景实在尚早，珠玉对他存有偏见，也不清楚人家楼里白天休业，只当他出去都是寻花问柳呢，心里暗自啐一口，也不理会他，拐了道各自走各自的。

　　小侯爷这边出了府门却是一人轻骑直往茶楼，到了茶楼前，将马儿交给小二，自己进去二楼雅间，谢公子闻声抬头，斟茶敬他，“谢小侯爷今日赏面作陪。”

　　小侯爷回说，“何必客气。”

　　他昨日见谢公子状况不对，临别时问了一句，谢公子面露难色，最后约他今日喝茶，以纾解心情。

　　真是奇怪！一向嗜酒如命的谢公子，竟然改喝起茶来。

　　谢公子摇摇头，开门见山问他，“小侯爷，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平时从不敢奢望，乱想些许就觉得是自己冒犯，忽然有一天她却到你面前，说她喜欢你。”

　　小侯爷说，“没有。”

　　咦，谢公子愣了一愣，觉得小侯爷真不是个善于倾听的主儿，不过也没什么，他自顾自继续说，“我昨儿就遇上了，因为顾及她名声，不好直接告诉小侯爷你知道她是谁。”

　　小侯爷想起昨天见他与丫鬟小云在廊上窃窃私语，若有所悟。

　　谢公子叹道，“她身份难言，我不知道如何回应她这番心意，当时竟然转头跑了。”

　　唔，一个丫鬟，还是自己表妹的贴身丫鬟，的确难言身份。

　　不过小侯爷之前还听谢公子嘲笑许世子是“伤心人”，没想到他自己也藏得深，有个喜欢而不敢求的姑娘。

　　小侯爷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想的？”

　　“我没想过。”谢公子说，“我这样的人，玩乐惯了，不是良人，何必委屈她？”

　　小侯爷说，“你已经想通透了嘛！”

　　谢公子见他不明，叹口气，“可是不甘心啊！说句难为情的话，我其实一直倾慕她，只是从来觉得自己无望，藏在心中不敢明言。昨天听见她说也喜欢我，回去府里醒过神来，其实很欢喜。啊这件事小侯爷可千万替我保密，要教许世子听见，一定笑掉大牙。”

　　小侯爷让他放心，不过奇怪，“喜欢就喜欢，有什么说不得的？”

　　“一看小侯爷就没喜欢过人，不知道那滋味。”

　　谢公子过来人似的，给他倒了杯茶水，“这一，是不知她心意，怕说出来教她看轻；这二，我自知不配，何苦再教自己面上难堪；这三，无端说出来，恐坏了现在的相处。”

　　小侯爷摇头道，“这都称不上缘由。”

　　榆木脑袋一个！谢公子摇头叹，“情即怯，患得失。”

　　小侯爷好奇问道，“那等到她嫁人的时候，你不会后悔？”

　　谢公子哦一声说那要看是谁了，“原先她是要嫁许世子的，那怎么可以？不说许世子他和我们一样不学无术，没多少才华，偏那混蛋还喜欢流连花丛，这辈子惹上了多少蝴蝶债？他也非她良人，自然不能嫁，我就跑去游说了许世子，终于使他先拒绝了。”

　　嗯？

　　小侯爷疑惑皱眉，手中茶盏停在了唇畔。

　　不是丫鬟小云？

　　照之前他们席间玩笑话，竟然是？

　　小侯爷再三确认，开口问他，“你说的是王家七小姐？”

　　谢公子傻了眼，突然扑过去捂住小侯爷的嘴，左右看看，“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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