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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眼
“小的不敢了，小的真的不敢了！……”
一向热闹的长安街道一改往日熙熙攘攘的境况，街道两旁一片狼藉，被破坏生意的小贩们嘴里不敢有一丝埋怨，急里忙慌的收拾好自己的家伙什四处溃散而逃。
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老百姓们仗着人多势众，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啧啧有声的看起了热闹。
被围在中间的女子年岁不大，看其衣着打扮，必不是寻常人家出身。此时她带着一众侍从，正对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死命殴打，毫不留情面。
虽然围观群众们议论纷纷，可是那男子的声音硬是穿透人群，凄厉得让人忍不住捂耳朵。
可是在场的人虽多，可正义之士却是少之又少。偶尔有几个不明所以的人跃跃欲试的想要抱打不平，就会立刻被旁边的路人阻止。
“兄弟省省吧！你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吗？那就是一个贼！一个不知羞耻，被逮了好多次的惯犯，官府大牢都不知道蹲了几次了，你还为他求情？没毛病吧？”
“可……那也不能打死呀直接！有没有王法了？”
“呵，王法？看见那女子没？那可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女，岳乾将军的独生女儿！算是半个皇家人，你跟她讲王法？讲得通吗？而且听说这皇上还有意将岳小姐配给太子呢！也就是说，那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王法呀，还不就是人家手里的一个玩意儿！切。”
问的人悄悄擦了一把汗，后怕的看了看那个貌不惊人的女子，悄悄的逃开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声音越来越微弱的‘贼’突然睁开了眼睛，虽然转瞬就失去了光彩，但眼睛里盛满的芳华，却璀璨过周天星斗。
……
热闹只是一时的事情，不过一刻钟，眼看着男子渐渐渐咽了气，没有热闹可看的人们四散离开，看他们脸上兴奋的表情，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而那个当街恃凶的女子眉角眼梢也没有一点点得意，始终如一的漠然，一如她的名字。
岳蓦然
凉风卷着秋叶扫过长安这条街，悄悄地合上了不幸的人的眼，生前种种罪过已随着生命的消失化作云烟，长安依旧是如此繁华。
这是那转头就走的姑娘却悄悄带走了一个不属于这人间的灵魂。
细看着灵魂的眉眼，赫然就是凄惨死去的小贼。
盛嘉言一脸困惑的跟着直觉走，不明白自己只是打了个盹，怎么就变成了一个非自然生物？
这随风飘摇的身体，这脚不着地的轻盈，以及身不由己的跟着别人一路走，都证明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非人类。
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盛嘉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出神的看着前方为首的那个女子。
怦然心动。
这不就是自己的妻吗？
或者，
脑海里浮现往日种种，一向理智的盛嘉言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不可能是瑞兰，只可能是自己最近表现的怪怪的妹妹。
想到之前妹妹表现出来的异样，新好哥哥仔细打量着前面的情况，心中愈发的疑惑起来，到底是什么让妹妹顾虑重重，保守折磨呢？
看她现在众星捧月，完全没有一点受伤害的迹象呀！
一路走过来，他又得到了新的讯息。
原来自己真的死了，作为一个贼，一个被虐的连最后一口气都没有的贼。
他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最重要的，就在他的前面。
女子敏锐地感觉到背后的气息有些异样，她眼神一厉，瞬间回过了头，却是一无所获。
女子谨慎的上下打量，虽然没有感觉到恶意，可是被窥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莫不是……
她朝着皇城的方向，冷笑。
盛嘉言终于躲过了，紧绷的一根弦总算是得到了片刻喘息。他深深的看了女子的背影，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至于如此敏感？
盛嘉言继续追了上去。
◇☆◇☆◇☆◇☆
“爹！”
“阿然，如果你还当我是爹的话，就听我的，留得青山在，我们岳家就不算是绝种！”中年男子紧皱着眉头，对这个和自己一样倔的姑娘也是头疼。
“不要！我岳家一生戎马，满户热血，数十年来一直守护他家江山，如今天下太平了，他就要飞鸟尽，良弓藏！哪有那么容易？真当我们岳家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幼儿吗？”
岳蓦然刷的拔出佩剑，满眼怒火喷溢而出，眼眶眦裂，似欲择人而噬。
老将军跌落在椅子上，一脸怅然。
“呵，你当我不想反吗？可是当今圣上是你的舅舅，那也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啊！你的母亲才刚刚去世，我怎么可能去对付她最爱的弟弟？何况这天下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使我们岳家多少人的鲜血换来的！你怎么舍得破坏掉！”
他看着默默流泪的女儿，实在不忍继续说下去了。
“阿然，反正我们岳家现在也就剩咱们父女俩了，当今圣上疑心病重，纵我交出了兵权，他也容不得我，巴不得我给他的姐姐陪葬。可你不同，你是他姐姐的独女，也是皇家血脉，他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如果我一个人的死，能够换得天下太平，那也不是什么坏事。阿然，你就当是父亲去陪你母亲了吧！”
岳蓦然征征地看着父亲，喉咙艰涩。
“……可，可我只有你了呀！爹，如果连你也不要我，我该去哪里呢？”
“我……，噗……”
“爹！”蓦然一个箭步冲到父亲的面前，一向英雄盖世的父亲此刻居然比一个柔弱书生还要脆弱，被塞外风沙吹得黢黑的脸头一次显得那么的痛苦，血一滴滴的顺着胡髯往下流，是另外一番悲壮的美。
老将军满是皲裂的手无力的擦过女儿的脸，露出最后一丝苦笑。
“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对我不放心到如此，阿然，你若不想留下的话，就离开吧，不要想着为我报仇，父……唯愿你安……”
“……好。”
“我都听您的，我听话……”
细细碎碎的哽咽声从唇齿中溢出，始终不成调，悲伤到极点，竟是哭不出来的。
“不！！！”
盛嘉言的身体从女孩儿那儿穿过，没有一点点阻碍，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决绝的一剑封喉，倒在冰冷的地上。
眼睛大大的睁着，残留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憎恨与漠然。
盛嘉言心痛如绞，他几时见过瑞兰这幅模样？
更痛苦的是，他眼睁睁的见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甚至对她说一句安慰的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何要如此待他？
透明的灵魂此刻竟然染上了一层黑气，甚是骇人。
遭了！
回到岗位的司命突然觉得心惊肉跳，思绪很是不安，他掐指一算，顿时面白如纸。若是星君堕魔，那他这个马前卒可不是受些惩罚可以解决的，就算是灰飞烟灭也难赎罪了。
他急得发慌，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突然，他看到了司命殿镇殿之宝司命盘，总算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怕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匆匆的拿起司命盘，顺路顺走了月老的忘情水，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没有一丝活气的书房，正好与黑化的灵魂照了个对面。
“星君星君，我有办法可以救丁瑞兰！”司命上窜下跳，见自己对正在黑化的灵魂一点办法都没有，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了，直接吼了一句话。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
原本已经被浓浓的黑雾罩住了灵魂渐渐的顿住了，缓缓现出包裹住的眉眼。
“是你。”眉目冷峻的盛嘉言想起了这个声音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是是是，是小人。”司命猛擦了一把汗。
“你刚刚可说的是真的？”盛嘉言蹙眉。
“小人不敢欺瞒星君，那丁瑞兰本就命格有缺，偏得星君青睐，受不了这么多的福气，故阴邪入体，噩梦缠身。若要彻底解决，非得外力协助不可。”
“我来。”盛嘉言正欲上前，这才注意到了周身的黑雾。
“星君请用，服了这水，便可灵台净扫，百尘不沾。”司命赶紧把忘情水送上。
果然，效果立竿见影。
司命见状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忘情水对常人来说是灭绝情根的良药，可是对心魔缠身的神仙却是最好的清心之物，这下他不用担心星君堕魔，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了。
“星君，这是我的司命盘，您可以滴一滴精血在这里面，从此你就可以陪着瑞兰入梦，帮她把噩梦变成美梦了。”
“就像我现在这个样子吗？”盛嘉言始终对自己刚刚的无能为力耿耿于怀。
“嘿嘿，自然是不会这样的。”司命也不清楚星君怎么会来到这里。
◇☆◇☆◇☆◇☆
“哥。”
盛嘉言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睁开眼睛，低头一看，赫然就是自家妹妹。
一身公主裙，天真可爱。唯一与梦境相同的，怕就是那双历经沧桑，绝望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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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嗯，奉上一章，各位大佬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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