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赤之王后

　　做了个梦。

　　做这个梦的时候，周防尊很清醒。

　　这不是他一直做的那个梦。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这个梦境中，他身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上下左右都是白的，白到发光，有些压抑。
　　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扇门。

　　周防尊几步走过去推开门，是实验室一样的地方，周围一堆身穿白大褂的人，以令人作呕的贪婪眼神望着中央那个身穿校服，周身裹着风的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

　　少女背对着他，看不到脸，倒是垂直腰间的那一头淡淡的樱色长发很是眼熟。

　　只听，她说，“还给我……把安娜，还给我！”

　　安娜？
　　周防尊微皱眉头，放远目光，果然就见远处的一张床上放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身上全是电片，连着旁边的电脑设备。

　　那么，这个少女，是真夜吗？

　　周防尊冷眼旁观着。

　　真夜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还给我”这三个字，周身上下缭绕的那股风也愈来愈强烈。有暴走的趋势。

　　凌冽的风刃扑面而来，周防尊抬起左手挡在脸前。他倒是听草薙说过真夜会用风，却不想有这等威力。

　　周遭的设备被尽数毁去，那些恶心的研究人员就像逃命的老鼠，四处逃窜。

　　而周防尊只轻轻一笑。

　　正打算默默地继续瞧下去，周围的景致却瞬时全变了。

　　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水，汹涌地向周防尊灌过去。他瞬间被淹没，沉入海底。

　　海底的水压压迫着肺，仿佛要将氧气全挤出他的体内，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只觉压抑。

　　这样下去就没法呼吸了，周防尊心想。
　　然而，下一秒，他周身就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风膜。

　　又能正常呼吸了。

　　周防尊朝护着他的这层风膜伸出手，在相触的那一刻，有一股冰凉的力量从指尖流进身体。

　　就像溪流，清凉舒适，缓缓平息了他身体里的燥热。

　　“嗯？”周防尊疑惑地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复又握了握拳。那股力量还在身体里流窜，平息着自从他成为王之后，就一直燃烧着的火。

　　丝丝凉意升起，很舒服。
　　久违的平静。

　　他想要更多……

　　“请不要擅自进入别人的梦境。”

　　一道清冷悦耳的女声，惊醒了沉思的周防尊。

　　他猛地抬起头，不知何时，真夜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从初见面就一副无所谓表情的少女，此时也是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

　　周防尊看了她几眼，转而又瞧了瞧四周的海水。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又落到了少女堆满淡然的脸上。

　　“对不起。”周防尊双手插进裤兜里，说道，却没有丝毫歉意。

　　真夜低下头，道：“我们的梦共通了……因为安娜……但是，已经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说完，周围的海水就像镜子那般，碎成一块一块，然后破裂。

　　景致变成了烧焦的荒野。

　　周围只微微能看到一些崩塌的建筑物残骸，之后便是冒着青烟、散发着焦糊气味的空地了。

　　这是周防尊的梦境，一如往常，那个令人厌烦的梦。

　　“你说的回去……就是到我的梦境里来吗？”周防尊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要擅自进入别人的梦境啊。”他以轻佻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刚刚少女跟他说的话，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真夜摇摇头，“我能看到你的梦，却没有进入你的梦境的能力。这是安娜特有的力量，那个孩子送我来的……她把我们的梦境交换了。”

　　她解释地很认真，眼睛直直地望着周防尊，生怕他不信一样。

　　对此，周防尊叹了口气，道：“是嘛……”

　　真夜默默，慢慢环视了一圈被烧得一片狼藉、冒着青烟的荒野。

　　“这都是你干的吗？”她突然问，明明她自己心里已经肯定了，却还是要用没把握的说话方式。

　　周防尊没有回答，只在烧剩下的瓦砾上坐下，取出香烟叼起一根，抽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真夜的声音，但是不管哪一次，他都不禁感叹，这真是一个很漂亮的声音。

　　真夜走到过去，在周防尊身边坐下。

　　周防尊看了她一眼，问：“你知道迦具都撞击坑吗？”

　　面对周防尊的问题，真夜愣了一下后点点头，“嗯，研究所的人说过，先代赤王力量的暴走，关东南部的巨坑。”

　　“是吗……”

　　先代赤王的力量。成为王的人虽然拥有超越人智的力量，可一旦失去了控制那份力量的平衡感，力量就会爆发，王会受到“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肃清。

　　而肃清不止会毁灭王，还会给周遭带来莫大的损害。比如，70万人的死亡。

　　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坠落，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防止的事态。

　　“……你也会变成那样吗？”

　　面对少女直白的提问，周防尊自嘲般地笑了。

　　“不，不对。”真夜又摇了摇头，“你也想变成那样吗？”

　　“会”和“想”，只是一个字的差别，问题却完全变了味。

　　周防尊唇边嘲讽的笑一僵，而后又叹了口气，无力道：“谁知道呢。”

　　老实说，有一瞬间他的确是很“想”的，他觉得那样也不坏。

　　有一瞬间，他很想委身于使尽全部力量的激昂感中。但是之后等待他的，便是这可恶的梦中景象。

　　这里是被他力量破坏殆尽的镇目町。而这对他来说，是很有可能出现的未来。

　　真夜默默地直视了一会儿周防尊的眼睛，突然，她跪直起身，朝周防尊伸出双手。

　　周防尊皱眉，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只能向后挪动上半身。
　　但真夜却一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颊。

　　他眉头又紧锁了几分，抬起手想把真夜的手拿下去，却因对方输送过来的力量，而生生顿住，最后无力垂下。

　　“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此时却因着真夜送过来的力量熄灭了他身体里的烈火，声音听上去又少了几分疲惫和无力。

　　“尊。”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你有无法舍弃的东西。”

　　周防尊不禁皱起眉头。无法舍弃的东西，有时候也是可以变成枷锁的。

　　有时，会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破坏冲动袭向自己。使他想要将盘旋在体内的力量释放出来，想要体味热血沸腾的瞬间，想要卸去束缚自己的枷锁。

　　但周防尊清楚地知道，一旦这么做了就会失去很多东西。所以，每当那种冲动袭来时，他都会为了抑制冲动而将自己的感情和干劲削弱至极限，变得好像活死人一样。

　　这就是他保护身边的人不受自己伤害的方法。

　　“不止这一种办法。”真夜突然说道，“尊，可以不用变成活死人。”

　　周防尊皱眉，拿下真夜放在他脸上的手，道：“不要随意‘触碰’别人的想法。”

　　真夜垂眸看着被周防尊抓住的手，并没有抽回，而是伸直手指，从周防尊指节分明的五指间穿过。

　　十指相扣，真夜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达过去，带给周防尊平静。

　　“尊害怕被我触碰吗？很讨厌吗？”真夜对上周防尊的金色瞳孔，“他们很讨厌我，很害怕碰到我。所以，他们说我有洁癖。”

　　真夜用陈述事实那般淡淡的语气，完全没有引起别人同情的意图。

　　但是，她尽管面无表情，但目光中却充满恳求和期盼，不断地注视着周防尊。

　　她的眼睛会说话吗？周防尊在心中暗自咂舌。却没有把手抽开。

　　真夜笑了，这是很淡很淡的微笑，就如蜻蜓点水那般。

　　周防尊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竟有种“她终于笑了”这样的感慨。

　　“尊不会变成那样。有我在，尊可以安心。”

　　安心？周防尊和她十指相扣的手不由颤了一下。

　　他身体里流窜的真夜的力量，对他来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却又有一种丢掉的东西终于找回来了的异常满足感。

　　周防尊眯了眯眼，收紧了和她十指相扣的手，道：“啊。”

　　真夜眼波流转，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灵动，她凑近周防尊，又说，“尊，你想要我吗？”

　　“……”

　　今天感受到的错愕震惊，也许是这几年来所受最多的。周防尊这样想着，烟从他微张的嘴中掉落下来。

　　“……哈？”最终，他也只能发出这样的语气词。

　　**

　　睁开眼睛，周防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他因为被真夜拽着胳膊，所以也坐到了床上，但是他是如何躺下来睡着的呢？

　　周防尊深呼吸，想坐起身，才后知后觉发现胸口有点沉。低头一看，是一颗淡粉色的脑袋。

　　她又是为什么会睡到他胸口的？

　　周防尊叹了口气，抬手将真夜挪到一边，动作也许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他坐起身，难得呆了几秒钟，待意识回笼，他感到了一丝怪异。

　　侧过脸，就发现安娜坐在远处的沙发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这小鬼，又是什么时候醒的？

　　周防尊揉了揉太阳穴，问她，“……好点了吗。”

　　安娜的脸色已经不像倒下时那样苍白了。对于周防尊的问题，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吗。”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周防尊一边想着，同时又看向了还在熟睡的真夜。

　　——你想要我吗？

　　她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周防尊再度闭上双眼。

　　她也很奇怪。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