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鸣

　　走出小巷，走出平康坊，走向西市。
　　是了，师弟现在的容身之处就是那西市的一间茶舍酒肆。
　　西市距皇宫三内较远，周围具是平常百姓家，卖的也都是些平常之物。
　　耳边叫卖之声此起彼伏，纵然时值正午，街边摊贩叫卖的热情倒是丝毫不减。
　　行人如织，三五成群。
　　他走向身旁临街的一个小首饰摊旁，略略看了一眼。
　　珠钗，环钏，成色虽不是上品，但也比凤州那些小摊子上卖的首饰精良多了。
　　那姑娘头上一点首饰也无，且不束发髻，不像大唐风气，倒应是异域女子吧。不过就算是蛮夷之族，女子也必要佩戴些饰物的。不知是她不喜欢戴，还是被那贼人洗劫一空。
　　唉，怎么又想到人家姑娘身上去了。你啊你啊，人家姑娘与你萍水相逢，怎对人家念念不忘？他面上苦笑。
　　不过，也不知那姑娘寻到自己的姐姐没有。
　　他看着这些首饰，思忖良久。
　　摊旁的小贩看着他盯着这些首饰出神，满面笑容，客气的说：“这位公子看起来不像本地人，要买首饰吗？小摊虽没有什么珍奇上品，但这些首饰做工精致，价格也便宜，最适合咱们平民百姓了。”
　　他笑笑，指着摊上一条精巧的桃核银珠红绳说：“这个，怎么卖？”
　　那小贩笑容满面：“公子，这个三十五文。”
　　三十五文，不太贵。
　　他笑意更浓。拿起红绳，仔细端详。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条红绳感兴趣。
　　“可便宜些否？”他笑着问小贩。
　　“这个……算您三十文吧。”
　　“好。”他从怀中掏出钱来，递给小贩，将那红绳收入怀中。
　　他轻轻一笑，不经意地将眼神掠过满眼珠钗，面色突然变得凝重，拿起摊角处一支不起眼的桃木雕花簪子。
　　簪子上刻着两篆字。一字为王，一字为封。
　　“公子真是好眼力，这簪子可是大有来头。别看它是一只小小木簪，相传，这簪子可是上任礼部尚书王丘王大人的遗物。王大人是个好官，小人当年就受过大人接济。小人是山东怀州人，二十年前，山东大旱歉收，大人任怀州刺史。小人那时在山东老家沿路乞讨，多亏大人相助，不然小人就活不到现在了。小人现在都心存感激，将这簪子摆在摊头，祈求大人在天之灵……”
　　“你说什么？”他一把抓住了小贩的手，“你刚说这是谁的遗物？”
　　小贩嘴角微抬，眼中欣慰之情与哀色一闪而过。
　　不过激动的他没有注意到小贩的表情。
　　“呃，公子，这是王丘王大人的遗物……”
　　听罢，他松开小贩的手，眉梢垂下，眼中满是心痛，口微张叹了重重的一口气。
　　终究，还是要让自己想起吗？
　　“在下鲁莽了……这簪子……你卖多少钱？”他嘴唇微颤，一双凤目盯着那个小贩。
　　听到“在下”一词，小贩先是一怔：“公子，这簪子……小人不卖的……”
　　“不管多少钱，你便出吧，我必买此簪。”
　　“这……”小贩低头犹豫着，突然抬起头，笑着说：“公子，此簪我摆了七年，也就只有公子重视此簪，想必与此簪有不浅渊源。小人就送与公子了。希望公子爱惜此簪。”
　　“多谢，只是在下心中有愧掌柜的将簪相送，这钱是必给的。”说着，紧握那木簪，从怀中掏出五十文钱，放在小摊上：“后会有期。”
　　“这……公子，小人不能收啊！公子……”
　　他不顾身后小贩的挽留，走向街道深处。
　　他走远后，小贩欣慰地笑了。
　　大人，小人不辱使命，将您与夫人之意，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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