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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后山背向村庄的那一边，树木茂盛杂草丛生，这里山路崎岖难行，鲜少有人步进。
若能从远处观看，便能发现山腰处出现了一个山洞，而山洞周边的蔓藤杂草已被清理干净。
郑季兴步入山洞之中，浮躁地拍扫着衣服上沾上的草药。他一身昂贵的墨绿色绸缎长袍，如今都被割出了几个口子，脚上锦布鞋面上的双面绣更是被污泥染得失了色。
“王爷真是好兴致，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品茶来了。”感觉身上的尘土再拍也都那样了，烦躁的郑季兴刮了那个安坐在平整石面上的江子然一记眼刀子，才坐了下来，道：“我不管，你得赔我一身衣服。”
“你那边都处理好了？”江子然取过石桌上闲置的白玉杯子，神色平静地倒了一杯茶放到郑季兴的面前，说：“正好是你爱饮的。”
“哎呀，王爷给小的倒茶，这怎么敢当呐。”话虽如此说，可郑季兴脸色却丝毫无半点惶恐之意，反而微微笑着接过品了一口，赞道：“好茶。”
他有着一对凤眼，白净的脸上扬起笑来带着一丝妩媚之感。饮尽杯中茶后，郑季兴才正色道：“那人的口供没有作假，那边已经几条村开始种植这种花了。当地的村民说种子是收购的人给的，只要种下就先给一百两银，种植成功再给另一半，若是种不出来也不会收回。”
“而且，已经不少地主等知道了这个消息，纷纷收地改种此花。”郑季兴脸色凝重了起来：“只是那个收购的人极为神秘，还没查得出来，不过有此等财力的人，朝中也没多少家。”
“钱庄何当铺可查过了？”
“都查过了，没有哪家动用过大笔的资金又或者典当过贵重物。估计要么是早就囤积在家中的钱财或者是从其他途径所得。”
江子然凝视着袖口中的盘龙暗金绣线，思考了一会儿，道：“能直接动摇国家之根本的也就皇帝身边那几个人了。”
“皇后娘娘为了处理选亲王妃一事正头痛着呢，夏氏等人为了皇后娘娘的威信，几乎是全族人都动用上了，估计跟此事是无关的；贤妃正等着抓皇后小辫子呢，陈氏族人对夏氏族人可是人盯人的看得极紧，怕是也没空去买地种花了吧。如今就剩下淑妃萧氏那边，看着挺正常的，可正是她什么事情都不做才不正常，还有就是新晋的洛贵嫔。”郑季兴抬头看了江子然一眼。
江子然淡然地打了个响子，便见玄墨带着一名粗衣麻布的男子走了进来。
郑季兴看见来人哈哈大笑道：“玄木，你怎么穿成这样了。”他故意上前嗅了嗅，笑道：“一股牛粪味，这伪装还挺上心的。”
玄木对江子然行礼完毕，才对郑季兴施礼道：“见过小侯爷。”
郑季兴对面无表情的玄木失了兴致，嘀咕了一句什么样的主子就什么样的侍从，道：“得了得了。快说说，你跟着的那个洛姑娘可有什么能用的线索？”
“回禀王爷，小侯爷。根据属下这连日来的潜入发现，那位洛姑娘不是普通人，但应该与此事无关。”玄木答。
“此话怎讲？”郑季兴问。
玄木将庄稼被毁一事简单地说了一下，道：“属下试探过了，洛姑娘收地并没有打算要种花，而且她如今正命村民们开始种植收获期短的作物，后山开垦的土地也种上了草药。这段日子以来她基本就在研究药材，外人也不多见；洛夫子等人生活也很有规律，接触到的基本也就村里的人。反而在庄稼被毁后，属下得知洛姑娘收地一事的原委乃是县官所为，因此属下认为此地县官才是我们应该彻查之人。”
语毕，玄木又将打听得来的事情说了一下。
郑季兴想了想道：“这地应该不是这县官要买的，若然他想赚一笔横财，大可不必收地，只要收了那神秘人的银两然后用更少的银两利诱村民即可。这事儿我派人去查。”
江子然嗯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杯沿，眼角轻挑，问：“你刚才说她不是普通人？”
正欲离去的郑季兴脚步一顿，讶异地看了江子然一眼，随后站着等待玄木的回答。
“虽然不曾见过洛姑娘医治病患，可属下认为其医术极高。”玄木木然的脸色多了一丝神采，说：“奇怪的是，她不像其他郎中一样对行医制药多加掩藏，因此，属下在这段日子里头学会了不少药材的制作办法以及一些简单的方子。”
“当真。”郑季兴大叫了一声，在山洞之中极为响亮。
江子然眉头动了一下，显然也是出乎所料。
“你这回可真是赚大了。”郑季兴一拍玄木肩膀，道：“快，把你学到的方子都教我。”
玄木施了一礼，木然地说道：“此时未经师傅许可，恕在下不得为止。”
“也对，是该经过你师傅同意。”郑季兴点着头，突然微微一怔，说：“你这小子都喊上师傅了？这……”
他转头看向江子然，道：“我说王爷，你这侍从不会被收买掉了吧。”
“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玄木立刻跪了下来。
“起来吧。”江子然平淡地说着：“我的人不可能被收买。”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朵凋谢的红花抛给了玄木，说：“既然你认为她医术了得，你将此花拿给她看看。”
……
洛紫萱正在院子里头急得团团转，伸手去拉门却又被如意拦着。
“姑娘，可不能出去，老爷交代过的，木头没跟着就不能让你出去。”如意张着手拦在门前，满脸的坚持。
听着外头的争执声隐约传来，洛紫萱越发觉得不安。明明说好了让他忍耐的，怎么才没多久就吵起来了呢，看来是她高估了洛满才的忍耐力，毕竟才相处了这么一段时日，也还没能完全了解。
即使洛满才不是亲爹，但是上一世作为孤儿的她如今也诚然将他当作亲爹看待了，加上这里可没什么人性化可说，一个大不敬之罪就能打入大牢。洛紫萱越想越着急，纱裙都被她抓起了皱：“这木头怎么采个药都这么久？早知道我就自个儿去采了。”
“姑娘，不要着急，再等等吧，木头哥有武功也得去这么久，你去肯定也不会快。”如意安慰道：“夫子也是有分寸的人，加上不是还有远柏少爷他们跟着么，会没事儿的。”
洛紫萱又走了几圈，觉得累了才坐下来。
主仆二人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木头回来。
“你把这药草洗干净后加进药锅里头，保持火势，知道吗？”洛紫萱匆匆忙忙地将药草塞到如意手上，正要出门的时候被木头拦了一下。
“姑娘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管他什么花，我们赶紧去村口看看。”洛紫萱推开木头，他手上那抹红色在她眼中掠过。
脑海中突然冒出的一个信息使她停住了脚步。
“这花哪儿来的？”她夺过木头手上将近干枯的花朵翻看了一会儿，凝重地说：“果真是迷幻果的花。”
“姑娘知道这花？”木头脸色难得一见的惊喜。
然而此时外头又一阵喧哗传来，隐约地听见叫骂声。
洛紫萱将花收进怀中，道了一句“等下再说。”便匆忙跑了出去。
快要赶到村口之时，离远就看见几个官兵动手将洛满才和原远柏等人强行拘押在地上，四周的村民群情汹涌一拥而上，与官兵们打了起来。
“造反了，造反了。”县官被人护在身后，大呼道：“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拒捕着就地正法。”
看着那些官兵齐齐亮起了大刀，洛紫萱急喊：“木头，快想办法制止。”。
话音刚落，木头一个飞身上前，在空中几个跃进便到了县官的身边。县官身旁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那县官就被木头提刀控在了身前。
那被抢了刀的官兵看得眼都直了，愣了一会儿才喊道：“大胆，快放开我们大人。”
不仅在场的人愣住了，就连洛紫萱的脚步也微微一顿。她是让他去制止，但这制止的方式却不是她所预想的一人打倒十数人，挟持朝廷命官可不是普通的罪名呀，她用她六品官的头衔是否能压下？
“这怎么回事？”洛紫萱问。
原远柏扶起了洛满才，红了眼地答：“那狗官毁了庄稼，但没想到我们还有钱交租，说我们一介平民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认定爹爹这钱是偷窃来的，要把爹爹捉回衙门。”
是想要屈打成招吧。洛紫萱上前一步，道：“木头你先把县官大人放了。”
“还不放开本官？本官要把你们统统捉回去。你们这些贱民……”
“好好说话。”木头执刀的手轻轻一动，在县官的脖子上留了一道浅浅的血印。
“别……别杀我，万事好商量。”县官被脖子上的刺痛吓了一跳，更是被木头冷硬的语气吓得腿软，刚才的气焰全都消失不见。曾经也有一两个通缉犯逃来过这县城，那亡命之徒的气息就跟身边这个人一模一样，这样的人可不会管他是不是朝廷命官，照杀不误。
“你说谁是贱民？”木头按着县官右肩上的手狠狠掐了下去。
“啊！好汉饶命，饶命……”
洛紫萱看着如此情景拳头都握了个紧。
这下好了，挟持朝廷命官之后又多了一项伤害朝廷命官，就算她官阶高也说不过去了。明明昨晚说好了的，忍耐忍耐，他们几个怎么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了呢？真让人火大。
还有这个木头，平日里木口木脸的，连个情绪都见不着的人今日为一句话连她的话都不听了，真是气死人。
可恶，得回去拿些痒痒粉把他们全都毒翻才行。
这念头一动，洛紫萱立刻就动身。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堵厚实的墙，那“墙”还扶了踉跄快跌倒的她。
洛紫萱抬头看去，便与一双冰冷的双目对上。她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那双目中的瞳孔幽黑深邃如同深渊，那不吃人间烟火般淡然的俊朗模样仿佛在哪儿见过。
而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幽香在鼻间荡漾。
这香气……
洛紫萱微微愣神。
“滚开！”那位扶了她的男子正拿出丝帕嫌弃地擦着手。
洛紫萱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这人似乎在……懊恼？因为出手扶了她？
不，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从怀了拿出了一小盒药膏涂在鼻子上，瞬间觉得心里头那股火气消失了大半。
幸好刚刚这么一撞让她头脑清醒了不少，这才使她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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