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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清晨的县衙偏房里面挤满了人。
负责登记的攒典登记了两三回后，惊讶地抬头说道：“你们都是要将田地的份额卖给他的？”
众人点头称是，没有半点犹豫，攒典听后将洛满才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下，说了句稍等后便出去了。
过来好一会儿，攒典跟着县官再次进入到偏房里头。
县官见着了洛满才，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道：“先前听说洛寺丞的夫人贪墨了你的那份财产，看来并不是嘛，如今都有钱买田买地了？”
“不过是当了夫子存了点银钱。”洛满才含笑着道：“再加上儿女又遇到了好机缘，这才让家中富裕了起来。”
“哦？什么好机缘？”也没等洛满才回答，县官就面带讽刺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来钱这么快，无非也就几样了。是寻了户好人家呢还是寻了个好楼子呢？”
“哎，这个……”村长刚想要说些什么，被县官瞪了一眼，立刻就闭上了嘴。他当然知道县老爷口中的楼子是指红楼，也着实替洛姑娘委屈，可他是真不敢顶撞县老爷的。
洛满才眸色微暗，道：“不过是跟了位身家丰厚的师傅学门手艺罢了，大人说的法子在下和小女实在是不曾想到过，大人见多识广路数多，在下佩服。”
这话儿表面听着是在奉承，可认真听却是暗指这县老爷用过这方法了。在官场里头明话暗话听得不少的县官立刻就黑了脸，对攒典说道：“记下来，都给他记下来。”随后一甩官服的衣摆，冷笑着离开。
到了门边处不忘留了一句：“再过一月便到租期了，洛夫子可别忘了要交租。”
……
“大人刚才为何不阻止他们将田地过给那洛夫子？这不就打乱我们的计划了么？”攒典登记结束后到了后堂禀报。
县官斜堂在靠椅上，享受着婢女摇扇的凉风，半眯着眼道：“不就一个秀才郎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攒典急道：“可他是秀才之身，即便是告官也不用打板子，到时定会告到上面去，到时这地拿不到，刘大人必定……”
“闭嘴，你慌张什么，胡言乱语的。”县官喝止了攒典的话，说：“我身为父母官，难不成还能明目张胆地不让他们转让租地权不成？”
“可是……”
“可是什么，所以你看你这年纪还是个攒典，就是因为脑子不好使。”县官挥退了婢女后，阴恻恻地说道：“本来嘛，我身为父母官，为了他们着想也就让他们等到了交了租有些收成才上交田地。如今既然有人钱多想当地主，那我也就不用客气了。你想想，他买这么租地想必花了不少钱吧，若然到时租金交不上，那不就亏大了么？”
攒典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按今年的天气来说，交租应该不成问题。”
“你这个二愣子，我看你这辈子也别想往上升了，要不是你妹妹还算合我意，我早就踢你出去。”县官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攒官的头，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他交不成吗？”
“哦，我懂了。”攒典行了一礼，笑嘿嘿地道：“属下马上去安排。”
县官嫌弃地摆了摆手，将婢女唤回了房中。
……
洛家的小院子里此时陆续进来了人，村里头几乎各家都派了代表过来。院子本就不大，那些当家人都是种田的好手因此身材魁梧，人齐了之后院子便显得有些拥挤。
洛紫萱没过多讲究，反正这里的人都看习惯她脸上的红点了。只见她捧着从国医局得到的箱子走了出来，问：“今日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正在和客人客套的洛满才很自然地回答：“都办好了。”
他从怀中拿出协议书递给了洛紫萱，道：“村里除了早上和你说过的那三家的地，其他家都转到我名下了。你说我们这宅子后面的地和后山我也问过了，因为不是耕地可以直接购买年限，我已经把我们屋后那片地买了二百年，后山的话因为钱不够了所以也就买了一百一十三年。只是，我们有必要买两百年这么久么，这世道也不知道会怎么变动，一百年后都换了个朝代了，这地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没关系，趁现在便宜就买下来了，要是没有战争的情况下留给子孙后代也不错。”洛紫萱答得随意，接过契约看了起来。
院子里头一阵喧哗。
试问谁个家中不是当爹的说话，女儿只有乖乖听令的份？刚才洛紫萱走出屋一副当家做主的口气已经够让众人惊讶了，如今听着这便宜两字，更是听得众人心中激荡。
这洛家姑娘不是才刚拜师学医嘛，虽说肯定是会比他们富裕，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能把整个山头给买下来吧。
“感谢各位的到来。”洛紫萱坐了下来。
院子就这么点地儿，众人的窃窃私语她听的尚算清楚。为了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先解释道：“其实我跟家师学医也有一段日子了，不然被恶奴欺压的那段日子也活不下来。如今师傅归来指点了一下，我的医术也得到了不少进步，因此也通过了国医局的考验。”
她拿出木牌子晃了一下，院子里头的众人没来得及看清木牌上的字，可是也认得牌子上镂空的雕花，纷纷道喜。
他们看向洛紫萱的目光变得不同了，比起从前更加恭敬。
“我说一下之后的打算。”洛紫萱严肃地看着众人，道：“这次租地的转让牛大娘和村口两家并没有参与，所以之后我这边的安排也就排除了他们三家人了。还请村长帮忙做个见证，可别到时说我不顾情份。”
村长笑着点头道：“那是当然了，他们既然不同意，那么之后的后果也由他们自己负了。大家对此没意见吧？”
众人纷纷摇头。
洛紫萱接过原彩蝶递来的茶盏轻轻吮了一口，道：“师傅这趟出游前留了些钱财给我，我打算将屋子后面的地儿连同这屋子一起改建成医馆，后山也开垦一些地儿出来种植药草。”她对笑得比自己爹还高兴的村长道：“到时还得麻烦村长夫人帮忙张罗，毕竟这工程不少，届时还得请其他村里的人来帮忙才行。这人工材料方面按照旧方法，让大娘把自己那份也算在里头报与我，只要不偷工减料，价钱好商量。”
这相当于给了一笔钱村长家赚了。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村长笑得更欢了，拼命地点着头。
“帮忙人选还是优先在我们村里头选。”洛紫萱道。
村长立刻回答：“这是当然了，好事儿当然是先留给咱们村里的人。”
村民一般早上下地回来后就没什么事做了，能在这时间里头上工赚钱可是人人都希望的。偶尔也有邻村的财主要建房子什么的，也会聘请外村的人，那帮工的位置可是抢破头的。如今村长答应先给村里人留位置，众人自然欢喜，一个个笑逐颜开。
洛紫萱看着欣喜的众人，接着说道：“这医馆要建起来要多久？”
众人讨论了一番，帮工次数最多的张大叔吐了一口草烟，道：“粗略算一下，大约半年左右吧。”
“半年？”洛紫萱微微一怔，道：“怎么这么久？”
“不久了。基本都是结束农事后过来的，到天黑前也没剩多少时间。”
“不能再快一些么？”
“能是能，就是……”张大叔被四周射来的目光住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众人突然一声不吭的，气氛也变得古怪。
洛紫萱看向村长，问：“是有什么难处吗？”
村长看了众人两眼，道：“是这样的，这帮工是算工时的，我们村没有牛，村里的人做起农事来要比邻村的更费时间，所以能来帮工的时间也就少了。”
如果要加快进度，那么请人必定会更多。村里人农事还没干完，别村的人就来帮工了，这房子建好后算上工时，他们就赚得比邻村的要少了。
农家人没多少心思，什么都摆在了脸上，被说穿了之后不少人脸色微红，觉得不太好意思。张大叔搓了搓手，道：“姑娘若想快些建成，多请些人便可，我家小儿子很听话的，若姑娘不嫌弃，让他给跑过腿什么的……”
“老张，你家小子儿才几岁呀，跑腿的事儿还是让我儿子来吧。”
“去，你家儿子瘦成那个样子搬个砖都得摔吧，姑娘不妨考虑我闺女，她……”
“一个姑娘家能做得了什么，你也好意思……”
“好了好了，不要争了。”想来他们是知道自个儿帮工的时间不多，所以想办法把家里头的孩子都送过来帮忙。洛紫萱笑道：“我记得村里好像只有一头牛吧。”
村长摇头道：“不是，我们村没有牛，那头牛是跟隔壁村租来的，怕累坏了牛也不能经常借到。”
“若是我们村多几头牛做农事，那你们也就能多些时间过来帮忙建房子了吧？”洛紫萱问。
众人抬头看向洛紫萱，有些不敢置信。张大叔抖着唇说出了众人心中所问：“姑娘是要买几头牛租给我们？”
“买牛的事情就交给村长吧，归村里共有，各户人轮番喂养轮番使用就好。”洛紫萱说。
“喂养不是问题，牵出去吃草就行了。”张大叔不确定地问道：“可一头牛也要不少钱，姑娘刚才是说村里共有？”
村长推了张大叔一下，快嘴道：“洛姑娘连山头都买得起了，还能骗你不成？”他转身背对着洛紫萱对张大叔不断眨眼，继续说道：“还不快些多想洛姑娘。”
张大叔还没反应过来，其他的当家人就已经意会道村长的意思七嘴八舌地道谢了。
“姑娘是大好人，是仙子。”
“对，对，姑娘是活神仙。”
“姑娘，姑娘大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胡说什么。”一旁听着的洛满才忍不住笑出了声，道：“可用不着你们以身相许了，快点把医馆建成就行。”
“成。”张大叔说道：“三个月就能建成。”
洛紫萱摇头道：“三个月还是太久了，你们不要太着重眼前的利益，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刚才也说了，日后要大家帮忙的多着了，这事儿还是多请些人。”
“行，这事儿我说了算。”村长接话道：“能请多少人就请多少人，一定尽快帮姑娘将医馆建好。”
有了牛，就等于会有好收成。众人已经没有刚才想要多赚些工钱的想法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听姑娘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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