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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洛家要办酒席的事情很快就在村里头传开了，有钱赚的事儿人人都抢着做，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家的菜种如何好，自家的鸡养得多么肥。
洛紫萱正与洛满才商量着不要收牛大娘的孙子做学生的事情，坐在院子里头也能听见外头喧闹的声音。
她想让洛满才不要收牛大娘的孙子，可洛满才却不肯，说是大人的事儿与孩子无关，反正都是教，也就一并教了。
“我不是因为两家不和所以才反对。”洛紫萱解释道：“可爹爹你想想，那牛大娘的儿子毁了彩蝶姐姐，而牛大娘不但没有做好长辈该做的事情，还污蔑彩蝶姐姐。由此证明，他们一家子的性子都是歪曲的，若是将来他孙子没考上个状元探花，说不定就怪你开蒙开得不好。”
洛满才犹豫了片刻道：“这个事我明日会先跟他们说话，不能保证绝对能当上状元郎，若他们还愿意将孩子交给我教，那我还是会教。正因为他们不明是非，我才要教导他们的孩子，总不能让孩子跟着他们走上歪路。”
洛紫萱叹气。
的确，洛满才说的对，这也是大正途，可她心里头就是不舒服，可见伟人不是人人能当的。
“教孩子可以，可除了孩子，牛大娘一家绝不能踏进我们家半步。”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又反口道：“要么还是不要教了？不说将来怎么样，孩子总也有个资质高低，她牛大娘要是觉得孩子学不会就是你教不好，到时来吵闹又把彩蝶姐姐的事情拉出来说怎么办。若是有什么变故，说不定彩蝶姐姐就被人拉去沉塘了。”
“你是不是对沉塘一事有什么误解？”洛满才清了清嗓子，颇为尴尬地解释道：“一般沉塘一刑是处罚那些成亲后不守妇道的女子罢了。像彩蝶这样……这样的情况是不会沉塘的，不过名声一旦毁了，这辈子也就莫想要嫁人做正室了。她将来若是想要嫁人，寻个好人家当个良妾也行，不想的话就养在家里。”
“当妾不好。”洛紫萱马上反对。
“我知道不好，可也只能这样。”
“可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既成事实的事情我们没法改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她平静过日子？起码不能让那牛大娘总拿这个说嘴皮子。”
“嘴巴在别人身上，这个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洛满才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可以找个死了儿子的人家签个协议，日后彩蝶就以寡妇自居，我们每年给些银两过去做孝敬。”
“还能这样呀，那就这么办吧。”洛紫萱道：“虽说当个寡妇不太好，可也总比现在来得强。”
洛满才沉吟了片刻，说：“话是这么说，可她日后想要再嫁人就难了，哪怕是当妾，人家也会觉得不吉利。”
“那我找个日子和她说说看，看她的想法是怎么样的。”说起这婚嫁一事，洛紫萱倒记起了一个事儿来：“爹爹你和那位洛夫人的的表妹是怎么回事？何曾有过肌肤之亲？”
“哪个洛……”才意会过来的洛满才微微一怔，猛坐直了身子，道：“你一个女孩子家问这些作甚？”
“我得知道呀。”
“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问的事儿嘛？”洛满才瞪圆了眼，说：“什么肌肤……你……你……莫要再说这些话儿，成何体统。”
肌肤之亲已经是她想到的最文雅的用词了好么。洛紫萱无奈地说道：“爹，这些本该是娘亲与女儿说体己话的内容，可是如今娘亲不在，就只能委屈爹爹了。而且，这事儿很重要，我得知道我会不会外头还有个弟弟还是妹妹，那什么表妹会不会找上门来，还有……”
“行了行了。”洛满才听着就觉得头昏脑涨，自个儿的风流史不是不能说，可跟自己的女儿说他怎么说得出口？只能含糊道：“爹保证，那个人不会找上门，你也不会有什么弟弟妹妹，行了吧。这话儿就到此为止，爹出去看看酒席弄得怎么样了。”
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
洛紫萱嘟了嘟唇，什么呀，这就跑了？不就一句肌肤之亲嘛。
她嫌弃了一会儿，便去院子角落处翻动晾晒的草药。这些是今日留着没拿去卖掉的，因为制作过会卖得更好的价钱，因为不了解这县城的郎中对药材的认知度，她每样也只采集了一点儿。
“砰砰砰。”门板传来了拍打的响声。
六岁的原文轩飞快地从屋中跑出来开门，一见外头的人，猛地又要关上。不料来访者力气大，一下子推了门，将原文轩撞翻在地。
“不许哭。”洛紫萱沉声说了一句。
原文轩鼻子大力吸了一下，擦了擦眼睛，硬是将后面要流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哥哥说要听萱姐姐的话，他要好好表现才行。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牛大娘，有何贵干？”洛紫萱上前扶起了原文轩，连眼神也懒得给牛大娘，小声地问着原文轩痛不痛。
牛大娘瞪了看着自己的原文轩一眼，扯着笑说道：“洛姑娘真是的，咱们两家住这么近，你要办酒席怎么不叫我来张罗？这大老远地跑去村长家，多麻烦呀。”
“不麻烦，陈大娘说她有经验，我……”
“我也有经验呀。”牛大娘抢话道：“我大宴小宴全都……”
“我已经找了陈大娘了。”洛紫萱学着她那般打断她的话，说：“你来就是要说这个？”
“没，就是看看你这里还有啥需要帮忙的，陈大娘说她那边人手够了。”牛大娘话语中带着酸气，自顾自地环视了屋中一圈，就要往里头走，边走边说：“这家里头一下子多了人还没收拾妥当吧，我来帮忙好了，工钱也不多算你的，一吊钱就好。”
洛紫萱见状，立即喊道：“彩蝶姐姐，赶紧把门拦好，咋们家可不能随便让进进出。”原远柏出去帮忙了，屋子里头就只有忙着缝新衣的原彩蝶，房子又不大，院子这点动静屋里头肯定能听见。
“说什么呢？大娘是来给你们帮忙来的，你小孩子家不懂事我不怪你，待会儿我找你爹拿钱就成。”牛大娘才停了片刻，便又往里走，快走到门前的时候，看见了缩着肩站了出来的原彩蝶。
“走开，我进里头打扫，你别碍着。”牛大娘喝了一句。
要不是如今这三兄妹是洛家的人，她根本就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就把人给推开了。
洛紫萱站在原地没动，不仅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还拉住了想要帮忙的原文轩。她抬眼看着原彩蝶，一字一句地说道：“彩蝶姐姐，现在爹爹跟哥哥都不在，家里头就你最年长，你得守护好我们的家。”
原彩蝶含泪低着头，牛大娘往那边她也就往那边站，一声不吭却总挡在牛大娘前面。她不敢抬头看，可又不敢走开。
两人晃悠了几下，牛大娘也就没了耐心，大手一拨便将原彩蝶推到了门边。
.
“姐姐。”洛紫萱大叫了一声。
想去帮忙去不了心急的原文轩也跟着喊。
跌坐在地的原彩蝶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个箭步上前拉着牛大娘的衣衫死命往外拉扯。
“要死了你。”牛大娘扭过身子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甩在原彩蝶的脸上：“放手，你这贱货快要把我衣衫给扯烂了。”
原彩蝶依旧大哭着，一手拉着门框，另一只手死活扯着牛大娘的衣服，任凭她怎么打，就是不松手。
“我们去帮忙。”洛紫萱一声令下，早已咬牙切齿的小文轩立刻就跑过去。
牛大娘先出手打的原彩蝶，所以洛紫萱也不会留情，拳打脚踢用尽了力气；小文轩更是不用说了，牙齿都用上了。
“哎哟，痛死我了，你们这些狗东西。”牛大娘大叫了一声，手脚毫不留情地使出了力。
她种地多年的力气可不是三人能比拟的，尽管被三人围攻，可一点都没有落下风。
“救命啊，杀人呐！”洛紫萱大叫了起来，一边叫着一边学着小文轩把牙齿也用上。小文轩本就是哭着的，被洛紫萱这嗓子一带领，哭得更疯狂了。
惨叫声加上哭上混杂在一起，很快就引起了外头的注意，不少听见声音的村民都往这边走过来。
洛紫萱头上背上都吃了牛大娘的拳头，痛的不行，此时听见外头杂声，干脆松了手，身子一歪，借着力就从门槛处滚了出去。
“哎呀，这是干嘛啦。”最先进来的本来就要来给洛紫萱报告这宴席进度的陈大娘。她在外头听见空喊声便跑着过来了，眼瞧着院子大门敞开着便觉得古怪，谁知一踏进来正好看见摔下楼阶的洛紫萱。
她往门外吆喝着，让附近的人快过来，自个儿赶紧跑去扶起洛紫萱。
洛紫萱脸上本来就有着一点点的红痕，如今又被打肿了半边脸，披头散发的看着就很吓人。陈大娘皱着眉扶起了人，也不敢再看就跑上去拉扯还在厮打的三人。
外头陆陆续续进来了人，听见风声的洛满才和原远柏也匆匆赶了回来，看着衣衫不整的几人，便问道：“怎么回事？”
“爹！”抚着肿起的脸，柔弱地哭道：“你再回来晚一些，就得替女儿收尸了。”
洛紫萱的话重重地敲击了洛满才的心，他脑海中再一次出现妻子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那一幕。
不，不能再失去女儿了，他说过要弥补的。
忽然之间，身旁的人说什么洛满才似乎已经听不清楚，他两三步便到了屋檐下，对准正欲辩解的牛大娘那脸庞重重挥出了一拳。
牛大娘跌在地上吐了一口血，牙齿都掉出来一只，骂人的言语还在口中便又挨了一拳。
村长见不对劲，赶紧招呼人上前拉住了洛满才，他皱着眉说道：“洛夫子，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在两个男子的拉扯下，洛满才总算平静了些。
牛大娘的两个儿子也赶了过来，看见晕倒在地的牛大娘便闹了起来，口口声声说要报官，要洛满才杀人填命。
“报。”洛满才历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牛家的媳妇趁我不在闯进我家里头打我家的孩子，这县官是要怎么判。”
牛大娘的大儿子牛明辉听罢突然就没了声音，心虚地看了眼靠在弟弟身上的牛大娘。这娘亲也真是的，陈大娘不给她安排事，她就说要来洛家领事儿做。这领事儿就领事儿，怎么把人家女儿都给打了呢。
他自己的娘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他妻子在家里头煮的饭菜咸一些也会被娘打骂说浪费盐，所以这次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能料想到时自家娘先动的手。加上这又是在别人家，还是在长辈不在的情况下，真报到官府去，对他们家也是不利的。
“明盛，你看这事儿怎么处理？”牛明辉干脆把这难题丢给弟弟，反正娘宠弟弟，娘醒了不满意安排也说不到他身上去。
“这……”牛明盛想了想，对洛满才道：“赔些银子吧，赔些银子就不报官。”
洛满才冷笑两声，回道：“赔银子？你家伤了一个，我家伤了三个，是谁要给谁赔？再说了，我家萱儿跟你娘无仇无怨的，彩蝶见到你娘还得四处躲，我还真想不出我家的孩子会有什么缘由请你娘来家中，待会儿可得让县老爷好好问问，你娘趁着我洛家大人没在，闯到屋里头是想要做什么。”
村民们纷纷议论了起来，顺着洛满才的话语，不由得就将牛大娘与偷儿这个词联系了起来。
牛明盛这会儿也无话说了，看了牛明辉一眼，小声道：“哥，他赔我们一个，我们得赔三个，很吃亏啊，怎么办？”
牛明辉摸了摸鼻子，把问题踢回去，道：“你说了算。”
“村长大人，我得照看着三个孩子，还得劳烦你替我去报官。”洛满才扫了牛明盛一眼，将牛明盛看得直发抖。
见村长转身，牛明盛急忙说道：“不要报官，我们……我们不要赔偿了。”说罢，拉上牛明辉，两人抬着牛大娘便要走。
众人见洛满才没有阻拦的意思，自然也就让开了路。
陈大娘这会儿已经帮洛紫萱打理好了头发，说：“洛姑娘脸都肿了，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
洛紫萱立刻发声道：“不用了，我师傅会给我医治，你们先回去吧，也差不多时辰开席了吧？”
村民们一下子沸腾了起来，看向洛紫萱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陈大娘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萱姑娘是学医的？”
“是呢，拜了位师傅，可是师傅有令不得告知其名讳，所以还请各位不要问了。”洛紫萱抬着头，故意露出肿起的半边脸，说：“师傅也不愿见生人，还请各位先去吃酒，我们姐弟迟些便到。”
一般郎中都巴不得别人知道名讳，这不愿透露名讳的都是高人。众人心里头痒痒的，可人家都如此说了，自然不好追问，只好客套几句便离去，不少人边走着还便往屋里头瞧上几眼。神医啊，听说能起死回生呢！
待人走全了后，洛满才才说道：“你刚才那话说得过了。你这脸，唉，爹爹现在去给你请郎中吧。”
“是真的，今个儿我和哥哥在后山采药的时候拜的师，哥哥现在是我师弟呢。”洛紫萱对原远柏眨了眨眼。
“啊，哦。是的。”原远柏看了看洛紫萱，又看了看洛满才，最终选择陪着洛紫萱说谎。
本以为是女儿想掩饰识草药一事说大了的谎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他严肃地说道：“怎么随便就认了师呢，你可知道人家医术怎么样？再说了，这拜师一事可是大事儿，你……”
“得了得了，爹你就信女儿一次吧，你先去酒席那边，好让师傅来医治我们。”
“爹也见不得？”洛满才睁大了眼。
洛紫萱点头，说：“爹爹你看看女儿现在的模样，待会儿再看女儿便知道师傅的医术如何了。先说好，可不准偷看，不然师傅生气了不教了，那女儿的前途可就毁了。”
洛满才沉默了许久，最终半信半疑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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