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女孩

　　出走的女孩
　　事情发生在1983年的夏天，我们村里，女孩名叫小英，当时11岁。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人普遍穷，家家都挣扎在温饱线上。人们勤劳朴实，邻里和睦，孩子们满村跑。
　　那天，午饭刚过，小英出去找自己最好的朋友小芳玩耍。走到小芳家门口，门口坐着左邻右舍的村民们乘凉闲聊，看见小英过来，李奶奶也就是小芳的奶奶就逗她问：“小英来找小芳吧，小芳跟着她妈妈去外婆家了！”小英是个懂事有礼貌的的孩子，立刻回道：“是啊，谢谢李奶奶。”李奶奶看看坐在左右的邻里，笑着说：“你们看小英是不是跟她爸妈长得都不像？小英，你是你妈捡来的”村里人以前也经常跟小英开这样的玩笑，小英会气鼓鼓的撅着小嘴说“我不是捡来的”，然后蹬蹬瞪跑掉。今天照样，小英笑着说：“我不是捡来的。”但这次她没跑开，小芳没在，回家也没意思，不如听大人们聊聊天。李奶奶看小英没走，又接着说：“你就是捡来的，那天你爸妈去东边沙地干活，在路边捡到的你，你当时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李奶奶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跟自己亲眼所见似的。旁边的人也都笑着附和，小英气的不知如何反驳，转身朝家里跑去。进家门，看见妈妈正忙着给他和哥哥纳鞋，是那种千层底布鞋，拉线的声音呲呲的。小英气红着脸站在妈妈身边，憋了半天才问道：“妈妈，我是捡来的吗？”妈妈头也没抬的笑着说，是啊。小英愣了一下，不相信的又问，在哪捡的。小英妈妈笑着说，路边啊。小英双眼瞬间包满了泪花，跑出了家门。妈妈没在意，因为她知道，肯定又是村里人拿小英开玩笑了，她也就顺嘴逗逗小英。她笑着摇摇头，接着纳鞋。
　　天黑了，小英的哥哥和爸爸也从地里回来了，还不见小英回来。小英妈妈便站在家门口喊着小英的名字，要她回家。喊了几声小英妈妈就回屋帮小英爸爸和哥哥做晚饭。当时的农村人，一天只吃两顿饭，早饭十点左右吃，午饭两三点吃，干重活的人出力气，容易饿，才会在晚上回来再简单吃点饭。等爸爸和哥哥吃完饭都洗漱完休息了，还不见小英回来，妈妈有点着急了。因为有点反常，往常小英无论在谁家玩，天一黑基本就回家了。小英妈妈自己出门去找，先去小芳家，因为小英和小芳是最好的朋友，李奶奶告诉妈妈小英早回去了，我家小芳去她外婆家了。小英妈妈嘴里嘀咕着，奇怪。然后又陆续去小英平时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小英妈妈越来越焦急。慌忙回家叫起小英爸爸和哥哥一起去找，三个人分开把能找的地方都仔细找了一遍，还往更远的地方找了，都没有。这下一家人都慌了，赶紧发动整个村子的人一起去找。大家拿着手电筒，喊着小英的名字，浩浩荡荡的往四面八方去找了。整整找了一夜，疲倦的人们陆续回来了，都没有找到。小英的妈妈已经哭得软倒。她怎么都想不通，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找不到了。迷瞪中，小芳妈妈突然想到今天午饭后，小芳从外面回来问她的话。她跌跌撞撞跑到小芳家问李奶奶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听李奶奶说完，小芳妈妈才恍然大悟。小英是把大人们的玩笑话当真了。
　　小英长得确实不像爸爸妈妈，但小英的的确确是妈妈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村里人爱拿孩子们开玩笑，也就是逗逗孩子，没人有恶意，谁也想不到一句玩笑话竟造成这样的后果。也是巧，以往发生这事小英妈妈都会抱着小英，告诉她大人们开玩笑呢，你当然是妈妈亲生的，小英就会破涕为笑。可是这次小英妈妈顺着玩笑逗孩子，没想到小英大了，心思多了。她自己也看出来自己不像爸妈，更加信以为真。害怕无助伤心之下，她跑了出去，却再也没回来。
　　后来村里人又帮着找了好几天，发动各自更多的亲戚朋友帮忙找。可还是杳无音信，时间久了，只剩下小英的父母还在坚持不懈的找。忙完地里的活，农闲时就出去找，这样坚持了两三年，也没有结果，后来也就没再找。村里的大人们都以此为戒，不太敢再开小孩子的玩笑了。之后又过了很多年，农村里的人都外出打工，过年回来，总有人说在哪貌似看见小英了，成了乞丐，也有说小英疯了的。各种传言都有，都无法一一证实。因为时间久了，小英即使还活着，也长大变样了，村里人见了都未必认识。小英的哥哥根据村民们说的地方也去看过，都不是小英，或者只是长得有些相像。小英因为小时候被刚出锅的热粥烫伤过，右手手背上有烫伤疤痕，那是去不掉的，小英哥哥以此认定那些都不是小英。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村里又有小孩因为家里亲戚开玩笑说是抱养的，离家出走，但最终被找回来了。妈妈顺嘴告诉我关于小英的故事，小英家跟我家只隔了两户人家。小英的妈妈因为伤心，愧疚，加之生活操劳，身体不好，才五十多岁就因劳累加积郁去世了，带着遗憾和悔恨走了。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小时候被开过这样的玩笑 ，以前我不在意，但是现在，我也有了孩子。我绝不允许别人跟我的孩子开这样的玩笑，孩子小，他不会分辨大人的哪句话是真话，哪句是玩笑话。现在的社会多复杂，孩子一旦离开父母，什么危险都有可能发生。大人们请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因为你一句无心的玩笑话，毁了一个孩子，毁了一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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