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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夜幕降临，道路旁的路灯缓缓亮起。灯光将她的背影拉长，在地面投射出一个细长的影子。
冷风吹过来，硬生生刺入她每一个细胞。简芯忍不住环住手臂，摩擦取暖。
踱步到路灯下，柔黄色的光圈圈住她。
“穿上。”还未再次迈开步子，眼前突然出现一件外套。
循着手臂线条望过去，程嵘漠然的五官半明半暗显现在灯光里，恍若带上了一扇面具。
简芯未有动作，他直接走进光圈半拢住她，把外套放上她肩膀。
加了一层的覆盖，多少可以阻挡外来的寒意。
算是败给了她的执拗，一丝轻叹从他唇间溢出。双手还保持着为她穿衣的姿势没有落下，简芯抬头间便看见他的喉结滑动，“就算你不拿我当朋友，也不用躲着。”
也许是接受不了那个时常低着头脸红的女孩，一次又一次像兔子一样从他身边急促跑开。
这让他从心底，生出一丝挫败感。
传到耳边的音色柔软细腻，如同此刻头顶撒下光晕的灯影般，温暖着她颤抖的心。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绪能随着一个人的心情起伏而变得忽上忽下。
他开心，她的心情也仿若明光照耀。他冷漠，她更是没来由的心情跌倒谷底。
良久，就在她打算努力调试这种不受自我控制的感觉同时。程嵘听见她乖巧的表示，“好。”
“走吧。”
“你俩站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想听。”徐扬转头望见后面跟上来的两个人，打趣道。
程嵘递过一个眼神，让他瞬间噤了声。
徐扬撇嘴，敢怒不敢言。
简芯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
***
刚回到寝室，张韵琳便神神秘秘的推给简芯一个盒子。俞树秋正好打水回来，只瞥了眼便若无其事的走开。
简芯，“给我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让她给帮忙带个吃的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
还没待她惊讶够。张韵琳便无情打破她的幻想，开口道：“当然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帮我转交给咱们程大帅哥的。”
俞树秋听闻，鞋都没穿就跑过来，忍不住看了两眼简芯之后问她，“你看上他了？”
张韵琳伸出一只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摇头晃脑的表示，“止步于欣赏。”
简芯瞪大的瞳孔微缩，“那你这是...”
“我下午去办公室，老颜顺便让我转交的。”张韵琳走到柜门前，拿出几套衣服塞进床上的行李箱内，一边说：“我明天就回去了，提前买了车票。一早就得走，我怕我又忘了。”
这下倒引起了俞树秋的好奇心，“老颜给的，这不会是一盒子钱吧？”
简芯乐了，掂了掂手头的重量，“不太像。”
“别瞎猜了，这是小品汇演的奖品。前三名都有。”隔了几步的张韵琳那边弱弱飘过来一句话。
“你刚刚不是说不是给简芯嘛，互相矛盾。”俞树秋又重新坐回去，揉着腿发牢骚，“再说，我们怎么都不知道还有奖品这回事？”
“说是校领导特意批的，为了奖励咱们班小品汇演很成功。”
张韵琳一脸嫌弃调转枪头，十分重色轻友，“话说回来这奖品给谁，当然要看谁出力最多呀。咱们芯芯总共也没几句台词，整个场都是男神撑起来的好不好！”
简芯十分佩服她，前几天还满腹少女的心思战战兢兢，这一秒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可能只要不是触碰感情线的边角，她的情绪都能收放自如。
俞树秋冷哼一声，“那还有李芸慧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芸慧啊...她才巴不得这奖品给程嵘呢。”
简芯静静端坐在椅子上，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其实她一点都不生气，她心里都明白，如果没有程嵘帮忙，这个第二名压根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换句话说，以他的实力，原本可以拿到更好的名次。说不好，这次还是她拖了后腿。
明天下午最后一节形体课过后，学校就开始放假了。但大部分离家比较远的同学都提前几天离开了，欢欣雀跃的迎接十一黄金周。
简芯中午上课之前，把张韵琳昨天交代的盒子放在书包里，准备上完课之后拿去交给程嵘。
形体课，声台形表四个重点科目之一。都说演员要想有好气质，台下的功夫不能少。
形体课不像其他课程，需要用语言表达。算得上是简芯认为比较自在的一门课程，但也有逃不过的一点，就是练功服。
平常的练功服还好，上衣裤子一套。但压腿练功要穿芭蕾服，每次形体老师周慧琼都会提前告知今天必须穿哪套。
芭蕾服的构造就要麻烦一点，打底裤，连体衣和裙罩缺一不可。鞋是统一的，都穿舞蹈鞋。底子薄，方便轻巧。
简芯刚换完衣服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预备铃已经敲响。但因为鞋底太薄了，踩到一个硬物痛感就能放大百倍，不得不仔细放慢脚步。
“叮—”上课铃声毫无预兆的响起，振得她心口一阵猛缩，脚步不由得加快…
“嘶——”好巧不巧的，偏偏路上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子钻到了鞋底下。
她慢慢蹲下来，将脚底的石子挪开，可脚下传来的痛楚却丝毫未减。
“怎么了？”头顶突然出现一道冷然的音色，让她瞬间一抖。
“我看看。”未等她弄清楚状况，程嵘已经俯下身，让她抬起脚尖看了下。
很快下了判断，“还好，没有割破鞋底。”
“我扶你过去。”
上课时间已过，她无法找到理由推脱。
简芯心里在打鼓，还要谨慎的保持自己心脏调动的频率不被对方听去，走了几步终于忍受不住疼痛踉跄了下。
手忽然被他稳稳带住，温热的手掌此刻正撑着她的胳膊。手部传来的温度，似乎灼热了好几倍。
周身空气里漫着的，是他身上淡淡的果木香味。
男生的形体课不像她们这么繁琐，几乎是简单舒适的装束，黑色的棉质体恤和长筒的舞蹈裤。
他本就生得高挑，加上贴身的衣物整个人更显精瘦。衣服柔顺妥帖的质感，倒显得他整个人比平常添了几许柔和之色。
简芯被他搀扶走到舞蹈室门前，他才轻轻放开，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下次小心点。”
简芯先转了转脚踝，又放到塑胶地上踩了踩，确实比刚才好些了。
“谢谢。”
程嵘点头，额角的发梢被迎面而来的凉意吹起来。漠然的转身离开了，好像刚刚那个乐于助人的人并不是他。
简芯等他离开后，红着脸回到把杆前惯用的位子上。坐下来，伸手揉了揉脚底。
李芸慧就在她前面压腿做热身，刚刚程嵘送她到门口的那个场景她看到了。
居高临下的附身下来，腿部线条很流畅，马尾盘成发圈，活脱脱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她的舞蹈功底是全班最好的一个，周慧琼也很看重她，便把她安排在第一个站位。
从小品汇演彩排的时候开始，程嵘对简芯的刻意照拂已经让她很不舒服。如今，更加变本加厉，这都护送到门口了。
心底积蓄的愤怒和嫉妒，表面未见风浪，暗地里早已翻涌成灾。
简芯活动了一下之后，已经并无大碍。练习开始的时候，除了压脚背有点疼以外，其他的都还好。
“好，现在两两一组做踩胯。”周慧琼拿着细长的竹鞭，站在镜面前指点江山。
听见“踩胯”，大家都有些后怕。顾名思义，就是拉伸胯部。这样两个人为一组的话，需要每组各有一个人踩和被踩。
李芸慧是第一个顺位，自然而然和简芯成为一组。
“你先来。”没等她说话，李芸慧就抢先开口。
简芯一般也随意，反正都是轮流来的。
周慧琼催促的声音传来，简芯绕过把杆，脚底合并，脚尖靠墙。形成蛙式，仰卧。
“好，准备！”
“一...”
李芸慧也身处把杆内环，双手撑在把杆上。脚踩上简芯微微拱起的大腿根部，听随指令，缓缓踩下。
一下，两下...八下。
最后一个八拍快要结束的时候，她脚步稍加重了力道，顺着腿部压了下去。
“啊！...”简芯终于忍不住了，撕扯感和刺痛让她咬紧牙关，却觉得呼吸快要停滞。
李芸慧闻声跳下来，好不轻巧的说：“不好意思，稍微压重了些，我也是想帮帮你。”
有那么一瞬间，她无法动弹。直到俞树秋跑过来，一把推开李芸慧，看着地上额角已经溢出冷汗的简芯，语气急促，“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简芯拖着身子靠了一半的力在墙上，摆摆手，“不用了，休息一会就好。”
周慧琼此刻已经发现了异样，跑过来看到简芯脸色惨白，“怎么了？”
俞树秋狠狠瞪了一眼李芸慧，冲了句，“现在如你的意了？”
“我说过了，我只是不小心踩重了点，我哪知道她这么经不住。”
“行了，行了...”周慧琼大概看明白发生了什么，马上蹲下身按压了她腿部下方几个重要关节，问简芯，“疼不疼？”
她感受了下，也就是刚刚那一霎那疼得差点喘不过气，现在缓过劲来，痛楚倒没那么明显了。
简芯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弄僵了关系也不好，想想便松了口，“还好，已经不怎么疼了。”
“我说吧，我就是轻轻踩了一下...”
周慧琼冷冷瞥她一眼，“还说？！”
“别看了，大家回到位子上。”周慧琼继续上课，“简芯，你在旁边先休息一下，别真的伤到骨头就不好了。”
...
“哼，真偏心。”俞树秋挽着她下楼的时候说起，立即义愤填膺，“不就是李芸慧家境好底子也好嘛，用不用那么势利。”
“别说了。”简芯在她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走下台阶，“也不是周老师的错。”
“我当然知道不是她的错，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总该为你说她几句吧。”俞树秋说，“难道我们这么多人，在她眼里都比不上那个李芸慧吗？”
简芯笑了声，言语中透着无奈，“没办法，谁让人家成绩好，次次都能为校争光。说不定啊，我们一群人，以后还真比不上她一个。”
俞树秋打死都不相信，“我看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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