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es+i7]天堂之门

　　感觉上不像是恶人……
　　但是不知为何胸口有点发闷，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卫藤昂辉敛了敛眸，不自觉地将双臂收紧了些。不过也很快意识到他自己看来显得有些突兀的举动，又慢慢地松开。
　　海砂似乎是哭得有些疲倦了，这会已经阖上了双眼。这么凑近看她大概也是第一次，的确，若在同龄人之中她能说得上是“娇小可人”，也应该会是不少人喜欢的类型吧。
　　她本该利用自己外貌以及家境的优势让自己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比同龄人更加轻松的，事实上她的确能走这么条坦坦荡荡的大路——可是她并没有。
　　她就这么奋力地往前奔走着，哪怕是给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停下。

　　但正是这样的海砂让他觉得格外耀眼，使他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
　　一旦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总觉得她下一秒就会乱来了……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呢？他清楚这似乎与学长对学妹的那种关心相差甚远了，但是他已经分辨不出了——

　　门轻轻的一声“咔哒”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那个刚刚与自己透过玻璃窗对视的少年。少年的脸上也没怎么表现出多余的什么情愫，就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开口了：

　　“贵安。没想到卫藤さん会在这里，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是「TRIGGER」的九条天。
　　“九条君，贵安。”卫藤昂辉也礼貌地点点头，“九条君是来看望她的吗？”

　　少年的视线游移了一会，见到某个本应在谁教的人动了动后轻声应道：“是的。”
　　“这样……”他也并没有去多想什么，“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能将她拜托给九条君吗？”
　　“卫藤さん待会是有工作吗？”
　　“……对的。”
　　“我明白了，就交给我吧。”少年微微颔首，还是礼貌地淡笑道，“之前我照顾过她一段时间，所以要说经验我还是有一些的。”

　　“……是吗。”他稍稍费力地将唇角上扬，“那有劳了。”
　　随后他便将还在自己怀中的人放平，给她盖上了被子。
　　而像是为了不打扰她一样，关门的声音几乎都快听不见了。

　　“你要装睡的话就继续装吧，这样听着就行。”她听见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九条天在整理她病床旁床头柜上那一堆慰问品吧，“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放空你的脑袋，让自己好好休息一次。不要跟以前一样在自己还病着没完全好的时候就从医院里跑出去。”
　　——竟、竟然被他看出来了。嘤。

　　不过她记得九条天自己提过他的亲生弟弟身体不大好，好像总是住在医院里吧……所以这就导致九条天他并不怎么喜欢医院。不仅仅是其中消毒水的气味和有些沉闷的气氛，也许更多的是与医院相挂钩的并不美好的回忆。
　　嘛，自己好像确实有因为住在医院里感到很压抑而从医院里逃出去的经历……不过九条天毕竟是很擅长对付病人的人，要斗还是斗不过他的。当时她记得自己不仅很快被他找回来重新塞回病床上，还被他说教了很久……那也是她头一次有“九条天这男人真可怕”的想法。
　　她默默地把脸埋进被子里，试图把被子拉高好遮住自己的脸。

　　当然拉到一半就马上顿住了：“——被我抓了现行了哦？”
　　“……呜！”海砂发出抱怨的一声，快速地把被子拉高直到只露出自己一双眼睛的程度弱弱地说道，“早安……”
　　“嘛，这一睡睡得很久了啊。”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窗户那边，面无表情地用着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就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一样。”
　　“——九条天！”海砂的脸颊蓦地就通红了，被他直接毫不留情地戳破就格外羞耻，“呜，你果然才不是什么天使……明明是……”
　　“好好休息，听话哦。”只是还没等她说完，九条天便坐在了床沿边，只离她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我现在去工作了，回来的时候应该还能看到你躺在这里休息吧？”
　　“嗯……大概？”她有些犹豫。
　　“给我肯定语气的回答，‘我知道了’或者‘我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回答还是说得出来的吧？”他眯起那双淡色的竖瞳，“你的回答呢？”
　　明明是那么平静的问话，明明刚刚为止语气还很温柔的……结果落到最后一句话立刻快降到冰点了。

　　“……我知道了。”海砂小声地回答。
　　“嗯，这样就好。”大概也是听到了他想得到的答案，片刻间他的脸上就浮现出温柔的浅笑，手自然地摸上她的额，“虽然现在说‘晚安’为时尚早，不过还是先这么说好了……做个好梦。”
　　说着他移开手，掖了掖她的被子，又四处检查了一遍这才离开，走的时候倒是有些风风火火了……是要赶时间吧。也真是难为他了，也许是挤出了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赶过来看自己的吧……他们很多人都是。
　　海砂从刚刚为止侧躺的姿势转为坐着的姿势，看着他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门那边。

　　“天，对不起啊……”
　　她发怔地看着病房门喃喃着。
　　“对不起……”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
　　她大概又要食言了吧，尽管她知道明明前几分钟还答应得好好的却出尔反尔会很过分，但是……但是啊……

　　「因为有人需要我。」
　　「因为你也是对工作很负责的人啊，天……你能够理解我的话，如果能理解我的话，请你不要因为我违背约定而生气。」
　　「柊羽さん委托给我的那首曲子，和梦之咲的演戏部联合出演的舞台剧……」
　　「这是我能够展现自己价值的时候——」

　　海砂在纸张上那么写着，写一会笔尖顿住，又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再度动笔，就这样写写停停了好几次。原先的白纸也已经被黑字填了大半。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树里小姐。」
　　「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
　　「对不起，我也只能说这句话了。这是我的原则所以我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我不会反省，只能向你道歉……请原谅我的任性。」

　　说着她放下了笔，将被子掀开。
　　幸好还有自己能穿的衣服，不然她也许就得穿着病号服跑出去了……虽然她也实在是不习惯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就是了。
　　换完了衣服的海砂在已经整理好的床头柜上的一堆慰问品里翻到了装在信封里的演唱会门票，在确认完之后迅速地塞回了信封里，装进了校服口袋。

　　*

　　就算是不在上下班高峰的平时时段乘电车，不知为何也会感觉电车的车厢很小很窒息。
　　也许是和自己曾在孤儿院生活过的经历有关吧……虽然九条理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身旁的养父也因为有些许困倦而双手环臂低垂着头小酣着，她一边看着不让他因为睡熟而倒到谁的肩上而给对方添麻烦，一边像是为了摆脱无聊而小幅度地摆动着双腿。
　　电车的这个车厢其实是人稍微有些多的，九条理也是在自己摆动双腿不会影响到站着拉着扶手的乘客的前提下而在自娱自乐着。感觉有些累的时候，她也开始观察起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离自己最近的是个身着私立梦之咲的偶像科校服的女孩子。
　　她双脚稍稍分开，一手拉着吊环，手臂正做着支撑本子的作用——从她这里能隐隐看得到一个英文标题，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本子。另一只手则是拿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她只低头看着本子，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个车厢里的其他存在。
　　女孩子长得有点像自己名义上的哥哥给自己发的照片上的人……唯独和照片不同的是，女孩子长得比照片上还更有些气质，关键是……
　　“嫂嫂的脸色……是不是有点病态白啊？没事吧，天哥哥会担心到睡不好觉吧……？”

　　九条理喃喃出声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可是来不及了，那个女孩子很明显已经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意义不明的话而投来了疑惑的视线。
　　而就是这个时候，电车突然急刹车。女孩子应该也是因为先前一边手臂负重有点多一时没抓住吊环，直接朝自己这里倒——
　　九条理慌乱地支住了朝前倾倒的女孩子的身体——很奇妙的是，她到现在才发现，女孩子其实和自己差不多的高度，而且也不是很重……就是自己瞬间做出这样的反应的结果导致自己的手臂立刻产生了酸酸的感觉。
　　那本本子直接“啪嗒”摔到了自己的脚边，笔也在地上滚了一遭最终碰到她的鞋而停下。
　　直到女孩子重新找到身体重心站稳，九条理都没放下手臂。

　　“抱歉……！”等女孩子站定之后，九条理慌乱地低下头，如同小动物一样惴惴不安着，“那个，对不起，嫂嫂……啊，啊不是……？唔，该怎么称呼来着……”
　　“谢谢你刚刚及时扶住我。”打断她混乱的道歉的是女孩子听起来就如同糖果般甜美的声音，“真的很抱歉，我刚刚抓住旁边的栏杆就好了，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没、没有的事——！”九条理赶紧摇头，为了能够填补自己此刻的慌乱情绪，她快速地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本子和笔还给女孩子，“给……是你的……？”
　　“啊，是剧本。还好没人踩上来，不然麻烦就多了。”女孩子满怀感激地颔首接了过去，稍微拍了拍剧本上沾到的灰尘，很淡然地又变成了刚刚的那个姿势，“这几天要正式上了，现在难得空闲下来翻剧本，就得花点时间好好揣摩角色了。”
　　说着女孩子苦笑了下，继续低下头去。这下她也多少有些明白女孩子在做着什么了——是在给自己在剧中所扮演的角色的表现打备注吧，比如说这里要表现出这个角色的什么感情。

　　九条理眨巴着眼睛，保持着微微仰着头的动作看着女孩子动笔，看着女孩子凝神看着剧本的某一行而微皱起眉的举动。她现在好像能稍微理解一点为什么天哥哥会很喜欢她了。
　　“说起来，小妹妹为什么会叫我嫂嫂？”女孩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自己在打着笔记的笔，“而且刚刚好像有听你提到‘天哥哥’……”
　　“啊，不、不是啦！”九条理只感觉耳根突然发烫，“我的嫂嫂和姐姐长得很像……嗯！”
　　“这样啊……”女孩子感慨了声也没再追问下去，似乎是真的相信了她临时编造出来的理由。

　　女孩子穿着私立梦之咲的校服的话，等电车停下来的时候就等于到站了。
　　她也没专注剧本到不注意听广播报站的程度，一听下站的站名是她的终点她就盖上了笔盖，将剧本合上夹在了自己的腋下。

　　“那个……嫂嫂……姐姐，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如果再见面的话，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小妹妹。”女孩子朝着她这里腼腆地笑笑，“我也认识一个叫天的人呢，说不定我们很有缘哦。那，我先下啦。”
　　“慢走喔——！”九条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她挥挥手，“路上小心！”

　　待看见女孩子在车窗外渐渐地化作一个小点之后，九条理才安分了下来，重新乖乖地坐在了座位上，只不过和大约半小时之前不同的是——自己的养父似乎已经醒了好一会，但是自己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让九条理稍稍有些不知所措。

　　“那、那个，九条先生……现在您感觉好点了吗？”
　　“没事的，理。稍作休息之后我也变得有些精神了。”被九条理称作九条先生的男性很平静地说着，话语里也实在是听不出什么起伏来，“理看起来似乎很开心，是因为接下来要带你去见天的关系吗？看来你也是明白那个孩子的价值的啊。”
　　她看起来很开心吗？
　　九条理摸了摸自己的脸，顿了几秒还是很快答道：“想要今天晚上能见到天哥哥是很开心，但是在刚刚我也遇到了更开心的事情！”

　　“比如说什么呢？”
　　“唔，九条先生以前应该也见过的吧……是理的嫂嫂喔！”
　　“这样……是那个孩子让你这么叫的？”
　　“嗯！天哥哥这么跟我说的！”九条理很肯定地点点头，“他真的很在意嫂嫂呢。”
　　“我倒也对天那个孩子在国外认识的女性朋友有印象。”说着他平静的脸庞缓慢地浮现出一抹不明意义的笑，“那个女孩子是一块待被好好琢磨打造的璞玉。”
　　“——只要经过精雕细琢就会展现出她所具有的价值。”

　　*

　　偶像科的教学楼实在是安静得有些异常了，放学时间不应该会比较热闹的吗。
　　海砂在教学楼的玄关处换上了室内鞋，将原来的鞋子放进了自己的手提袋中之后便也配合着这瘆人的气氛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
　　她也不是第一第二次来这个学校，在约一年前左右……她就曾经时不时跑来这所学校。虽然当时的气氛也完全说不上好，但是经过那个人革命之后的这所学校也实在是——
　　她当然不是质疑当时那个人说出的话，她也发自内心相信着他一定会做到的，但是现在的这所学校，她本能地感受到“还欠缺了什么”。现在也不过是根除了病因而已，真的要做到“将这片土壤改造成让偶像们自由成长，展现自我”的程度，还需要点什么。
　　那个回到这所学校当起“皇帝”的家伙，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呢。

　　（太反常了吧……）
　　过于安静的环境都让她自然地打起了寒颤，她一边朝前走着一边祈祷着希望有什么事情、哪怕声音也好，打破这份寂静。
　　声音的确出现了，只是配合着不知为何突然响起的铃声显得格外的悲凉。

　　“要是你不在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北斗！”
　　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声线听起来也是偏高的那类，只是此刻却在声嘶力竭后大哭了起来，哭声不知为何让她有了抓住自己胸前的校服布料好抑制住自己泛起的悲伤感的冲动。

　　（零最担心的事情……）
　　她站在了原地。她看见了，从那个传来哭声的教室里走出来了一个她熟悉的人。这个人还是如她先前见到的那般不在那张好似雕刻出来的脸上露出任何表情。虽然他在见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类似于惊讶的表情。
　　（还是发生了。）

　　“学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好似喉咙口被堵住一般，说话声音也有些沙哑，“海砂学姐不是应该躺在医院里休息……”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哦。”海砂回答得有些模棱两可，“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且为什么我没有被保安拦下来的问题，我暂时不做解答。谢谢你的关心，北斗君。”
　　海砂分明看到了冰鹰北斗那张脸上露出了除了惊讶之外的其它表情……原来这样一个平时面目表情的人还会有做表情的机能存在啊。

　　“海砂学姐已经可以很熟练地跟不熟悉的人开口说话了吗。”
　　“嘛，差不多是这样吧。我的心病已经被治愈了，所以不存在这样的障碍了。”海砂将双手放至背后，缓缓地径直朝他走去，“那么接下来——来说说关于你的事情吧。”
　　“关于我的……？”他却失神一般喃喃着跟着她重复。

　　于是，海砂露出了一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笑容，但是却格外异常。
　　冰冷的、无机质的笑。

　　“熟悉演艺圈的你所做出的选择的确相当理智，你选择了一条最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说着她拍了拍手，像是在褒奖他，可是连同那双眼睛，在北斗看来就跟明星昴流一样有着一双仿佛盛了一片星空的眼睛却闪烁着寒光，“但是，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的话，你作为偶像也就到此为止了，你也只能走到这里，不可能再走到更高的地方去了。”
　　“如果你抗拒流血，抗拒被打击得遍体鳞伤的话，你还是赶紧放弃那个天真的梦吧。”
　　“虽然你可能觉得我这样一个不是偶像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没什么参考价值，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作为学姐给你这样的忠告而已。”

　　说到这里，海砂已经越过他的肩膀，从他的身边经过。

　　“我有很多朋友都是演艺圈的，他们哪一个不是伤痕累累的呢。为了将那顶缠绕着荆棘的桂冠戴到自己头上，他们只能一边忍受疼痛，一边跌跌撞撞着伸出手来。”
　　“只是因为有堵高墙出现在自己面前认为自己无法跨越，害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就借以‘这样的道路才是正确的’的借口逃避现实。”
　　“起码这里并不是演艺圈，虽然这里的确有着同演艺圈相似的黑暗。但是为什么不挥霍一次自己身为少年的资本，好好大闹一场呢？这可是热血漫画主角的特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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