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男装是路人

　　次日一早，沈尧惺忪着走出宫门上马车的时候，看到了坐着等待已久的江顾旻。
　　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江顾旻也觉得自己昨晚上的表现太过明显。
　　他毫不质疑自己对沈尧的感情，也清楚沈尧对自己的并没有超越挚友之情的情绪，但他愿意等，等沈尧看到自己。
　　既然要等，那势必要包容沈尧在这一路上的颠簸与风霜。

　　沈尧看看车上的人，面目如常，神色轻松，看起来并未生气。
　　缓缓松下一口气，他对江顾旻笑笑：“灵均，来了多久了？”
　　江顾旻和煦的目光攀上沈尧的脸：“不久。”
　　沈尧点头：“那便好。”
　　马车启动，蹄声达达。
　　平时沈尧出门办案都是和锦书一块儿的，这会儿江顾旻在，锦书便和驭马的坐在一处，车厢里两个人，相顾无言。
　　江顾旻不是个话多的，沈尧无缘无故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车内一片安静。
　　还好两人相熟，就算不说话也不至于尴尬。
　　沈尧总想着江顾旻昨晚微微生气的样子，心里还是放不下，偷偷瞄了对方好几眼，终于开口：“灵均，我看你昨晚情绪似乎不太好？”
　　江顾旻心中一叹，果然表现得太明显被看出来了么。
　　话虽真切，但江顾旻并不承认，还要演出迷茫的样子：“有么？”
　　沈尧一看他那状态，就知道是不想承认，便也配合着：“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轻轻巧巧一句，两个人心里都有了数。
　　毕竟相识十几年，又同吃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点默契早就深入骨髓，对方一个眼神一句话，便懂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提这事。

　　去王家的路上，沈尧跟江顾旻大致讲了讲王福案的结果。
　　江顾旻听到沈尧拿自己首饰换银票的时候，忍不住插嘴：“你一个监察尉，背靠御监司和朝廷，再不济总还有我，怎么需要自己出钱？”
　　沈尧笑笑：“朝廷的补助是朝廷的，我怎么能拿朝廷的钱做人情，况且王嫂家那情况靠朝廷固有的补贴根本不够。小宝我见过，那样乖的孩子，寻常人见了都会想救的，我也不过是尽点心意而已。”
　　江顾旻一眨不眨看着沈尧，当下只觉得他这样好，理应被好好对待才是。
　　可是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做不到喜形于色，甚至没法坦诚相待，心里又颇多感慨。
　　沈尧被盯得不好意思，微微侧目，避开直视的锋芒，轻笑道：“我知道我心善，你也不用太夸我。”
　　江顾旻跟着笑：“那该如何夸？”
　　“随便夸夸就行。”
　　“沈少将勤勉爱民，实乃我大梁之幸。”
　　听大梁皇帝这么说，沈尧不禁嘿嘿笑道：“皇上过奖了。”
　　江顾旻看着那笑，觉得一辈子再长，这样就够了。

　　皇家的马车到达王嫂家。
　　王家住的地方颇为偏远，这一路坐车，难为江顾旻能熬下来。
　　王嫂听到门口的动静，出来一看，见是沈尧他们，赶忙开门迎上来：“沈大人。”
　　沈尧冲她点点头：“王嫂。”
　　正好这时江顾旻下马车，沈尧顺手一指：“这位便是当今圣上。”
　　王嫂：“……”
　　这年头大人物都喜欢往小地方跑的吗？

　　王嫂行过礼，便带着他们几个往屋里走。
　　锦书听从沈尧的吩咐，从宫里带了些点心过来，当作是见面礼。
　　王嫂一看那些模样精致的小吃食，连连摇头：“沈大人，当不得当不得……”
　　她说着，又从床下拿出个布袋，塞到沈尧手里。
　　沈尧一摸就知道里头装的是前一天送来的银票，当下又塞回到王嫂手中。
　　王嫂急道：“沈大人，我们命贱，不值得您这么费心的。”
　　沈尧听这话，皱眉佯装生气：“王嫂，一来这钱是以我大梁皇后的身份赏你的，你若不收便是藐视皇威，二来这钱是我看小宝可爱，给孩子的一点心意，数额对你来说可能大点，可于我而言还不及一身衣裳来得贵，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一点红包钱，你若如此较真我可生气了。”
　　王嫂两眼蓄泪，好半天哽声说不出话来。
　　沈尧侧身看向床上的小宝：“宝儿，叫我一声听听。”
　　小宝并不是很懂沈尧和他娘在做些什么，只单单觉得喜欢这位沈大人，便轻轻叫了一句：“哥哥。”
　　全场：“……”
　　没人跟小宝提过沈尧的身份，他也只能凭感觉认为眼前这位是个哥哥。
　　沈尧不禁感叹小宝好眼力，颇有些尴尬地为王嫂说道：“你看，小宝都叫我了，这钱便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你就收着吧。”
　　王嫂也被小宝一声“哥哥”吓得忘记感动，看沈尧似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便放下心来，轻轻点头：“沈大人大恩大德，我和小宝没齿难忘。”
　　沈尧眯眯眼，说起跑这一趟的意图：“谢就不必了，不过王嫂，我昨儿留了块帕子在你这，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有的，我昨天洗了那帕子，这会儿正晾着的，还想着下午给您送到御监司去，可巧您就来了，我给您拿去。”
　　沈尧点点头，目送王嫂出去拿手帕。

　　江顾旻在这整个过程中都只单单盯着沈尧看，越看心里越感慨。
　　他家尧儿怎会如此好……

　　王嫂出门后，小宝忽然轻轻唤了声“哥哥”。
　　沈尧感知到，凑到人身边问道：“怎么了？”
　　小宝看着沈尧，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靠近，沈尧顺从地俯身。
　　“哥哥，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说……”
　　小宝说话很轻很慢，沈尧却十分有耐心地听他一个字一个字说。
　　“我爹在桌脚那块砖下埋了东西，他不让我跟娘说……我不跟我娘说，但我可以跟哥哥你说，对吧……”
　　沈尧看着小宝期待的眼神，心疼地点点头。
　　想必这孩子对王福的死还一知半解的，却忧心于这个无人分享的秘密。
　　本该是活泼爱闹的年纪，却生生因病痛缠榻连个秘密都只能跟自己这才见两面的哥哥诉说。
　　沈尧摸摸小宝的脑袋，一言未发。
　　或许是说话消耗了孩子太多体力，才摸几下，小宝便睡了过去。

　　沈尧起身，走到桌旁，果然发现某块地砖不似其他平整，用力掀起，便看到里头一个布袋，内里装满银两。
　　一旁的江顾旻看了也明白过来——这便是王福从璋王那拿到的“好处”。
　　沈尧取出袋子，又放回地砖，想着这毕竟是王福做错的证据，便让锦书把袋子收了起来，并不打算告诉王嫂。

　　没一会儿，王嫂拿了帕子进来。
　　沈尧接过手帕，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虞后才收起来。
　　手帕拿到，一行人告退回宫。
　　回程的马车上，沈尧总算发现江顾旻看向自己时意味不明的眼神。
　　沈尧一吓，下意识就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小宝叫自己哥哥露出了马脚？
　　沈尧本不觉得自己扮个女人对江顾旻有什么影响，可是看人现在这个反应，莫不是冲击太大完全没反应过来？
　　可是不应该啊，小宝那只是童言，又不是石锤，江顾旻至于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吗……
　　最后，沈尧屈服于那道坚持不懈的目光，讷讷开口：“灵均，小宝那样叫我只是好玩，你别当真……”
　　“嗯。”江顾旻似乎对这话题没太大兴趣。
　　沈尧正奇怪若不是小宝叫自己“哥哥”这事儿，还有什么能让江顾旻挂心的，就听他问了一句。
　　“尧儿，你那帕子……是不是我赠与你的？”

《不许碰我耳朵》
擅长脑补的大白兔受X各种意义上的大佬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