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壶春（独孤天下同人）

　　宇文护还政并没有什么“阴谋”，只是北齐走上了下坡路，国力衰弱，引得突厥蠢蠢欲动，透露出与北周联合伐齐的意愿，而阎姬仍在北齐手里，宇文护不得不亲力亲为，安排一切。

　　宇文毓武功不举，文治尚可，宽俭为政，大兴文教，威望日盛。宇文邕久病终愈，其妾李氏有孕，众人都知道宇文邕对她宠爱非常，金屋藏娇，府里只有这么一个女人，倒也没有人不长眼地去提辅城王娶妻之事。宇文邕本就丰神俊朗，即便是他无权无势之时尚有不少爱慕者，京中贵妇闺秀无不对这个李娥姿万分好奇。然而论地位，李娥姿只是妾，除非宇文邕带着她出门，贵女们绝不会自降身份主动结交，倒也免去了李娥姿许多麻烦。正因李娥姿的神秘和宇文邕的盛宠，大街小巷将她吹捧得神乎其神。宇文护还问般若，看到“深情不移”的宇文邕如今这样对待伽罗之外的另一个女子，她是否心里会不舒服，般若一笑置之，所谓情深不寿，活着的人总要找个寄托。

　　八月盛暑时节，宇文毓以称王不足以威天下，改称皇帝，建年号武成。而宇文护忙于筹划伐齐，对于宇文毓这些小心思浑不在意，导致一时间朝堂的局势扑朔迷离。

　　突厥可汗与宇文护彼此试探了几番以后，决定在永川镇会面，这还是他们成婚以来宇文护第一次出远门，般若心里不舍，将他的行李整了又拆，拆了又整，来来回回倒腾了几遍，唯恐少带了东西。

　　宇文护看她难得“笨拙”的模样，只觉得特别可爱，在她第四次打算拆包裹的时候，他中午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书册，一把拉过她，抱她坐在自己腿上。

　　“般若，我们这样像不像以前，我第一次去战场的时候？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你却给了我一绺青丝。我那时就想……”

　　“知道了，都是老黄历了，你那一瞬间爱上我
　　了嘛。”般若还在想行李的事，没有注意到宇文护耐人寻味的笑容，不然她肯定知道这厮又要使坏了。

　　“我在想果然是我魅力太大了，怎么有这么不知羞的姑娘。”说完好整以暇等着她炸毛，这个方法是屡试不爽的，宇文护有信心。

　　“行吧。”般若出乎意料地没有如往常一般啐他一口加一句不要脸，好久都不能见面了，她大度，她宽容，他开心就好。

　　“诶……”宇文护没有达到原本的目的，不肯死心“突厥人送我美女我要不要接受？”

　　“你口味这么重？听说藩邦美人与牛羊同居，身上都有羊膻味儿哦。”丫的非要找虐是吧，嘴上功夫她没输过， “而且咱们府上已经有这么多美人，也不见你有福消受。”般若带着丽华出游时曾经遇袭，没办法，家里人口结构单一，目标太明确。为此两人商量后，般若特地去青楼找了几个珠胎暗结的娼妓带回府中，对外宣称是宇文护的风流债，宇文护的人设一下子崩了，大家感到之前本朝大冢宰留在家里照顾老婆都是因为愧疚，什么专一什么深情，除了长得帅点，还不是一样妻妾成群，纷纷转投宇文邕阵营。

　　“……行吧。”宇文护认输了，嗯，他还是比较喜欢这种熟悉的相处方式，不喜欢看般若面有忧愁。可惜般若真的不是一个心宽的人，说实在的，有宇文护在，她已经放下很多了。

　　“阿护，我知道你如今一心想着救出母亲，但宇文毓......我们要不要提前下手。”之前宇文毓让他们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如今又声名鹊起，般若才真正感受到宇文毓与前世那个全靠她与独孤信帮扶的君主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不可小视。

　　“我们已经在膳食中下药让宇文毓不能生育，他孤家寡人不足为惧，当然世事无常，我离京后局势是否生变尚未可知，一切由你做主，李安的能力，我还是放心的。”

　　“嗯……总之你要尽快回来，丽华会想你的。”
　　般若点了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呢，你会想我吗？”宇文护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

　　“都老夫老妻了，你说呢？”般若认输了，自从婚后她就逐渐发现宇文护比女人还要喜欢听肉麻话……真是败给他了。

　　“嗯，这还差不多，放心吧，我会尽快的，咱们还没生儿子呢。”

　　“可是丽华都四岁了，为何我……”虽然没有婆母的催促，但她自己也有些着急，宇文护若要称帝，怎么能没有子嗣呢？

　　宇文护知道她心里的计较，其实他也着急，但是他不忍心告诉般若，上次她生产时损耗太大，大夫说日后受孕不易，保胎更难，但只要心宽体和，也并不是没有希望的，所以宇文护总是劝她少操心，但真实的原因他不可能告诉般若，否则她心思更重。

　　“别想太多了，估计是我不够勤快，等我回来专门告假，专心陪你生儿子好不好？”

　　“切……臭不要脸。”般若又好气又好笑地撇过头去，两人静静望着窗外的星光，依偎在一起。

　　***
　　宇文护与突厥可汗一拍即合，相约草原的下一个夏季，即来年十月剑指北齐，还商定扩大了两国边境集贸的交易规模，延长了城门开放的时间，让边民关系更加融洽，边境更加繁荣。

　　然而宇文护回长安不久，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将一个包裹交给了门口的侍卫便离开了，侍卫不敢擅自打开，捏了捏，似乎是信件和软布，确认安全后送到了宇文护手里。

　　宇文护一打开，就看到了一件小儿穿的褪了色的锦袍，虽旧不破，可见主人很是爱惜，他拆了信封没读几行，就觉得鼻间满是酸意——“禽兽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与汝分离，与汝分离，今复何福，还望见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苏。世间所有，求皆可得，母子异国，何处可求……”

　　“快让哥舒过来。”在眼眶全红之前，宇文护吩咐了门口的随侍。

　　即时知道阎姬不通文墨，这书信是他人代笔，宇文护还是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重新摸了摸信封，里面果然还有另一张纸条，但只有光秃秃的时间地点，好一个高湛。阎姬幽于北齐之事，知者甚少。一方面是年代太过久远，另一方面北齐刻意压着这个消息，如果人人知之，岂不是人人都能要阎姬而挟宇文护？于宇文护而言，在羽翼未丰之前，保守这个秘密也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他政敌环伺，阎姬性命堪忧，还不如就被软禁在北齐一处。他之前与突厥合意，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伐齐救母，当然只要打仗就有风险，能不能救回阎姬还是个未知数，如今高湛主动示好，只要接受高湛的条件，阎姬就一定能回来。

　　宇文护一时激动，忍泪落笔：“草木有心，禽鱼感泽，况在人伦，而不铭戴。有家有国，信义为本，伏度来期，已应有日。一得奉见慈颜，永毕生愿。生死肉骨，岂过今恩，负山戴岳，未足胜荷。二国分隔，理无书信，主上以彼朝不绝母子之恩，亦赐许奉答。不期今日，得通家问，伏纸呜咽，言不宣心。蒙寄萨保别时所留锦袍表，年岁虽久，宛然犹识，抱此悲泣。至于拜见，事归忍死，知复何心！”

　　“主上，主上，主上！”宇文护写着写着就浸溺其中，哥舒在门口报了几声才得到回应。

　　“进来吧。”

　　“主上……”哥舒见到那锦袍，就明白了。“北齐是想送回老夫人换一个止战吗？可我们不是刚刚和突厥达成了盟约？这信……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宇文护摇了摇头：“北齐是挑着这个点送信来的，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属下不解，请主上明示。”

　　“若背弃前约，大周边境恐生祸患，东征非去不可，但不是非胜不可。”

　　“可若是故意输了这一仗，恐怕会有人对主上口诛笔伐……主上如何成就大业？”

　　“这正是北齐的算盘。”宇文护本想胜了北齐之后就杀了宇文毓，如此顺水推舟，一呼百应……

　　“那不如放弃突厥？给他们一些补偿？”

　　“一国之君随意毁约，则一国之名荡然无存；臣子毁约，不过负一人之骂名。”宇文护言下之意，背弃突厥之约亦称帝无望。

　　“主上……”哥舒不忍宇文护再失良机，可是一想到于自己有恩的阎姬，他又说不出一个不字。

　　“我心意已决，你按时将信送到这纸上的地点吧。”这样也好，不用留着宇文毓了。

　　宇文护勾了勾唇，世人皆以为他是无情之人，谁却曾想，他两度与帝位失之交臂，都是因为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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