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

　　三天后，南北加州六进二残酷角逐。

　　黑鹰VS天方。

　　自从周谨航在她生日那天失约以后，她就告诉自己要放弃一些情感上的期待，所以周谨航有比赛的时候，她不是在躲就是在安排自己去做其他的事情，以致于后来的几场精彩的篮球比赛她全部错过了。

　　现在想起来有些惋惜，年初的时候说好要和黑鹰一起走下去的，只是因为自己无法面对内心的感情，才错失了和球队一起成长进步的时光。

　　黑鹰一路凭着精湛的技法和坚不可摧的团队精神，杀入前六强。从今天开始将与其他五支队伍竞争冠、亚军的名额。

　　这轮的几场比赛，将会决定他们最终能否冲进全国，实现团队的最高梦想。

　　比赛一开始，周谨航依旧发挥他速度上的优势，为团队赢得了开门红。周谨航开场迅速投篮提士气，这几乎已经变成了黑鹰的传统。

　　这颗球投进去后，团队中的每个人变得更加精神抖擞，他们全力协调配合，发挥着彼此之间的默契，共同挥汗在篮球场上，奔着同一个目标奔跑呐喊。

　　时间分秒流逝，赛场上球员们的球衣上渐渐透出大片的汗渍，洇湿了前胸和后背。

　　天方球员带球上篮，被Jamie灵活地截了下来，反手传给了不远处的Brian，这时天方另一名高大球员挡住了Brian的视线，就在Brian抛球的刹那，那名球员意味深长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厚厚的嘴唇开合，擦过Brian身边的时候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不到2秒的时间，Brian原本沉稳的神色忽然大变，琥珀色的目光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连手里的球什么时候脱出去的都不知道。

　　周谨航回头咒骂：“你怎么传的球？”

　　Brian整个人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对周围的情况不闻不问，他垂在身侧的双拳越握越紧，带动身体开始小幅度颤抖，胸口不断剧烈起伏着，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Brian！”

　　周谨航看他有点不对劲，又喊了他一句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下一秒，Brian怒气冲冲穿过前方的球队队员，准确来到了刚才那名拦他的天方球员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砰！”

　　对方被他的铁拳打到下颌骨，应声倒地。Brian似乎还不解恨，上去狠狠踹了对方几脚，怒不可遏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对方球员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吐掉满嘴的血唾沫，冷道：“我说你傻，以为跟着黑鹰就能顺藤摸瓜了吗？”

　　场上裁判的哨声尖锐响起，Jason回头看了一眼直接就往Brian站着的位置跑：“卧槽，这是玩哪出？”

　　刚跑过去，又听对方球员道：“怎么，还对Richard的事耿耿于怀？”

　　“不准你提他！”

　　Brian听到这个名字更加激动，又是一记重拳砸下去，Jason连忙冲上去从后面拢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往外拖。

　　Jason：“Brian，别打了。你还知道这是在比赛吗，冷静一点行不行？”

　　裁判一路小跑走到他们面前，看着倒地不起的天方球员，还有身边目露凶光还准备随时打人的Brian，终于忍不住爆发：“简直太不像话了。篮球场上公然打人，你以为你是谁？”

　　裁判指着Brian严肃道：“二级恶意犯规，积2分，禁赛一次。现在请你离开赛场。”

　　“裁判，他……”Jason求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硬生生断在了喉咙里。

　　周围的球员此刻都围了上来，医护人员用担架将天方负伤球员抬下场地，Brian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准备离场。

　　刚转身就被周谨航挡住去路，他一把拎起Brian前襟的衣服，愤然道：“在后台等着，我们打完这场再来跟你算账。”

　　说完，他嫌弃地推开Brian，转身奔回了篮球赛场。

　　接下来的比赛过程并不顺利，有了Brian这么一闹，裁判们对黑鹰球队的印象一落千丈，几双眼睛目不转睛就盯着他们几个，动作稍有什么不对就会引来他们尖锐的哨声。

　　犯规，犯规，犯规。

　　对方球员看准了这一点，刻意追上来碰瓷。黑鹰束手束脚被搞得没脾气，最终不幸输掉了整场比赛。

　　全场欢呼声响起的时候，周谨航空踹了一脚地面，黑着脸转身向后台走去。纪珊珊离开观赛席，担心他们几个在后面出什么事，一路小跑也跟了过去。

　　她进门的时候，除了Brian坐在休息室的板凳上低着头，其他几名队员都围着他站成一个弧形。

　　周谨航站在最里面，双手环抱于胸。看到她进来，原本凌厉的目光敛了几分。

　　周谨航低头看他：“还不肯说？”

　　Brian不卑不亢：“你们要我说什么。”

　　Jamie用毛巾捂着半张脸，声音唯唯诺诺的，带着几分恳求：“Brian，你为什么要打Kyle？”

　　Kyle，就是那位惹得Brian暴怒的天方队队员。

　　黑鹰这几名队员里，Brian虽然年龄最小却是他们几个当中最稳重最成熟的。碰到这类的突发事件，出头的实在不该是他。

　　周谨航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就算真的对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也不该是这样暴怒的反应。

　　Brian抬头看着众人，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没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Jimmy：“骗谁呢，你什么样我们还不清楚？看不顺眼就打人，这根本不是你风格。我看这种事也就Jason做得出来。”

　　Jason无辜：“哎，我什么时候看不顺眼就打人了？你说话就说话，捎带我干什么。”

　　Jamie出来附和，“对，Jason也不会。我们几个人里，就只有Nicholas才会这么干。”

　　周谨航瞪眼：“滚一边去。”

　　Jamie：“……”

　　Jamie吓得噤了声，满脸委屈地躲在了Jason身后。

　　纪珊珊扶额，这几个男孩子凑在一起说话都没什么重点，不知不觉就跑偏了。

　　周谨航：“Brian，当时我们两个站得并不远。传球的时候，Kyle跟你说了什么？”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Brian是准备传球给他的。可是在Kyle跑过去说了几句话之后，Brian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从来没有在场上发挥失常过的他，竟然让球从手里脱开，被别人抢走。

　　Brian叹了口气，脸上紧绷的表情渐渐松懈下来。他看着眼前围着自己站成一圈的队友，轻飘飘开口：“真想知道？”

　　Jason：“你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Brian：“Kyle和我说，他是奇迹篮球俱乐部的人。”

　　“什么？”

　　“奇迹还在，它不是早就没了？”

　　面前几人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

　　奇迹俱乐部的人竟然依旧活跃在重大的体育赛事上，他们怎么敢？

　　黑鹰队员们一直以为，自从Nicholas上法庭曝光了这件事以后，这个罪恶的地下俱乐部早就被一锅端了呢。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周谨航的瞳孔倏地放大。

　　兴奋剂事件过去以后，奇迹俱乐部似乎渐渐在他的记忆里淡去。他记得自己为了追查这个俱乐部背后的投资方一路摸索到Merrof身上，可惜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他暂时还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Merrof在商业战场上打压瑞新，奇迹俱乐部则一直阴魂不散地跟在黑鹰周围，似乎不把他们挤出篮球赛场就不甘心似的。

　　他们在篮球比赛赛场上出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最早的兴奋剂事件，到后来Jason被踩受伤无法上场，再到今天Brian毫无征兆地突然打人……

　　周谨航开始怀疑，这一切事件的发生皆不是偶然，而是存在着某种关联。

　　介于Merrof和奇迹俱乐部之间，最重要的关联。

　　大家沉默了半天，才又看向Brian。

　　Jason：“就这么简单，没了？”

　　Brian：“没了。你们应该知道，奇迹俱乐部对黑鹰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真的就是一时气不过，所以才动手。”

　　周谨航没有说话，他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Brian的神态举止。

　　不对，他一定还隐瞒了什么重要信息。

　　黑鹰所有成员里，周谨航自认为自己是和奇迹篮球俱乐部牵扯最多、过节也最多的人。如果连他听到奇迹俱乐部还在的消息之后都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行为表现，那Brian实在没有理由为对方的一句话发那么大的火。

　　Jason皱起眉头看着Brian，不解道：“可是我记得，当时我跑过去找你的时候，Kyle正和你说起一个人。”

　　周谨航警觉：“什么人？”

　　Jason挠头回想：“叫Ri，Richard。对吧？”

　　听到这个名字，Brian缓缓抬头，琥珀色的眼瞳冷冷地看着Jason的脸，目光里带着几分责备与不满。

　　Jason被他看得一哆嗦，脸上的兴奋劲儿刹那间无影无踪。

　　周谨航观察着Brian的反应，说了这半天，就只有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面前这座万年冰山才有点松动的迹象。

　　“Richard是谁？”

　　Brian抵赖：“没有谁，你听错了。”

　　“怎么可能，”Jason认真开口：“我明明就听见你们……”

　　“我说听错了就是听错了，能不能不纠结这种没用的事？”

　　Brian粗暴地打断他，Jason站在原地一时哑口无言，表情有些无辜。

　　“对不起，”Brian道歉：“我今天心情不好，先走了。”

　　说完，他起身迈步，跨出众人围好的圆圈，从一旁的沙发上抄起自己的毛巾和水瓶头也不回离开了休息室。

　　Jimmy冲着他的背影喊：“哎，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人家Kyle还等着你去赔礼道歉呢。”

　　Brian理直气壮愤然回头：“我又没做错，凭什么道歉。”

　　Jason：“你……”

　　Brian走远后，几人面面相觑。

　　思索了半天，最后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周谨航。

　　周谨航：“都看我干什么？”

　　Jamie：“我们把对方人打了，总不能连个说法都没有吧。”

　　Jason点头：“是啊，说不过去。”

　　Jimmy补充：“况且还有教练们的面子呢，天方的教练和我们教练可是十多年的好兄弟。”

　　周谨航无奈笑出声，这收拾烂摊子的事他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球队队长嘛，当然要给做错事的队员们擦屁股了。

　　“成，我的错行了吧，我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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